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江一在半淺不深的睡眠中沉沉浮浮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勉強把自己從睡眠的泥沼中撕扯下來。窗子之外可見昏暗的天色，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江一懶洋洋地將一條胳膊伸出被窩，拿過鬧鍾，看到電子鬧鍾上顯示著9:00am的字樣。
昨天沒設鬧鍾。不過就算設了，按這個結果和江一對自己的了解反推，也是叫不醒自己的。江一最後在**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來回磨蹭了好一會，才終於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
屋子裏靜悄悄的。庫蕾雅的房間和客房的門都四敞大開著，但是沒有人。江一走下半級小台階，看見會客室裏空空****地沒有人。
隻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咖啡香。
庫蕾雅正站在料理台邊，麵前是一隻已經燒熱的鍋，咖啡在一旁的咖啡機裏。見江一探出頭來看著自己，庫蕾雅沒抬頭，依舊忙著攪動著小碗裏的蛋液，平靜地說：“海謝爾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複健。沙羅那邊說是假期結束了，今天也回到‘銀十字’繼續工作了。”
江一：“……所以你起床之後餓了，不知道怎麽辦，就挑戰自己了嗎？”
庫蕾雅一怔，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你說什麽？”
鍋子已經開始冒煙。江一看著庫蕾雅一臉茫然的樣子，歎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過去。他強硬地拿過庫蕾雅手中的碗，指了指門口：“出去等。”
庫蕾雅沒有爭辯，順從地走了出去。江一一邊想著這女人自打回來之後意外地聽話這種事情，一邊動作熟練地忙活起來。
裹著蛋液的麵包顯露出漂亮的金黃色。江一略帶不滿地看著邊緣有一點燒黑的地方，在上麵加上了兩片煎好的培根。他又精心修飾了一番，覺得差不多終於能端出去見人了，這才帶著微笑托著兩個盤子走出了廚房。
庫蕾雅正坐在會客室裏，交疊著兩條長腿，優哉遊哉地喝著一杯咖啡。她那張臉依然如木雕一樣沒有半點表情，就像是“喝光這杯咖啡”是什麽人給的指令，而不是出於本心的行為。江一走過去，在庫蕾雅對麵坐下來，講一個托盤放在她麵前。
“表情太嚴肅了。放輕鬆一點。”他說。
庫蕾雅失焦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江一身上，又呷下一口。
“你倒是經常跟我說這句話。”她說。
江一不甚在意地輕笑著：“是嗎？那一定是因為你一直以來表情都太過嚴肅了。”
庫蕾雅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一片培根雞蛋吐司：“學習當個人類的修行還沒結束真是不好意思。”
江一眯眼笑了笑，也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然後沉默了一下。
“我們還是買個麵包機吧。”他說。
“無意義的堅持。”她回答說。
房間裏除了正在優雅地小口吃著一塊麵包的庫蕾雅和自己之外，再無活物。江一覺得這是自己穿越過來之後最安靜閑適的時刻，不禁舒服地眯了眼睛。
突然找上門的神秘訪客，奇怪的委托，二十年前的照片，強大的敵人，這些東西統統都見鬼去吧。
然而他早該知道就算這麽想，麻煩也總是會自己找上門來。
倒不如說所謂“江一”這個人就是世界第一的吸引麻煩的體質。
他端著兩個空盤子準備進廚房的時候，門鈴的聲音響起。
“庫蕾雅，去開門。”江一叫著。然後還沒等擰開水龍頭，他就聽見庫蕾雅略帶警示的聲音。
“江一。出來一下。”
江一從廚房探出一個頭。在看到來者的時候，他先是茫然了一下，在反應過來來者的身份之時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媽媽咪呀。”
“您好。既然您曾經去找過我，那麽您應該知道我是誰。”來者說。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盡管年紀很大，但是那人的脊背卻完全沒有被歲月壓彎，依然挺得筆直。老者周身環繞著某種沉靜祥和的氣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能力一樣。
盡管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江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就是那個名為“黑火”的女人委托自己尋找的那個人。
“您好。我是‘技師’裏德。”老者這樣說。
江一連忙丟下手裏的工作，蹭了蹭手上的水，走出廚房，指著會客室的長條沙發，語氣中難掩喜悅地說道：“您先裏麵坐。咖啡馬上就端上來，稍等一下。”
興奮到手足無措的樣子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個突然見到偶像的小迷弟。
自稱“技師”裏德的老者在茶幾邊坐了下來，用帶著幾許探查神色的目光打量著四周。庫蕾雅略帶戒備地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位置，他也不甚在意。
江一把一杯溫熱的咖啡擺在裏德麵前：“請慢用。”
“穿越過來的生活還習慣嗎。”裏德突然發問。
江一手上剛放下一半的被子一抖，有幾滴棕褐色的**濺落出來，滴在桌麵上。
一旁的庫蕾雅的氣息也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裏德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帶來的變化，輕輕笑著說：“果然是‘流魂’。”
江一用眼神向庫蕾雅示意著不要輕舉妄動，強壓下自己此刻正波瀾起伏的心情，坐在裏德對麵，做出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原來您是在詐我嗎。”
“也不全是。”裏德搖了搖頭，“這應該算是我能力副產物的一種。”
裏德突然身體前傾，一條手臂直直地向江一伸了過來。江一突然沒來由地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整個人都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整個世界隻剩下一隻向自己伸過來的手。如果這隻手是想掐死自己，現在的江一也完全沒有辦法避開。
直到那隻手輕輕地抓上他的額頭。
“我能覺察到人更深層的東西。對了，用‘靈魂的波動’來形容，可能接受度會高一點吧。”
裏德那雙翡翠綠色的眼睛盯著江一，麵帶笑容，目光溫和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