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方才還能正常說話交流的江一一瞬間露出這樣痛苦的模樣,與此同時外麵的走廊裏傳來喧嘩的聲音,好像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正夏馬上就領會到了現在大概是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正在發生。也正因如此,江一從牙縫裏擠出那個言簡意賅的命令的時候,正夏才完全沒有猶豫,二話不說架著江一,拉開門就往外麵走去。

結果開門看到的事情直接讓他石化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正夏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的情景,喃喃自語道。

走廊裏一片淩亂。隔壁問詢室的門整個被炸飛,裝在跨過走廊的牆上,以變形的鐵門為中心砸出一片細密的蛛網一般的裂紋。遍地是碎磚和瓦塊,缺少了門的那堵牆的邊緣呈現出新鮮的鋸齒狀的裂口,還撲簌撲簌地落下更多的瓦塊來。全身被銀色鎧甲包裹著的戰士絲毫不在意腳下,手中提著騎士槍,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戴著頭盔,看不見她此刻的麵部表情。一片瓦礫之中,十千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嘴角隱隱約約有血跡。

正夏沒耐心再問第二次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麽。其實這裏發生的事情簡直就是一目了然,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不是這裏“發生過什麽”,而是“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但是這裏明顯不是心平氣和談天說地的好地方。

正夏沒猶豫的放開江一,也不管對方現在是不是恢複了用自己的雙腿好好站立的力氣和能力,像變戲法一樣從不知道哪個口袋裏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小銀針,一根一根地投了出去。

“Eins。”第一根針準確無誤地落在庫蕾雅的右腳的影子上。本來抬腿要走的戰士突然被腳上這根小針絆住了動作,遲疑中低頭看了過去。

這是個機會。正夏沒有錯過對方露出的這一瞬間的破綻,緊接著又投出了三根針。

“Zwei,drei,vier。”隨後的三根針和最開始的那一根一同定住了她的四肢。

這裏的光線不是很好。走廊中搖晃著的小燈將在場所有人的影子晃得忽明忽暗。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用這種昏黃的小燈照明了,尤其是在這種政府部門,但是隻有這裏的燈是正夏特意留下來的。

為的是在發生有人逃走的緊急事件的時候,正夏可以不受拘束地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能力。

“影殺”正夏,以優異的成績和出色的表現從學校畢業,本來是同屆生中最有希望去管理局當一名高級管理人員,每天吹吹空調看看報的那個人,卻僅僅輕描淡寫地用一句“那樣實現不了我的人生理想”便主動請纓,跑來這種窮酸的街道辦事處跑外勤。

因為他有那樣奇特的能力,足以應付絕大多數棘手的現場突發事件,隻有在現場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他的力量。

也因為他太過正直,不願意加入管理局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神秘機構——落月之丘。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庫蕾雅站的位置距離那盞小燈不夠遠,導致她的影子在燈下被壓縮成一團,難以分清具體的形態。

可是這個問題對於已經經曆過無數次這種情況的正夏來說,完全不是個問題。

“Funf。”正夏手中的第五根針射入庫蕾雅投在牆上的那部分影子。那裏是頭部所在的位置。影子已經被五根針牢牢釘住的戰士現在已經不能移動自己的身體,連轉頭也做不到。

但是從她的樣子上來看,正夏實在是不能分辨這個人是不是本來就想轉頭或者掙紮的。

還有最後兩根針,右眼和心髒,正夏的最強的影縫·七重禁錮術便能奏效。他曾經親眼見識過這個人的實力,不敢托大的他第一時間便祭出了自己的殺招。

然而變故在這時突然發生。

在正夏身後的江一突然冒出一句“不好”便沒了後文,正夏沒來得及問什麽不好便自己用眼睛確認了這種“不好”。

庫蕾雅身邊環繞的魂質粒子突然劇烈地發生變化。那些金燦燦的粒子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一樣突然膨脹開來,沒等正夏來的及應對,剛才那幾根釘在牆上地上的影子上的針瞬間爆開,銀鎧的戰士在恢複自由的第一時間便朝著這個方向直衝過來。

“前輩小心!”十千尖叫著,隨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身體內部有什麽地方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正夏聽到了十千的尖叫,他也明白這種時候自己最應該采取的動作便是從那裏避開。但是雙腳仍然牢牢地站在原地。

在他的身後還有目前情況不明的江一。

然而麵對突如其來的攻勢,除了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壁壘,正夏沒有任何辦法。

以“守護”作為內稟情感驅動行動的男子,居然隻擁有暗殺者一般偷偷摸摸在暗中、在光與影的交界處行動的能力,正夏無數次地為自己身負的這項能力不滿過,但是不滿之後他還是坦然接受了自己。

就算沒有守護的能力,至少用自己的身體當做最後一道防線。

然而就在他下了這樣的決心的時候。

“埃癸斯。”

青年那清澈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一麵巨大的盾陡然出現在正夏麵前,正正好好接下發狂的戰士的一擊。

正夏這才騰出功夫回頭看去。他驚詫地看到剛剛還一副要死不活的青年此時正筆直地站在自己身後。

臉上也沒有了那一直以來嬉皮笑臉的玩世不恭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狀況盡在掌握的成竹在胸,和一種超然的冷靜。

隻是他的臉色還有些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

“這裏還是交給我來吧。”江一這樣說著。其實從剛剛開始,他的體力就已經在慢慢恢複,扭曲的視野也已經基本恢複了正常。

這裏正在發生什麽事情,他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就算是江一也不明白這次的暴走是怎麽發生的,但是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頭盔下的那雙眼睛一定是金黃的。

“總之把這個家夥交給我就行了。”

江一這樣說。話出口的時候,他從未覺得自己曾一度有這般豪氣衝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