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何適先生(3)

江一周五下午才到輝城。這段期間內,輝城中因為切裂魔而死亡的人數已經上升到十人。多虧了有管理局善後組的加班加點的努力,這次的事件在一般民眾中的影響才沒有被進一步擴大,總歸還算是在他們的控製之內。

雖然何適將這種內部資料泄露給外人的行為是嚴重違反行為章程的,但是他卻不以為意。身為“風影”的最高長官,何適行事本來就是相當隨意的,恰好江一又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那天見到江一的時候,何適已經馬不停蹄地在奔波了一整天,稍微有點疲憊。一麵期望著自己這位神經間歇性敏銳粗糙的師弟在這一瞬間粗心症發作,何適一麵職業習慣性地開始打量起自己的這位數月未見的師弟來。

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微妙的不太一樣。

江一還是原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身邊跟著那個萬年不變冰山臉的庫蕾雅,然而這兩個人中某種氣氛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何適揣測著各種可能性,最後隻是pass掉了在這種情況下最容易考慮到同時也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種——“這兩個人戀愛了”。

姑且算是將這個任務交出去之後,送走了江一和庫蕾雅,何適終於迎來了一天之中唯一屬於自己的一點時間。他用一種極其舒展的姿勢在沙發上坐下,手中隨意翻看著那一摞記載了“n”組織相關情報的文獻。

與他半個小時之前交給江一的那一份有關攔路殺人切裂魔的調查報告不同,這份文獻真的是絕密的。現階段姑且還沒有一個人能與何適商量有關這個組織的事情,就算是對於“風影”的其他人來說,這個自稱“n”的組織也是“不存在的組織”而已。

何適隨手翻著翻著,困意慢慢襲來。正當他打算放下文件在沙發上小睡一會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了。

有人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既然是闖進來的不速之客,顯然不會是什麽友好的訪客。何適在察覺到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可惜就算他的反應比常人快上那麽一星半點,何適畢竟隻是個文官,而這位氣勢洶洶的不速之客不僅身手高強,而且有備而來。當內層辦公室的門以破竹之勢被撞開的時候,何適剛來得及衝到桌邊,連打開抽屜拿槍自衛的功夫都沒有。

闖入者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是個中年男人,雙眼血紅,眼神直勾勾的有點嚇人,看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一樣。他手中拿著一把短刀,咧著嘴看著何適,露出不怎麽整齊的泛黃的牙齒來。

沒等摸到槍的何適瞬間就被這個人撞飛了。撞飛的時候何適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麽繞開各種障礙物衝過來的。

被人控製住牢牢壓在身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何適這樣想著,放棄了掙紮。

對於一個情緒明顯在亢奮中的人來說,不激怒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人反剪住何適的雙手,一個膝蓋抵住他的背部,保持著半蹲半跪的姿勢,手中的短刀的刀背輕輕地劃過何適的脖頸,用一種夢遊一般的語氣開了口:“是那位大人讓我來除掉你的。你知道了太多的事情,而那些事情都不是你應該知道的。”

雖然何適確實知道很多一旦被人發現自己知道就會被滅口的事情,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那個“n”組織的人。這種直覺說不清來由,但是在很多時候救過他的命。

他保持著緘默,靜靜地思考對策。

“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願意加入我們的同誌都歡迎,但是妄圖挖掘我們秘密的人都得死。”

那個人這樣說道。

何適勉強用餘光能看到那個人發紅的雙眼。那絕對不是一個神誌正常的人該有的眼神。這種情況下雖然有可能說什麽都是徒勞的,但是在這樣放任事情發展下去,自己恐怕就要不明不白地壯烈在這了。

何適決定隨便試一下,順便在心中默默地唾棄了一下這間陳舊辦公室時不時罷工的該死的報警係統。這種情況下都沒有安保上來看看,全部炒魷魚算了。

“我並沒有挖掘你們的秘密。”何適沉聲說道,試圖讓自己的樣子顯得冷靜而可信,“也許你們會需要我的能力,恰好我們在對待那些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的態度是相同的。”

他謹慎地選擇著語句,雖然他本人對於穿越者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但是在極端分子之間,有不少人是認為那些人不應該存在在自己的世界上,而用類似的語言來描述他們。

那男人居然咯咯地笑出聲來:“晚了,現在你說這種話已經晚了,那位大人已經對你下了格殺令,而將由他最信任的部下——也就是我——來執行。”

一看就是雜魚臉的男人用一種向往無限的表情說著這種話的場景稍微有點好笑。何適覺得如果此時的自己並不是被人按在地上的話,一定會笑出聲來。

“那位大人聽從神的旨意,絕對不會出錯,因此今天你一定會死在這裏。”男人壓低了聲音,沙啞的嗓音中並不含有威脅的成分,就像是在敘述一件既定事實一般。

原來還是個宗教狂熱的組織。

“而我也是聽從神的旨意。你們的神——不,我的神告訴我,今天我死在這裏,是為了殉道而亡。我將成為聖徒,終有一日要對你們那個虛假的代理人進行審判。”

何適這樣說的時候幾乎是抱著一種破釜沉舟豁出去了的心態。這種豁出去與生死無關,純是因為被自己中二了一臉。現在的他無比慶幸沒有旁觀者存在。

隻要能動搖這個人就好。哪怕隻有一瞬間的功夫。

男人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劇烈扭曲著,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冒犯。他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著何適根本聽不懂的話,一邊舉起了刀。

背上的壓力減輕了。何適看準機會,掀開了那個男人,掙脫了束縛。那人雖然想要再一次占得上風,但是在被剝奪理智的情況下,又是對上已經有了準備的何適,勝算明顯比剛才要小了不少。

扭打中何適受了傷,血流了出來,現場一片狼藉。

剛剛那些記錄著“n”組織資料的文件材料也散落一地。

終於摸索到窗邊的何適抓住備用的緊急逃脫裝置,翻身跳了出去。

他的辦公室是在幾樓來著。

耳邊傳來風的呼嘯,失重的感覺侵襲到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哦,發型亂了。他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