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番外

和往常不同,今天姬揚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醒來了。

像是別的時候的話,她可以在六點鍾半左右的時候起床,相當從容的為家裏的成員準備早餐,這時候外出晨練的阿喀琉斯也該帶著合適的食材回來了,並且一直睡在客廳的綠頭發魔女也差不多該打開一堆披薩盒子繼續消遣時間,然後姬揚接過阿喀琉斯遞來食材並準備料理它們,而阿喀琉斯則跟在旁邊打下手——楚家的成員很多,光是姬揚一個人是來不及準備早餐的,然後在七點十分左右的時候她就可以將準備好的早餐擺上桌麵,然後叫醒自己的哥哥,楚歸冥,讓他下來吃早餐,這就是楚家每天早上的日常,除了每天的早餐以外基本上不會有任何變化。

然而今天是不同的,今天距離哥哥和她知道自己父母死去的時間剛半年——他和她的父親剛好就是在這個世界的清明節死去的,按照楚歸冥的說法就是每年拜祭一次就行了,不用多操心,挺好的。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真要認真地說起來的話,除了亞妮以外最了解楚歸冥的還是姬揚,她明白自己的兄長會提前去掃墓,所以她決定早些起來,把早餐做好,然後在進食之後一起去掃墓。

姬揚並沒有穿上她一直穿著的巫女服,而是換上了放在衣櫃裏很久了的校服——這一套校服並沒有什麽不好看的,畢竟是私立學校的校服,這種東西的話學校給了學生相當程度的自由——然而學生們對於美的選擇眼光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然後踱步走下樓梯,步子很輕,為了不弄醒大廳裏裹著毛毯睡著的C。C。

然後她打開了冰箱,裏麵的食材早就準備好了,現在她隻會給楚歸冥單獨的準備一份早餐,所以很用心,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客廳裏已經打開的燈和醒來的魔女。

剛醒來的C。C衣服完完全全是揉在了一起,到處都是皺褶,上身的肌膚暴露出大片,然而她並沒有什麽整理的意思,瞥了一眼正在忙著的姬揚,然後魔女打開了一個披薩盒子,繼續著她的日常。

“今天這麽早啊?”換好了運動服,剛從房中出來的阿喀琉斯相當驚訝的看著這位有些反常的妹妹殿下,“今天有什麽事情麽?還有,如果是要給大家準備早餐的話,剩下的食材有些不夠吧?需要我去買點什麽嗎?”

“沒問題的,”姬揚沒有回頭,現在她的精神集中在給自己兄長的料理上,“今天餘和兄長有一些私事要出門,中午的話應該會回來的,大家的早餐就拜托你準備了,不管是叫外賣還是別的怎麽樣都好……”

“啊,沒問題,”阿喀琉斯相當自信,“作為楚君妻子的修行已經初見成果了,叫外賣什麽的完全不需要,請將它完完全全的交給我吧!午餐什麽的是絕對沒問題的!”

“是嗎?”現在姬揚已經準備好了一份早餐,牛奶和特製的三明治,家裏的牛奶的確是常備的,但是因為剩下的食材隻能做出一個三明治,所以也隻能這樣了——她不覺得自己執行力滿點的兄長會中止行動吃一份早餐,自己的諫言對自己的兄長來說從來就不具備強製力,對此,姬揚看的很清楚。

所以她隻能在自家兄長起床整理床鋪的時候將早餐拿到他那裏,然後看著他吃下去——隻能這樣。

“打擾了,兄長大人。”姬揚推開了門,兄長的房間沒有任何人影,然後她看向床鋪,亂糟糟的。

“走了麽……”

然後就像姬揚想的一樣,她的兄長也穿著學校的製服,站在父母的衣冠塚前,看著碑發愣。

“你來了。”

在姬揚走到楚歸冥的背後之後,楚歸冥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然而他也沒回頭,過了半天也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恩。”姬揚站在楚歸冥的背後,看著自己兄長的背影。

他就像從前一樣可靠,然而在冒險的途中也產生了某種變化,之前猶如黑檀木一般閃爍著光澤的烏黑碎發已經變成了和阿喀琉斯相似的淡金色,第一眼很難被認出的淡金色。

“你怎麽看,”楚歸冥點著了一支煙,並沒有抽,而是拈著它,任它自顧自的燒著。

姬揚很明白自己兄長的心境——尤其是在看見他的著裝之後,她進一步的確定了自己兄長的想法,於是她給出了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是如此的標準,以至於楚歸冥隻能繼續沉默下去,“安寧。”

“你說的沒錯……”楚歸冥沉默了一小會兒,“的確是安寧……”

“如果您想的話,您也可以隨時得到安寧,世間已經沒有什麽力量可以阻止您得到您想要得到的東西了。”姬揚閉上了眼睛,“隻要您想,那麽就沒什麽人可以阻止您得到某種東西。”

“是這樣嗎?應該不是這樣吧?”楚歸冥將燒剩一小截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火花——雖然已經掌握了異常的力量,但是楚歸冥依舊傾向於在常識下行動,“至少你們還可以阻止我。”

“餘不能,”姬揚搖了搖頭,“不管以怎樣的立場來說餘都不能阻止您得到您想要的東西。”

“啊,”楚歸冥昂起頭,讓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下雨了啊。”

“需要驅散麽?”姬揚在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今天上午會下雨這件事,所以她帶上了自己的禦幣,隻要需要的話,她可以在下雨之前驅散。

“不用了,”楚歸冥用小臂貼著自己的額頭,“讓我淋一點雨,讓我清醒清醒就好。”

“是。”姬揚將自己的禦幣收好,闔上雙眼,繼續站在楚歸冥的背後。

沒過多久,他們都被淋濕了。

“你冷了麽?”楚歸冥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小揚,如果冷的話,可以到我懷裏來。”

“是,”妹妹殿下相當馴順的縮在了楚歸冥的懷裏,現在她也感受到了楚歸冥身上的溫度,說不上多暖,和她自己的狀況差不多。

“你覺得……”楚歸冥並沒有看著妹妹,他仍然將目光投向麵前的衣冠塚,“我是一名合格的兄長麽?”

“您是一位合格的兄長,但是說不上負責人。”姬揚用手臂環著楚歸冥的腰,麵龐貼著他的胸膛,近乎貪婪的汲取著來自兄長的溫暖。

“那你覺得他們是合格的家長麽?”也是因為雨的原因,有那麽幾縷發絲貼在了她嬌俏而清冷的麵龐上,此刻她的嬌媚並不符合他對她的印象,所以楚歸冥伸手攏了攏妹妹的發絲,在處理之後,姬揚終於比較符合他的印象了。

“他們亦是相當合格的父母——至少在我們成長的道路上還有長輩們注視著我們,即使沒有靠近。”

“啊……老爺子啊……”楚歸冥繼續沉默。

雨越下越大了,密密的雨幕使得楚歸冥和姬揚就像是處在了另一個世界一樣——或者說被遺忘的世界。

姬揚的身體輕微的顫抖起來,這動作並沒有瞞過楚歸冥,實際上姬揚也沒打算瞞住兄長。

“冷了麽?”楚歸冥抱緊了妹妹。

“嗯……”

“那麽回去吧,也是時候了。”

“嗯……”

在楚歸冥將妹妹抱進車內之後他想起了什麽事情,然後他在姬揚的注目之下回到了父母的墓前,脫下了手套。

“野狗,”他拿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並沒有點著,他還沒有煙癮,不至於在雨天驅動異常就為點一支煙,“這是你最後的遺物了……”楚歸冥輕聲的說,“為什麽要死在外麵呢?死在家裏有什麽不好呢?如果你死在了家裏的話,至少你還能看見我的孩子……像一條野狗一樣死在了外麵……你這樣我也懶得去問責替你報仇的啊……打狗的確要看主人沒錯……但是沒家的野狗隻能被人殺掉吃肉啊……”

“算了,不論怎麽樣曾經是家裏的……”楚歸冥將手套放在了碑前,然後它迅速石化,結在了那裏,就像是原本就是一體的石雕一樣,“有時間的話我會來看你的,再見,野狗。”

然後楚歸冥離開了墓園。

“等急了吧?”楚歸冥關上了車門,然後將自己的熱咖啡遞給了妹妹,“我們回家。”

“嗯……”姬揚看著自己哥哥的手,然後她接過了咖啡,然後她用雙手捧著咖啡杯,輕聲的說,“什麽時候才會再有這樣的獨處呢……”

“很多……”楚歸冥靠在了座位上,“小揚,回去之後教我做飯吧。”

“嗯。”

《穿越者聯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