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正廳,就看見鍾盛坐在桌旁寫著什麽,他身邊圍了一大圈人,個個臉上都放著精光。

“咳~”赫連成皺皺眉輕咳一聲,他們頓時散開了。

這時候墨傾城才注意到地上擺放著六個已經打開了的禮箱,兩箱紅綢,一箱珠寶,一箱銀子,一箱茶葉,還有一箱雜禮,裏麵放著金簪、戒指、耳環、玉佩等飾物。

“將軍,夫人!”鍾盛一見兩人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筆起身。

“這是傅家送來的?”赫連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些聘禮,傅家小門小戶的,居然拿得出這麽多聘禮。

“是的!”

墨傾城淡然一笑,想必這已經是傅家所有的家產了,雖然對將軍府來說這點聘禮不算什麽,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已經夠多了,看來傅家還是挺在意這門婚事的!“鍾伯,回頭把這些聘禮折成現銀,算在杜鵑的嫁妝裏!”

“是,夫人!”鍾盛微微低頭,“那杜鵑姑娘的嫁妝是否現在一並準備了?”

墨傾城看看赫連成,嫁妝的事她還真拿不準,多了吧,折煞了傅家,少了吧,又顯得寒磣,以後杜鵑在傅家也沒地位。

赫連成略微思索,“就以聘禮的兩倍還之吧,畢竟是從將軍府出去的人,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墨傾城點點頭,有了這些嫁妝,即便是以後杜鵑脫離了傅家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

“夫人,阿碧過來了!”燕兒噙著小步走過來,輕聲在墨傾城耳邊說道。

“你去吧,有些細節我還跟鍾伯商量一下!”赫連成低低道,眉眼間全是柔情。

來到裏屋,墨傾城便看見一個穿著青綠色長棉衣的丫頭,她的姿色平常,但一雙漆黑的眼睛很是動人,讓人不容忽視。

“奴婢見過夫人!”阿碧走到墨傾城麵前穩穩地行一個禮,動作嫻熟大方,沒有絲毫扭捏。

墨傾城滿意地點點頭,這丫頭倒是可造之材,“你就是阿碧?”

“回夫人,正是奴婢!”阿碧起身,眼神清澈地看著墨傾城。

“你跟杜鵑是結拜姐妹?”墨傾城緩緩落座,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阿碧。

“是的!”

墨傾城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嘴角含笑道:“杜鵑定親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她雖然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卻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待,你若是真心為我所用,日後我也會幫你尋一個好人家!”

“夫人,奴婢的忠心可昭日月!”阿碧目光深沉地看著墨傾城,她早就不想呆在墨家了,要不是簽了賣身契,她又何苦整日受劉清的氣。

“好!”墨傾城站起身,扶起她,“昨晚的事杜鵑已經告訴我了,你做得很好!”

“謝夫人誇讚!”阿碧鬆了一口氣,來之前她還擔心墨傾城會看不上她的這些小把戲。

“杜鵑!”墨傾城看了杜鵑一眼,杜鵑便托著帕子來到阿碧跟前。

阿碧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帕子,打開看了一眼,疑惑地說道:“夫人,這是······”

“這些隻不過是一般的草藥,你隻要每天晚上在劉清的茶裏放上兩片即可!”墨傾城看著阿碧有些擔憂的臉,微笑道:“放心,不會致命,隻是讓她產生幻覺,以後即便是你不裝神弄鬼,她也會看到鬼!”因為她的心裏有鬼!

阿碧小心翼翼地收起手帕,不再言語。她對於墨傾城和劉清之間的算計有些詫異,但墨傾城不說,她也沒有必要問,做下人的,隻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你先回去吧,以後盡量少出門,以免劉清懷疑。”墨傾城衝燕兒使了一個眼色,燕兒便拿出一袋碎銀子遞給阿碧,阿碧也不推辭,爽快地接下。

昨晚,阿碧故意說要安排人值班,就是想讓劉清相信自己,不懷疑到自己頭上。眼下有人值班更好,那陣”鬼風”就能吹地更響亮了!

果然,阿碧一回墨家,就被告知她已經調到劉清跟前伺候,還漲了月例。如此一來就更好辦了,她也不用想方設法地在茶裏下藥了!

阿碧故作感激地給劉清道了謝,相比起那點微不足道的月例,將軍夫人就大方多了,一次性就賞賜了二十兩銀子,足夠她全家老小用了。當然人永遠是貪得無厭的,她更期待的是墨傾城能給她找個好夫家,畢竟女人能嫁個如意郎君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阿碧值班,劉清早早就安心地睡下了,昨晚的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即便她在白天裝得多麽毫不在意,到了晚上還是會膽戰心驚。

照例是二更時分,劉清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摸了摸額頭的虛汗,原來是一場夢,夢裏她看見李婉和王嫂渾身是血,掐著自己的脖子,要找自己索命,還好舞兒及時出現,製止了她們。

“阿碧?”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喚了喚。

“怎麽了夫人?”阿碧推門進來,恭敬地看著劉清。

“沒事,你去吧!”劉清看她這幅模樣,隻當是自己又聽錯了。

過了半個時辰,剛剛睡著,又聽見一陣敲門聲。

“阿碧,阿碧!”劉清掀開被子,驚悚地看著門口。

“夫人?”阿碧低著頭。

“剛才可有人敲門?”

“回夫人,奴婢一直在門外守著呢,並沒有人敲門!”

“噢,許是我聽錯了!”劉清蹙的眉擰成了死結,若是真的有人敲門,阿碧肯定是知道的,可自己明明聽見有人敲門的,難道真的是李婉和王嫂的冤魂找上自己了?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太累了,產生了幻覺!

躺回**,劉清怎麽也睡不著了,一來她害怕聽到若有若無的敲門聲,二來她害怕又做那個噩夢。

“嗚······嗚······”

窗外傳來一陣跟昨夜相似的嗚咽聲,劉清的神經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是幻覺·····

可越是這麽想,就越是害怕,她戰戰兢兢地下了床,閉著眼打開窗戶,一睜眼,什麽也沒有!

她拍了拍胸脯吐了一口氣,就知道是自己幻聽!

咻!

突然一道白影飛快地從窗前閃過,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夜中。

劉清隻覺得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她甚至忘記了呼喊,就那樣怔愣地站在原地,兩眼瞪得像兩顆要彈出來的算盤珠,她緊張的心跳聲,急促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

“真的是她們,她們找我報仇來了!”劉清喃喃地念著這句話,整個人就跟靈魂出竅一樣。

第二天一早,下人發現劉清的時候,她已經瘋瘋癲癲的了,一時間墨家有鬼的事紛紛傳開,下人們誰也不敢在二更後出門。

墨傾舞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猶如遭到晴天霹靂,她從來都不信什麽因果報應,天道輪回,這件事一定是墨傾城幹得。隻是氣憤歸氣憤,現在她卻無可奈何,甚至連下山看一眼娘親都不行。咬了咬牙,她在心裏暗自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墨傾城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墨傾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點也不詫異,唯一讓她沒想到的是,劉清竟然這麽快就瘋癲了,真不知是劉清的心魔太重還是貊草藥效太強。

“大姐,阿碧捎話來問您是否要停止下藥。”杜鵑站在一旁,毫不掩飾一臉的笑意,如今也算是給娘報了仇了,她心裏自然高興。

“這才兩日!”墨傾城凝神思忖片刻,有些擔憂地說道:“要她別忙著停藥,等過些日子劉清的病情更加不穩定時在停!”

“傅公子不是說貊草能致命嗎,為何不直接毒死她?”杜鵑有些不解地看著墨傾城,她不明白為什麽墨傾城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對付劉清。

“毒死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墨傾城眼神一凜,眼眸裏麵閃過一道寒光,當年母親被罌粟折磨,現在她就要用更狠毒的手段折磨她,心裏的恐懼可比身體上的痛苦更折磨人!況且這不止一個人的事,還有墨傾舞,她現在一定也痛不欲生,如坐針氈吧!“還有,若是劉清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一定會引人懷疑”。

“大姐這招果然高明,讓劉清生不如死,又神不知鬼不覺!”杜鵑深意一笑,眼裏透出絲絲暢快。

墨傾城卻是笑不出來,她蹙了蹙眉,說道:“你確定那個阿碧可信?”她倒是很欣賞阿碧,但阿碧渾身散發出的沉穩讓她有些不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像阿碧一樣冷靜自持的人了!

“大姐放心吧,阿碧不會出賣我們的!”杜鵑斬釘截鐵地說道:“她比我們更恨劉清!”

“這是何故?”墨傾城不解,有什麽仇恨能比得上喪母之痛?

“您還記得阿綠嗎?”

墨傾城想了想,有些不確定,“被劉清打斷腿趕出墨家的那個阿綠?”

“嗯,是她,當年老爺不過誇讚了幾句阿綠貌美,就被劉清懷疑勾引老爺,不但被打斷了腿,還被賣到了青樓,阿碧就是阿綠的妹妹!”杜鵑回憶起這件事,還覺得心有餘悸,劉清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阿綠的事,她是知道的。當年阿綠被賣到青樓後,當晚就懸梁自盡,她父親因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自殺身亡,不久她母親也鬱鬱而終,這算是家破人亡了!但墨傾城不知道阿綠還有個妹妹。

墨家的丫鬟一大半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她們的生死直接掌握在當家主母的手上,別說劉清把阿綠賣到青樓,就是打死她官府也不能幹涉!

劉清造的孽還真是多,如今落得這個下場還算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