“哎?這匹馬怎麽跑出來了?趕緊牽回去牽回去!”似乎有人牽著騰霜的韁繩,還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卻在這時隻聽“撲——”的一聲,緋嵐感覺腿上所綁的一鬆,吉光骨食竟掉落在雪地上,弄出了聲響。

糟了!

緋嵐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怎麽辦!?

“什麽聲音?”那人顯然發覺了,隨即俯下身來,拾起刀。“哎呀這上麵還刻著字呢。這是啥字啊……”說著,將韁繩隨意的在馬樁上一係,朝亮處走研究刀去了。

糟糕了糟糕了!吉光骨食丟了是小事,自己怎麽從馬上解下來啊啊?

緋嵐在馬肚子上對著布帶又撕又咬,也是所獲甚微。可那邊騰霜可不幹了,一聲長嘶撕裂了靜寂的夜空。

“哎呀你叫什麽呀!吵醒了各位大人我可擔不起責任!”那位馬倌趕緊回來,又是順毛又是拍背——“哎?有繩子?”隨即向下一看——

“咚!”“嗚!”“撲——”

緋嵐已經將布帶全都褪到了腰部以下,用力的用頭撞上了對方的頭,這一撞,把自己也撞得暈暈乎乎,但哪敢遲疑,半吊在馬肚子上,趕緊向下一悠,抓起再次掉落的吉光骨食割裂繩子,自己也毫無懸念的掉在了雪地上,發出悶響,再次摔得腦子一片空白。一片空白歸一片空白,但至少緋嵐也算半個練家子,隨手抓起一塊石頭,趁著對方還沒清醒,又是一石頭砸了過去。那兄弟很不幸的——再次暈了。

甩甩昏脹的頭,一一解開所有馬的韁繩,緋嵐總算鬆了口——氣?

“嘶——!”一口氣還沒出完,緋嵐就看騰霜走進了馬廄,很快就被群馬包圍了起來。

“喂……騰霜?”

緋嵐的擔心其實略微有些多餘,那些馬似乎很友好的想要跟騰霜蹭頸,但都被它躲開了。卻見騰霜穿過馬廄,走到一匹馬前。緋嵐一看,咦?這匹馬品相不錯啊,英氣得很,而且馬樁上隻栓了這一匹,感覺很金貴的樣子。緋嵐也沒多想,也割開了那匹馬的韁繩,將它解放出來。

“嘶——”騰霜走了過去,很親昵的跟它蹭了蹭。

……原來它是你熟人——啊不,熟馬?

緋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卻見那匹馬也回蹭著,繞著騰霜走了幾圈,來到騰霜身後,一下子趴到了騰霜的身上。

我靠——這是要——

緋嵐黑線。我說騰霜您別這樣成嗎您別見著帥哥——啊不帥馬你就以身相許了我這兒有任務呢你——

“嘶!!!”

還沒等緋嵐內心糾結完,隻見騰霜抬起一條後蹄,穩準以及狠的踢中了那匹公馬的——咳不說了,大家都懂的。

於是那匹馬瞬間倒地,貌似……呃,那個部位還在流血,看來騰霜是下了死手——啊不死蹄了。說真的,那一蹄子踹得緋嵐看著都疼!

“嘶——”騰霜又是一聲尖利的長鳴,“嗷!!”緋嵐也學著狼叫大喊了一聲。也別管學的像不像,反正這一嗓子也頗有殺傷力,群馬紛紛受驚而逃,隻留下站都站不起來的可憐的小公馬。

“騰霜啊,你這麽暴力以後會沒人要的喔……”緋嵐嘀咕著,爬上了馬背。雖說沒有馬鞍和腳蹬的馬騎起來很困難,但是也沒有辦法了,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趁著還沒人追過來——風緊扯呼!好在這匹美騍懶得跟主人計較這些,也認了又被扯下來好幾撮兒鬃毛,飛一般的在凜冽的風中狂奔——

回到了陣中,緋嵐抓得手都快麻木了,凍得紅的發紫,“咚!”的一聲一頭栽下了馬,落在雪地中,喘著粗氣。而剛才那個守夜人趕忙跑過來將她扶了起來,“你……你沒事吧?”說著,將那羽織把少女瘦弱單薄的身體裹的嚴嚴實實。

“沒事沒事,就是挺冷的!”緋嵐笑了笑,伸出已經凍僵的小爪子,一把摁在了對方的臉上,惹得對方一陣皺眉。

篝火邊,那個守夜的少年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搓著緋嵐的手,而緋嵐縮在羽織裏麵,不時吸溜著鼻涕,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

“你叫啥名字呀?”緋嵐盯著他,他“嗯?”了一聲,抬起了頭,火光閃了一下,在他眼中落下了一瞬的華韻。是個長相很普通的少年,也就不過17歲,看起來跟緋嵐年齡差不了多少。仔細看看,臉上還帶著幾點不太顯眼的雀斑。

“我?我叫遠藤。”

“遠藤啊~好咯,我記住了~”緋嵐笑笑,“如果這次我能退兵,政宗殿下若能賞我,有我的份兒絕對就有你的份兒~小兄弟,跟著哥哥好好幹呐~”緋嵐這個“哥哥”不知為何說得及其順口。說罷還總結性的吸溜了一下鼻涕,表示“我說完了”。

“那——那大人尊姓大名?”

緋嵐自覺很帥氣的抹了抹鼻子,“我叫雲緋嵐!~”

至於緋嵐後來賞賜了這個遠藤,還將他要過來納為心腹,那就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我們到時再說。

而還未等天明,政宗的屋內就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個冒失鬼。“政宗殿下~他們撤兵了喔!!”不用說也知道來者是誰。

政宗坐直了身體,有點不太相信犯人盯著緋嵐。“什麽?撤兵了?”

“是啊~我做到了唷,可別忘了賞賜!~”說著,緋嵐將羽織扔回給政宗。

政宗挑起眉毛看看緋嵐,“好吧……你能告訴我你怎麽做到的麽?”

“哎呀~”緋嵐立刻就想起了那匹可憐的小公馬,很是抱歉的撓撓臉,“我把他們的馬都放了。”

“就這樣而已?”顯然不信。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哦。”她似乎很無辜的攤手。政宗白了她一眼,心裏琢磨著咋感覺這廝這麽不靠譜呢,但還是披上了外衣,走出了屋,駕馬來到陣前放眼望去——

天邊已經有了些亮色,遙看河對岸,仍有些朦朧的霧靄。但顯而易見——

大軍已撤,河對麵空空如也。

“贏了?”政宗望著河對岸,半晌沒有再說話。

這個計劃,沒指望它能成功,但成功了,也真是太過僥幸了。政宗,我隻能說你運氣太好吧!但單有這份運氣,能助你一統半壁江山麽?

太陽從山間蹦跳了出來,散著橙色的光芒,暖暖的驅散著冬季的寒意,一瞬間,竟也有春天的錯覺。

伊達政宗,你會是奧羽的王,會像太陽一樣溫暖這片冰封的土地麽,會給這片嚴寒的地域帶來春天的希望麽——

至少我雲緋嵐是這樣認為,這樣希望,所以才會留在你身邊。當然也期望著,你能將奧羽之春遍布整個日本。如果可以,改寫曆史,或許也會是個很好玩的東西——

緋嵐笑了,凍得發白的嘴唇微微挑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隱藏在陽光的陰影中,凝在臉上,久久不散。

當然,後人說那晚是因為佐竹軍的軍師佐竹義政因為馬匹照料的問題叱責了家仆,結果被家仆挾怨殺害,才導致退兵。而究竟那晚發生了什麽,緋嵐才不願意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