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報恩

李元吉這麽竹筒子倒豆子也似的一說,唐國公府的格局布置再無秘密可言,宇文管家帶來的高手固然聽得真切,屋頂的紅拂綠扇也聽得清晰。

李元吉尤其強調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此刻他父親李淵和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以及萬宣道正在演武廳練武,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宇文管家當機立斷,建議隨行武士馬上行動。那武士是宇文化及培養的死士,此番前來臨時聽從宇文管家的調遣,當即領命出門,隻扭了扭身子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其輕功之高,隻看得紅拂綠扇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這位不知姓名的高手離開了,室內便再無高手,紅拂綠扇也都鬆了一口氣,兩人在屋頂耳語,綠扇道:“咱們去書房看看吧,李元吉不是說他家的文武藏書都放在書房麽?”

盡管楊素要求她們倆看一看李淵是如何**幾個兒子練武的,但是盜取青玄秘錄才是最終目的,眼下良機難覓,若是能夠直接把青玄秘錄拿回去,那就是大功告成。

想要觀察李淵父子練武的情況,改日再來就行了。

紅拂點頭道:“好,咱們這就過去,到了書房你進去尋找,我在外麵給你把風。”

雖然與綠扇的想法一致,但是紅拂卻比綠扇多想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必須要幫李智雲一個忙,解了這個栽贓嫁禍的局。

紅拂為何要幫李智雲?這話要從六年以前說起。

紅拂本名叫做張初塵,父親是南陳大將。在楊素率軍討伐南陳之時,她的父親防禦失利,自刎於戰場,她和她母親就被隋軍俘虜,而後被李淵率領的先鋒軍押解返回長安。當時她隻有十歲。

回到長安時,恰逢李淵的家眷在竇氏的率領下前來迎接凱旋的丈夫,李淵的家眷之中就有年僅四歲的李智雲。

那時候她當然不認識李智雲,李智雲也不認識她。隻不過就在大軍進城之時,她卻因為旅途勞頓和饑餓暈倒在路邊,那些士兵哪管她的死活,喝罵著就要上前鞭打,卻被李智雲攔住了。

她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幕——那個年僅四歲的男孩用他稚嫩的身軀擋住了士兵的馬鞭,然後蹲在她的身邊,將懷中揣著的一塊點心拿出來給她吃了。

就是這塊點心讓她免於饑餓疲勞而死,同時也讓她記住了這個善良的男孩。

按照當時的慣例,敵國將領家裏的女眷是要充入教坊的。進入教坊的女子,除了極個別的天資卓越且命好的可以被**成賣藝不賣身的歌舞妓之外,絕大多數都將淪為官員的玩物。

張初塵算是命好的,因為當時楊素看中了她的母親,把她母親收為妾侍,她就跟隨母親一起進了越國公府,後又機緣巧合,被楊素發現了她的武學天賦,就被收作弟子。

當然,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逃出越國公府的話,早晚也會成為楊素的小妾或者是楊廣的玩物。

楊素之所以到了今天還沒把她收入房中,隻因為楊廣曾經表示看中了她和綠扇,要求楊素把人給他留著,等到時機成熟了再來迎娶。

什麽叫時機成熟?她不是很清楚。卻不知楊廣本是貪**好色之人,隻因母親獨孤皇後不喜男人輕浮,所以一直裝成一個不近女色的君子。所謂時機成熟,就是竊奪儲君的位置,一天當不上太子,他就還得繼續偽裝下去。

書歸正傳,身受李智雲大恩的張初塵沒有一天忘記恩人,這便是李智雲每天自然增長的四點俠義值中的一點。

眼下既然發現宇文一家人與李元吉合謀陷害恩人,她怎能坐視不管?

她的想法是這樣的:她要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那名宇文家裏的高手把“賊贓”藏入李智雲房中並且離開之後,她再潛入李智雲的房間,把“賊贓”拿走,如此就能解了李智雲一劫。

當然,楊素交給的任務也是必須要完成的,不然回去如何交差?

同時她還不能把這個打算告訴綠扇,就隻能單獨行動。李智雲對自己有恩,對綠扇可沒有任何恩德,如果綠扇知道了這事並且回去告訴楊素,自己必遭嚴懲。

楊素、楊廣和宇文化及三人,恨不能好到同穿一條褲子,自己破壞了宇文化及的陰謀,楊素能輕饒自己麽?

夜色深深。

紅拂和綠扇的行動非常順利。

綠扇避開了唐國公府大書房門口的守衛,從後窗潛入室內,很快就找到了擺在書案一角的那本《青玄秘錄》。

與其它武學典籍不同,青玄秘錄就是一本垃圾秘籍,它在李淵的心目中甚至不如家傳的大摔碑手圖譜。

大摔碑手和其它幾本秘籍都鎖在書房中的一隻大鐵箱中,唯獨青玄秘錄擺在書案之上,隻看那上麵薄薄的一層灰塵就能知道,李淵已經很久沒動過它了。

雖然綠扇對大鐵箱子裏麵的東西很是好奇,卻不敢碰它,因為要想打開這隻箱子,是不可能不發出聲音的,不論是鎖頭還是鎖鏈,又或者是箱蓋的拉環,都是金屬製成,想要在無聲無息之間撬開這隻箱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楊素並沒有要求她們兩個額外的獵奇,綠扇強忍住好奇之心,將青玄秘錄收入懷中,就從後窗跳了出來。向紅拂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咱們走吧?”

紅拂搖了搖頭,附在綠扇耳邊輕聲道:“你先回去,把東西交給老爺,我再去看看李淵父子練武。”

這理由非常充分。畢竟楊素交給她們的是兩項任務,雖然輕重有別,她們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項,但是兩項都完成了豈不更好?

然而綠扇卻不同意紅拂的安排,她覺得既然是兩人一起來的,就該兩人一起走,這也是楊素平時經常強調的事情。

一人為私,兩人為公。一個人辦事,往往難洗嫌疑。比如說讓你去某處拿一筆數目不定的錢,你回來後上交十兩銀子,你說十兩就是十兩麽?有沒有可能是二十兩,卻被你貪墨了十兩?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如果拿回去的青玄秘錄是假的,或者是缺頁的,那麽是不是你綠扇做了手腳?這些都很難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