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立花道雪大人?”緋嵐倒是先反應過來,見那老者微微頷首,趕忙啪嘰一下往地上一跪!“在下失禮了!在下確實是受了誾千代夫人的指派來此。”

道雪點點頭:“快起來吧,既然是誾千代派來的,吉光骨食也在你手裏,那就不是外人,起來說話罷。”

“是。”緋嵐趕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土痕。“道雪大人,誾千代夫人很擔心您的身體,但現在看來,她倒是大可放心了。”

就在這話落地不到的時候,統虎也剛好迎了出來,看看緋嵐又看看道雪。“父親。”統虎行禮道:“這位是雲君,算是我的——友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此說道。

道雪點點頭,“雲君一路辛苦了,統虎,你帶他先去休息吧!”

“是,”他轉而看看緋嵐,“我們走吧。”

“多謝道雪大人關心。”說著,便和統虎對著麵前的老將行了一禮,隨即跟著他進了一個營帳。

“那你先休息吧。”統虎笑笑,“這一趟可真是麻煩你了。”

“哪有的話,該做的。”緋嵐擺擺手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夫人如此信任在下,還將寶刀交給在下保管,雲某哪有不盡力而為的道理?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嘻嘻的笑著,“既然來了這陣中,若是統虎大人您有什麽忙要幫,在下也非常樂意效勞。如此才不愧您剛才那句‘友人’不是?”

“這——”

“我們大明有句古話,既來之則安之,雲某既然隨大人來了這九州島,就是一種奇妙的機緣,再說,兄弟之間有什麽好推脫的?再怎麽說我在這裏暫居,不讓我做些什麽我心裏也不安呀!”說著,伸出拳頭。

他猶豫片刻,也伸出拳來,碰了一下,“那好,我先謝謝你了。”

“兄弟之間還客氣個啥,多見外。”緋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笑說道。

不過喲。我們大明還有一句古話——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立花兄,這下你可欠我一個人情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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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虎,那個人可信嗎?”

“雲君是三成殿下的信使,應該不會有問題。”

“三成?石田治部嗎?”道雪皺了皺眉。

“父親大人,怎麽?”

“沒什麽。”老人沉吟道,“那他是石田那方的人囉?”

“據他自己說,呃……他說他是隨便被抓來的過路人。”

“好一個路人。”

“父親大人,您笑什麽?”

道雪搖搖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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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次籠罩了一切,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不安的躁動。啟明星漸漸黯淡了下去,隻留天邊那一抹熾熱的紅色。血紅的朝霞遍布天際,似乎在預示著另一個時代的來臨。緋嵐還沒有睡醒,就被雷雷戰鼓聲吵醒,糾結著爬起來就被統虎扯著去領兵出陣了。

天亮了,晨光微露之處,卻見一個狩衣少年騎馬攔在陣前。短短的墨色發絲隨風輕輕飄動,清秀的眉眼中透著幾分狂氣。彎彎嘴角,皓齒淺露。抬起眼角,望望彼陣。

誒?怎麽覺得這個小帥哥的眼睛有點紅?

“切!”緋嵐揉揉酸澀的眼睛,狠狠地罵了句,“混帳,困死我了,等我解決完你們就回去睡覺!!!”在緋嵐忙著擺POSE的時候,卻見敵方的軍隊大亂。剛想埋怨,卻發現領軍的是卻那位老人——立花道雪!

真是的!老人家就不要跟年輕人搶風頭啊!這可是人家的初陣嘛!

緋嵐輕輕皺了皺眉,抽出腰間的利刃,策馬上前。

號角吹起來了,那嘹亮的號聲緋嵐第一次聽見,但是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雖然知道不該在戰場上有任何疑惑,但是,她還是猶疑了起來。看看手中政宗送她的刀,透過那翻飛的塵沙,她看到了馬蹄狂奔,刀刃相接,血花飛濺,生命輪回。

不是早就決定了嗎?盛世也好,亂世也罷,自己的角色,都不過是殺戮者,但是,這一次,這一世,想為了自己再揮一次刀!賭上尊嚴和驕傲,會迎來怎樣的未來呢?

斷旗,殘甲,碎器,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抬眼望去,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但是戰場的喧囂卻依舊不斷。號角吹響了一次又一次,戰鼓擂擂,老人也不斷地喊著號子助著威。

老人因為勞累顯得有些虛弱,坐在輿上,卻還打起精神來,大聲呐喊。

信念和忠誠,是老人所信奉的正義。若是如此,自己為之揮刀自己為之奮戰的理由又在哪裏呢?

而這時,一支部隊卻迅速地抓住護衛不足的空子,將道雪等人包圍了起來。

“道雪大人!小心!!”緋嵐立刻抽刀上前,而老人也畢竟是身經百戰,拔出寶刀“雷切”在輿上奮戰起來。而口中激勵的號子一刻未停。

她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還未等問上道雪一句話,又被敵人切割包圍起來。“真是麻煩!”緋嵐旋舞著手中的利刃,看看周圍的敵人,不由得咋舌。她咬咬下唇,直到一絲腥味留在舌尖,伴隨著周圍的血氣,將這戰場染成了一片燦爛的顏色。但正在她衝殺之時,道雪的方向卻傳出一聲重響,緋嵐回身一看,卻發現是駕輿的兵士都被敵軍所傷,無法負重,本來體弱的老人被摔在了地上。

“道雪大人!您沒事吧?”她片刻不敢停,也顧不上傷不傷的,這是拚命的揮舞著太刀,硬是殺到了道雪的麵前。

但還沒等道雪回答,不知是誰一刀橫抽過來,緋嵐的手被震得麻麻的,手中的太刀也飛了出去,劃出了一道絕望的弧線。

糟了——

她眼光望去,卻早已分不清那人士兵還是將,更分不清現在有多少人圍住了他們,多少的銳器逼了過來。正值這時,手中卻突然被塞入了一塊鐵器。緋嵐回頭看去,卻見手中竟是那把名貴的寶刀——吉光骨食。

“道雪大人——這——”

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緋嵐低頭看看那把名刀,拇指輕推,那抹銀光乍瀉而出,如一道閃電攔在刺向道雪的刀尖前。“真是抱歉,這麽名貴的東西——”緋嵐淺淺笑道。她回身將老人攔在身後,雙手緊握著吉光骨食,凝視著蜂擁而至的敵軍。少女彎彎嘴角,輕哼一聲,冷冷的看著他們。而不知為何,對方也未敢上前一步,反而猶疑起來。緋嵐趕忙側身將老人扶起,而鼻尖卻早已沁出了絲絲冷汗。揮動著吉光骨食,左突右刺。

破壞了那麽多,偶爾守護一下……也不錯吧?

還沒等她感歎出這一句,暗箭便飛刺而來,躲避不及,在頸側又添了一道傷疤。手中的動作就此慢了半拍而失去了規律。側頭一瞧,竟有刀尖已逼近老人,她未敢遲疑,飛身護了上去……

“抱歉,我沒來晚吧?”緋嵐回頭看去,卻感覺統虎的臉格外親切,要不是人家有老婆了,某人都想衝上去給他一個熊抱然後狠狠的親他兩口!當然,她隻是想想而已。

“廢話!你再晚一點我就沒有氣兒答你的話了!”緋嵐還不依不饒的嗔怪著。

“抱歉了雲君,父親大人多虧你了。”說著,走上前,和手下一起扶起老人。

“咳咳……”道雪這時卻猛烈的咳嗽起來,一聲又重過一聲。

“難道病情又加重了嗎?”統虎趕忙拍拍老人的背。

“統虎,你先帶道雪大人去歇息,我來收拾殘局!”緋嵐拾起落在地上的太刀,看看敵人的殘兵,冷聲道。

“那就交給你了!”統虎點點頭,“兄弟!”

“放心!”她伸出手撞撞青年的拳,“交給我,你們快走吧!”

見統虎扶持老人走遠,她方抹了脖子上的殘紅,望著鮮血黃沙,勾唇一笑。

我的初陣,這才剛剛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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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麽一折騰,老人本來帶病之軀更加虛弱。緋嵐處理完戰場的事宜,連帶傷口都沒來得及包紮,穿著帶血的戰袍便趕到了道雪的帳前。

“道雪大人——”緋嵐衝進帳中,才發現好多人都站在那裏,方才低下頭一一行禮,“抱歉,在下失禮了。”

“無妨。”道雪微笑著點點頭,臉色顯得很蒼白。“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雲君單獨聊聊……”

“道雪大人——”那些人顯然有些不滿。

“出去!”

少女趕忙扶住老人,目送一行人出帳。而她也想起了什麽,摘下了腰間的吉光骨食,拔出刀來,用衣袖擦了擦上麵的血跡,雙手交還給道雪。“道雪大人,現在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道雪接了刀,微微顫抖的將刀舉起,看看刀,又看看麵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喜歡這把刀。”

“在下沒有非分之想,單純隻是覺得這把刀很好用而已。”

“對了!”道雪突然大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多少人想要得到這吉光骨食,得到了又怎樣?掛得高高在上,完全忘記了它是一把刀,而是將它單純的看成了一件收藏品,這對於一把刀來說,是何等的悲哀!”他喃喃道,頗有些心痛的撫摸那雕飾花紋的刀鞘。還未等緋嵐搭話,道雪又徑自說道:“年輕人,我想與你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