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義光大人成全。”緋嵐深深叩首道。隨即起身,拉起駒姬出門。身後的義光並未阻攔,隻是冷冷的盯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一動不動。

“雲姐,你剛才為什麽不按照我們說好的說啊!”駒姬被她拉著,跑在她身後,“為什麽不直接讓我——”

“小駒,他再怎麽樣都是你的父親,若不是實在是沒別的辦法,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太僵。”緋嵐回頭道,“不過……看來還是失敗了。”

“他會原諒我的。”

緋嵐回頭看看她,微微歎了口氣。“罷了,都已經這麽說了,那就別再想了——”話音未落,她回正了腦袋,繼續直奔向前,卻見麵前似乎有一個人影,她往前跑一步對方就往後退一步——這不由得嚇得她一身冷汗,“嗷!!你是何方妖孽!”

“妖孽個頭。”那人影冷冷道,“雲緋嵐你先給我停下,我不想被你撞到。”

“呃——”說著,緋嵐趕忙收住腳步,將氣喘籲籲的駒姬扯過來摟在懷裏,“好吧你現在可以說你是何方妖孽了吧!”

“……你……你個白癡!”麵前的黑影湊近了,“你聽不出我是誰嗎!”說著麵前的忍者實在沒忍住,伸手照著她的腦袋揍了一拳。

“嗷!大叔——我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啦……很痛喲。”緋嵐捂住腦袋,無奈的望著他。

“哼,我可沒心思看你賣呆。”加藤很是火大,“事情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緋嵐伸手揉揉駒姬的腦袋,“應該說,成了八分。”

加藤低頭看看那女孩,低聲道:“好吧,先回去再說。哦對了,這封信給你。”說著,將一封薄信塞進她手裏。

“三成的?”她見加藤點點頭,也隨即笑笑,“大叔,小駒走累了,你可不可以——抱她走?”

“哎?雲……雲姐?”

“好。”加藤沒有二話,彎身打橫抱起她懷中的女孩。“駒公主,冒犯了。”

“放心啦小駒,加藤大叔比我靠譜多了——而且我們要快點回去了,時間緊急,你就將就一些吧。”

“……好吧。”那女孩終於應了,伸出手臂掛住加藤的脖子。加藤和緋嵐隨即翻牆出宅,落地就見那霜白的馬兒立在麵前,甩甩鬃毛,打了個響鼻。

忍者一躍至房頂,奔跑迅疾如飛——真不枉了他那“飛加藤”之名。少女則翻身上馬,一抖韁繩,於夜狂奔,不一會就到了驛館。“加藤,你先帶小駒去休息一下。我去找遠藤!”這麽招呼著,跳下馬就匆忙跑進驛館。

“緋嵐,事情怎麽樣了——嗚!”聽到馬蹄聲,趕忙出來相迎的遠藤又被緋嵐撞了個正著,看來今天還真是交通事故不斷。

“……快去收拾東西,我們快走!”

“怎麽!?事情敗露了?!”

“滾!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緋嵐起身照著那依舊坐在地上的少年踹了兩腳。“應該算是得手了,快走快走,這軍情延誤不得你還不知道!”

“哦哦!那好!”

“等一下,你把我的東西也一並收拾了。”

“啊?那緋嵐你幹嘛去?”遠藤一愣,看著自己的小主公屁顛屁顛的往屋裏跑。

“寫回信!”

“啊?殿下來信了嗎?怪不得這麽急……哎?不對啊,緋嵐你給殿下寫信從來沒這麽積極過啊——”

“要你管!”屋子裏悶悶的傳來她的回答。

她在桌前坐定,掏出那封信,撕開信封抖開信紙,那雋秀的字跡也依舊是寥寥數行——

“雲子,近日可好?風寒應該無礙了吧。上次接到了你的回信,我隻想說,拜托你下次把雲彩畫的稍微漂亮些可好?至於我的手臂,已經完全好了,不必掛心。”

“哼!雲彩畫的不好看那也是雲彩!不過是一坨雲彩嘛有什麽大不了的!雲彩長成什麽樣的沒有啊!我就不信了沒有長成一坨的雲彩!”緋嵐還頗有道理似的碎碎念著,抻了張信紙過來,提筆蘸了墨,嘴角卻一勾,一臉猥瑣笑的勾畫、書寫起來。寫過了信,將信塞給加藤就趕忙拽著駒姬跨上馬來,駕著騰霜連夜出城,一幹人等片刻不敢停留,直奔向最上伊達對壘的城池。

駒姬似乎也不怕顛簸,在馬背上睡得昏天黑地,緋嵐看著懷中的女孩,不由得歎了口氣,心裏暗想這寒風中這麽酣睡,萬萬不要著涼了才好啊。

等到邊關,天早已亮了起來,連夜趕路,眾人都顯得很疲倦,不過又想到過了這邊卡對麵就到家了,也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繼續開拔前進。而沒走出幾百米,一大隊整裝披甲的騎兵就將他們攔了下來。

“您是雲公主吧!”帶兵的將領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列在陣前長刀一橫。“殿下有令,不許您帶軍通過。”

緋嵐一聽這話,嘴角一勾,“什麽?不許我過去?為何?”

“主公說的話,我不需問為何。”

“有種。”緋嵐嗤笑道:“那好,我不帶兵過去,是駒公主帶兵過去。這樣的答複你可滿意?”她故意咬重了駒姬的名字,歪頭側目望去。

“這分明就是狡辯。”

“這可不是狡辯。”緋嵐笑著指指坐在她身前懷中的女孩。“駒公主在此,你們難道不懂得施禮的麽?”

“哼!”那人冷冷一哼,倒也低頭行禮道:“駒公主貴安。”

“駒公主,您可否告訴他們,你來做什麽的?”緋嵐側頭笑道。

駒姬一聽這話,也勾唇笑了笑,“父親大人讓我來,是為了告訴江口大人——撤兵。”

“不可能!”被稱為江口的男子喝道:“不可能!殿下分明告知在下,死守陣地決不能退兵!”

“就怕你不信,所以才讓駒姬殿下過來告訴你們這個消息啊。”緋嵐依舊是笑,“怎麽,你懷疑駒姬殿下會騙你們不成?”

“……”江口沉吟片刻,卻道:“此事我會派斥候回山形核實,若屬實,臣等立即退兵!”

緋嵐剛想言語,卻聽懷中的小公主冷聲斥道:“你懷疑我?”

“不,在下絕不敢懷疑駒公主,隻是事有蹊蹺——”

“哼,父親大人是你們的主公,那我就不是了是吧?”不知為何,緋嵐覺得駒姬掩在紙扇下的笑容**魅之極。那聲調和高傲的語氣,也和那東夫人別無二致,如此看來,最上家的血統真是不得了啊!

“這——”

“放肆,你們難道不是最上家的家臣!?若是最上家的家臣,最上印信在此,不聽我令就是忤逆父親大人!”

“駒公主……您這話……”

“如何?江口大人,您難道——要叛亂不成?”暮櫻紙扇下,駒姬的表情並不明朗。這一席話倒不是緋嵐教她的,但顯然依舊頗具殺傷力,針針見血。

“在下不敢!”

“那還不快點收兵回山形!?”緋嵐狗仗人勢似的替駒姬喊道。

“是!在下這就責令兵將動身。”江口也留了個心眼,轉而道:“在下不知,駒公主是否與我們同行?”

“當然不是,”駒姬徑自答道:“聽聞伊達家的政宗大人就在對麵城池的伊達軍中前來議和,既然來了,去見一麵也未嚐不可。”

“殿……殿下在對麵?”緋嵐驚訝的差點叫出來,趕忙壓低了聲音。

“我聽說的,不知道真假。”駒姬小聲回答。

“可——可駒公主——”

“怎麽,那位伊達政宗大人可是東夫人義姬的兒子,義姬是我的姑母,我見見自家兄長還有什麽問題?”她再一次理直氣壯的攀起了親戚。“再說,聽說東夫人也在陣中,去見見本家姑母這總行了吧!?”

“……這……”麵前的江口略一猶疑,緋嵐低聲一句“坐穩了”便策馬而出,還未等對方阻攔,緋嵐已帶著駒姬衝出重圍,朝對方自家陣中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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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的信!”

“哦?拿過來。”三成從卷宗中抬頭,微微皺眉,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一下工作太久帶來的疲倦。隨從隨即將信雙手敬上,他拿過信,抖出那信紙,可是視線移目至上,嘴角卻不由得抽搐。

“三成,你說我說上次畫的雲彩不好看?那這次畫的雲彩你還喜歡麽?”滿紙上都是各種各樣大大小小一坨一坨的——尼瑪這是雲彩!?

“白癡……你自己的指代是雲彩,還把雲彩畫的這麽惡心,難道這一坨一坨的都是你麽!?”三成默默扶額,垂下頭,將那微笑掩在陰影中。

“三成,我回了奧羽就一直很忙,我現在要急著逃命呢!!先不跟你說了,下次有時間再給你好好回信吧!”落款——一坨雲彩。

逃命?

這算是什麽狀況?

座上青年丹鳳眼一挑,但很快苦笑著搖搖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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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緋嵐帶著駒姬平安回到自家城中,雖然不一定逼得最上退兵,但至少也算上拐來了駒姬這麽個人質,稍用計謀就可抽出不少的兵力攻打蘆名。少女翻身下馬,隨即將駒姬也抱下了馬,拉著她的手,還真怕她跑丟了。正值這個當兒,自己帶去最上山形城的一千餘人也紛紛脫出了江口的攔截,策馬返回城中。雖不說這計謀成功與否,但至少這單生意緋嵐覺得是隻盈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