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何適先生（1）
“何適先生？何適先生！”
何適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麵前秘書小姐略帶焦急的關心的臉。剛剛打過一個戰鬥盹，大腦還沒來得及從朦朦朧朧紛繁複雜的夢境中完全清醒過來的何適先生牽動著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沉默著看著自己的秘書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自己辦公桌上左手邊的杯墊上。
忙於公務一整晚沒睡，隻在剛剛偷了兩個小時睡眠時間的何適先生突然決定，如果這位穿著剪裁得體的套裙、化著精致的妝、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種生物鍾紊亂的人永遠不會理解的健康氣場的新人秘書小姐膽敢告訴他，她煞有介事地把他從淺眠中叫醒的理由隻是為了送上一杯上午慣例的咖啡的話，他一定二話不說直接解雇了她。
管她到底是走了誰的後門進來的。
然後再聘用，再解雇。兩遍。
秘書小姐自然不會知道此刻笑得溫文爾雅的何適先生心中正在暗自盤算著事關自己職業生涯的大事，依然是擺出那副溫良恭謹讓派頭十足又不失職業性幹練的樣子，笑著說：“之前的咖啡粉用完了，這次是新換的口味，您先嚐嚐合不合適。”
決定了。炒了她。
然而就在何適先生開口說話之前，秘書小姐接下來的話直接從失業危機中拯救了她自己：“何適先生，‘落月之丘’的克羅艾·費奇小姐已經到了，請問您現在是不是方便讓她進來？”
端著咖啡杯正在搜腸刮肚想著恰當的炒了秘書的理由的何適先生聽到這話，這才猛然間想起來。自己早上剛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曾經在陷入昏睡之前向自己的秘書囑咐過“幫我聯係克羅艾·費奇，她到了叫醒我”這樣的話，算起來這次被人從夢中強行叫醒也是自己作的，隻好悻悻認慫，老實說道：“讓她進來吧。”
秘書小姐留下一句“我知道了，請稍後”便款款走出了辦公室，留下何適坐在桌邊捧著咖啡杯淺啜，順帶利用手機屏幕的反光充當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絲不亂的大背頭。
畢竟他就算是在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們聚集的管理局裏也算是有“精英美男子”名號的人，同類中算得上是個中翹楚，外貌總是要時時刻刻符合這個名號的。
他沒有等太長時間。秘書小姐走出辦公室之後差不多隻過了幾秒鍾的時間，那扇門再一次應聲而開，這次進來的是一個高挑瘦削目光淩厲的紅發女人。何適坐在原位沒動，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克羅艾輕聲說了一句“上午好，何適先生”，臉上卻半點沒有她一直以來常用的那種嘲諷表情，樣子恭恭敬敬的，簡直像是被奪了舍的別的人一樣。
“隨便坐吧。”何適一指一旁的沙發，自己也從辦公桌後麵站起身來，走到這邊，在克羅艾不遠處坐下。克羅艾雖然表現的相當恭敬，但是一點也不見拘束，大大方方地坐下之後接過了何適遞過來的一個文件夾，拿在手中翻閱。
她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這已經是第七起了。”何適見她正盯著一張滿是碎屍的現場照片眉頭不展，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克羅艾又把手裏的資料從尾翻到頭，動作有些急躁，弄得紙張嘩啦嘩啦地響，沉默半晌才終於重新開口說話：“這個凶徒很不一樣。他還在成長期。如果說第一起的案件明顯是試手的話，到了最近的這個案子，明顯已經惡劣了不少。無論是受害者的屍體還是被破壞的現場，這種破壞力已經完全不是普通的手法能夠做到的了。就算不是利用某些封入了魂質的管製工具，這個凶手也一定是能力者。”
何適點了點頭：“沒錯，還是新生成的那種。而且是成長比較快的類型。”
他前一天跑了一整天現場，今天早上才勉勉強強地趕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來，現場的情況遠比紙上白底黑字所能呈現的要慘烈的多。第一起案件發生的時候，當地的戰時之鈴還以為隻是普通的攔路殺人事件，但是發展到現在，就算是最愚鈍的人也能發現這次事件的不同尋常，便緊急上報了管理局。
“不過就算是能力者相關的案件，這也隻能算是個小事件，需要何適先生您親自出馬嗎？”
克羅艾問得相當直接，但是確實事情。盡管攔路連環殺人這種事情聽起來很是可怕，但是對於這個能力者遍地都是，稍有不慎就能輕易搞出一個大新聞的世界來說，普通的攔路斬人魔這種事情恐怕還真的用不到相當高層的何適。
“嗬，這種時候就算說我是出於關心或者出於某種難以解釋的使命感與責任心，自覺自願地在這個事件中插上一腳的，這樣的話你應該也不會信的，是吧。”何適故作輕鬆地說。盡管他是想要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但是看克羅艾的樣子卻完全沒有想笑的意思。
“這並不好笑，何適先生。”顴骨高聳的女人依然保持著那張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認真地說。
何適輕輕一聳肩。原本他就沒指望用這種鬼話能唬住眼前這個人，畢竟這個看起來相當不近人情的家夥可不是憑借潛規則才當上“落月之丘”的頭領的。作為管理局直屬的最高特殊戰鬥部隊，其最高執行者的各方麵素質要求都相當嚴厲，而這個女人正是從眾多的成員中脫穎而出，以絕對的優勢占據那個位置的人。
“好吧。我參與到這次的事件中，使用的身份並不是‘管理局’的高級監察官。”何適慢悠悠地說。
果然，這句話一出，氣氛立刻發生了變化。克羅艾麵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方式迅速凝固，這讓原本就顯得有些像是雕像的她更加失去了生機。
“您的意思是說……”
“‘風影’。我參與其中，其實是風影的任務。”
何適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克羅艾的眼睛，觀察著她的反應。但是他並沒有發現類似慌亂一類的情感，正相反，克羅艾眼中閃耀著的某種神采就算是他也一時間難以看破。
“您能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就說明……？”克羅艾的眼睛中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閃閃亮亮的。
何適心想不愧是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和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圖。
“是的。我相信你。”他堅定地說，欣慰地看到克羅艾並沒有露出更進一步失態的樣子，盡管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這種磐石一般的樣子實在是可靠極了。
“謝謝您。”克羅艾僅僅是說了這麽一句。
幾天之前，他的這位最為信賴的部下遇上了一點麻煩，連帶著他也遭遇了信任危機。在“管理局”管理之下的“塔”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劫獄事件。由於“塔”中關押的就算不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也都是對社會有相當程度威脅的人，這次的劫獄事件在管理局中還是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上層勃然大怒，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避免造成更大程度的恐慌，第二件事便是下令一定要全力追查在逃犯人的下落，一定要將她帶回來，不論死活。
這次逃走的人是擁有意識操縱能力的名為月中雲的女孩子。雖然這個女孩子從來沒有做出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因為殿堂級隨便放出去一個都是大炸彈的特殊存在，她從一出生便關在“塔”中、定期接受“銀十字”的檢查，三觀可能已經是扭曲的。這種情況就比較恐怖了。
而“黑火”克羅艾·費奇恰好出現在劫獄現場，又恰好成了打傷所有守衛，放跑了月中雲的那個人。雖然本人就自己當時是被操縱了心智這件事據理力爭，但是上麵的人紛紛表示缺少證據不足以取信，而對於克羅艾一直保持著懷疑的態度。相反倒是月中雲的孿生妹妹、同時也是“管理局”監察官的月前花受到的懷疑小了很多。
簡直是不理解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有關與能力者作戰的事情，你算是我能想到的最在行的人。我想聽聽你給出的專業性的意見。”何適這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