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輝城。
江一站在車站邊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行李放在腳邊，精神飽滿動作到位地在做廣播體操。庫蕾雅站在他身邊，麵無表情地用周身環繞的冰冷氣場在表達自己的不滿。江一無視了庫蕾雅的這種不滿，繼續我行我素的下個八拍。
今天的庫蕾雅依舊是高領毛衫的裝束，長長的金發高高地紮起成一個馬尾，透著一股子精明幹練。她右肩上掛著一個不小的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
庫蕾雅伸手摘下臉上的墨鏡，折疊起來收在口袋裏，不冷不熱地問道：“活動開了嗎？”
已經進行到整理運動的江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頭也沒回地說：“差不多了吧。”
“那我們能走了嗎？”
江一最後吐出一口氣，收了動作，然後慢悠悠地說：“嗯，行李就拜托給你了。”
庫蕾雅在後麵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麽”，江一沒太聽清。在他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江一就已經雙手一撐麵前的交通護欄，直接翻了過去，在一連串急刹車的聲音和震耳欲聾的汽車鳴笛聲聲中直接衝到了馬路對岸。
剛才那個身影一閃而過，再也找不見蹤影。
在原地轉了兩圈，確定真的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跟丟了目標，江一的臉色沉了下來。庫蕾雅拖著行李，遵守交通法則地前進，這會也跟上來，開板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瘋了嗎你。”她不帶有任何感情地說。責怪，困惑，憤怒等等的感情一律沒有，聽上期就像是單純地在敘述一件事實而已，坦然得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就好像她真的是這麽認為的一樣。
如果是往常，江一一定會就著這個機會小小地嘲諷她一下，例如模仿人類的功夫還不到家之類的。但是現在的江一完全沒有這種閑心，不肯定也不否定，用近乎機械一樣的木然口吻說到：“我剛剛好像看到何適了。”
在這個城市裏隻留下一大灘血就下落不明的何適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出門之前江一還嚐試著聯係了他幾次，統統沒有回應。本來也沒對這件事報什麽希望的江一忘了這一茬，可剛剛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讓他全身的細胞都調動了起來。
庫蕾雅什麽也沒有看到，顯然是不相信的：“確定是何適？你真的沒有看錯？”
江一歎了一口氣，有點鬱悶地說：“現在也不太確定了。算了，反正那小子命大，走到哪裏都能活下來的。”
庫蕾雅將肩膀上的袋子遞給伸出一隻手示意著的江一，吐了一個沒有情緒的槽：“已經開始稱呼前輩‘那小子’了。”
江一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一種路人聽不懂的方式委婉地回應著：“姑且不算是一個人。原來敬畏的那些一概不知。不說這些，上次來輝城都沒好好逛逛，隻忙著四處跑任務了。這次要到處走走。”
興致勃勃地說著這種話的他似乎把在“切裂魔事件”中滿城閑逛、找人打聽情報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輝城是個相當繁華的城市，即使是用這個世界的標準來界定也是如此。哪怕這是個科技點點歪了、秩序與江一熟悉的世界相當不同的世界。
如果用江一熟悉的方式表達，這裏毫無疑問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分人種地混在一起，竟然沒什麽違和感。這不禁讓江一想到在他自己的世界上，讓人十分頭疼的種族歧視的問題。這個世界的不同人種之間似乎並沒有歧視，然而天性信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人類並沒有丟掉“歧視”這一亙古不變的生物本能。
隻不過他們歧視的對象換成了穿越者，那些在這個世界的某種規則作用下來到這個世界，並且打破另一些規則的人們。
盡管那些人自己也不喜歡這樣的局麵。
江一第一次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是有何適前輩來接的。毫無疑問，身居管理局非常可能是高位的何適前輩代表了這個城市“規則”的一麵。在上一次的旅途中，江一看到的大多是這個城市各種光鮮亮麗的一麵。然而隻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勢必有明有暗，而他們之前隻是在那個牽扯到事件中的小酒吧裏看到過這個城市不怎麽規則的冰山一角。
那個自稱‘n’的組織，追隨者全部都是狂熱的支持驅逐穿越者的人。
“大城市包容性很強。但是麻煩也就在於它的包容性太強了。”
兩個人本來是並排沉默地走著，當轉過幾個小彎，拐進有些僻靜的街路的時候，江一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麽一句話。
一陣讓人難堪的沉默。短暫的沉默過後，庫蕾雅才冷靜沉著地開口：“嗯……所以我該接下這個話題嗎？”
江一歎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是對牛彈琴了。算了，有些話隻能說給懂的人聽。”
“哦。”庫蕾雅沒有理會江一的故作高深，完全是一副“你不主動說我也沒興趣問”的架勢。
可江一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庫蕾雅的回應，自己率先沉不住氣了，有些不滿地開口道：“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問問我在說什麽嗎？偉大的現代哲學家江一先生難得有這麽走心的感慨，這可是會記入史冊的至理名言哦？將來的小孩子們在學校裏學的東西除了中二指數爆棚的平行世界什麽的，還會新增學者江一的社會學理論哦？你真的……”
“嗬。”
江一被庫蕾雅的一聲簡明扼要的“嗬”瞬間奪去了所有力氣。他開始覺得自己試圖和這位鋼鐵戰士輕鬆又好的聊天是一種妄想。
江一沒精打采地跟在後麵，任由庫蕾雅找路。
“我說，既然你這麽可靠，幹脆幸運犬的leader這種位置讓給你算了。”江一嘟嘟囔囔地說。沒想到這句話被庫蕾雅聽了去，竟然激起了一點反應。
“首先，我隻是個人偶。雖然現在看起來像是依靠自身的意誌活動，其實我距離人類還有相當遙遠的一段距離。”她心平氣和地說。江一訝異地看著庫蕾雅，完全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麽不留情麵的鞭辟入裏的自我剖析。可還沒等他驚訝勁兒過去，庫蕾雅的下半句話接踵而至。
“然後，是什麽給了你‘自己是幸運犬的leader’的錯覺？”
“喂……”江一弱弱地反抗。
庫蕾雅在一個小旅店門口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招牌：“我們要找的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