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個人離開小飯館,慢慢悠悠地回到那家酒吧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酒吧開始營業。

這家酒吧店麵的設計並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深褐色亮漆的木製招牌上是白色的“虛無”兩個字,明晃晃的十分招搖。

江一搖了搖頭:“這家店的起名品味……也就那麽回事了。”

兩個人走進店中。店裏已經有幾個人在,見有兩個人進來,都明裏暗裏地向這個方向投來視線。江一以前很少會涉足這種場合,在四周忽明忽暗交織得如同密集火力網一般的視線中壓低了聲音,悄聲問身邊的庫蕾雅:“奇怪了,這些人為什麽都在盯著我們看。難道在你們這邊不會引起‘你瞅啥’和‘瞅你咋地’的惡性爭鬥事件嗎。”

庫蕾雅也壓低了聲音回答道:“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懂規矩。”

兩個人帶著滿腔的疑惑入座。這是一家清吧,外部裝潢雖然是爛大街的風格相當沒品,內部的設計倒是處處滲透著一種低調的高雅。足夠重視隱私的座位設置雖然滿足了絕大多數客人的需要,但是對於這二位帶著目的來探訪的人來說多少有些不便。

江一皺著眉看著眼花繚亂的價目單。雖然對一些聽起來很是新奇的條目相當感興趣,但是猶豫再三還是點了比較穩妥的非酒精飲料。

“不知道開銷能不能算在何適頭上。”他有些憂鬱地說。

他們點的東西被端上來的時候還附帶了兩張小卡片,杯墊的大小,上麵畫著的正是之前在那家人洗手間牆磚上看到的三角形曲奇餅圖案。江一將那張卡紙拿在手中,手指無意義的撫摸著邊緣,微微朝向庫蕾雅探出身子,比了個“bingo”的口型。

庫蕾雅端起杯子,很是斯文地喝了一口。

四周投來的詭異的視線似乎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一個打扮的油頭粉麵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笑眯眯地說:“能說兩句話嗎?”

江一擺出防禦姿態:“幹嘛,我們不是……”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庫蕾雅倒是先挪了挪,在自己那半的長條沙發上給那男人讓出了位置。男人道過一聲謝之後坐了下來,然後順手撿起桌子上另外一張卡紙,低聲說:“二位聽說過‘n’嗎。”

捕捉到江一眼中一瞬間的猶豫,男人臉上擺出了帶有安撫性質的和善笑容:“我隻是看二位似乎對於這個——”他晃了晃手中的卡紙,“有興趣,才貿然湊過來的。打擾二位了。”

見這人話裏有要走的意思,已經抓到了一點尾巴的江一怎肯在這種關頭輕易放棄,連忙伸出一隻手做阻攔狀:“我們是聽人介紹來的,聽說這個酒吧是……組織……聚集的地方。”

江一順口胡編著。男人聽了江一的話又坐了回去,擺了擺手:“不算是什麽組織,我們隻是一些有相同想法的人聚在一起,能愉快地交流罷了。”

中了。

這人賣安利賣到家門口了,這種機會怎麽不好好把握。

江一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正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麽接能把話題繼續下去,隻聽得那個男人問道:“二位對於‘穿越者’有什麽看法。”

這個問題在真·穿越者的江一聽來實在是有點刺耳啊。然而還沒等他想好用什麽程度的激烈語言回應,坐在那男人身邊的庫蕾雅搶先開了口。

“浪費稅金的蛆蟲。”

金發的女戰士保持著她那一張戰備狀態的冷漠臉,毫不留情地說道。

江一被這一句話頂的差點想哭出來。他正在“沒什麽用的累贅”和“鞋後跟的泥土”這兩個答案間徘徊取舍,就聽到了庫蕾雅的這麽一句。

要不是庫蕾雅一直以來都是這張冷漠臉,江一幾乎要以為這女人同自己是有什麽私怨了。

那男人倒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順著庫蕾雅的話說道:“這位女士看來是對穿越者積怨很深啊。”

啊,沒錯。江一冷漠地想,她對麵現在還坐了一個呢。

“我也覺得現在的政策對於穿越者而言實在是太寬鬆了。明明隻是擅自闖進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還要占用我們的資源,搶走我們的工作機會,這實在是太賴皮了。”

男人擺出一張笑臉,語氣輕鬆地這樣說著,但是那眼睛的深處完全沒有笑意。江一依然端著杯子,不知道怎麽接話。並不是因為這兩個人對於“穿越者”的言論刺傷了他的玻璃心這種原因,而是不了解真實情況的江一擔心自己可能會說出不恰當的話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種場合還是交給這個世界土生土長原裝貨的庫蕾雅的好。

況且其實他也沒有什麽“被冒犯”的感覺。

庫蕾雅麵無表情地再接再厲了一下:“應該把他們全部驅逐或者集中起來清除才好。”

江一差點嗆到。他特別想吐個槽說“少女你這樣的思想很是危險啊”,但是明白這裏不是耍寶抖機靈的場合,還是乖乖閉上了嘴巴,觀察另一位的反應。

果然那個男人也像是覺得不妥一般微笑著輕聲說:“您的想法很是有趣,但是我認為有些過激了。不過也許在‘n’中,您可以找到和您持相同想法,誌同道合的人。我們的目標就是把這個世界真正還給它屬於的人。”

雖然他話是這麽說,但是江一注意到這個人的眼睛完全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那是一雙沒有一點憐憫之心的純黑的眼睛。

“所以我們要怎樣才能加入‘n’?”江一見這人這次真的是要走,連忙問了一句。那人亮出一個電視廣告中常用的微笑,十分做作地說:“n就在你們身邊。”

……P啦!最後這句話簡直是暴擊。那人一扭一扭地離開了之後好一會,江一都沒從那個仿佛能在嘴角看見一顆星星的閃光微笑中回過血來。

那人走回吧台邊,對著裏麵的人似乎說了些什麽。這時店裏四處投來的目光才差不多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