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相公怎麽樣了?”看著昏厥的赫連成,墨傾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將軍這是中了蟹毒,老夫已經施了針,想必再過半個時辰將軍就能醒過來,切記以後千萬不能再碰螃蟹了!”

蟹毒?不就是螃蟹過敏?明知道對螃蟹過敏還為自己剝殼,他是怎麽想的?

“這是藥方,待將軍醒後熬給他服用一次就行了。”

“謝謝大夫”,墨傾城接過藥方遞給關嬤嬤。

大家都驚了一場,沒有食欲吃飯了,於是便撤下飯菜換上了甜點。

“城兒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沾不得螃蟹,還那麽逞能!”淑景搖搖頭,歎息一聲,“幸好沒事,否則我這心裏不安呐!”

“小姨,快別說這樣的話,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會這樣!”墨傾城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是啊,大夫都說沒事了,你也把心放寬點。”安鴻也附和道。

淑景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傾城,以後你可要多多叮囑他,海鮮一類的東西都別吃。”

“我知道了!”墨傾城點點頭,過敏可大可小,還好今天他隻是剝了殼,要是吃進肚子裏了,情況肯定更嚴重。

沉默了一陣,墨傾城又開口道:“回柊縣老家也不急於一時,你們何不過些日子再走?”

安鴻看了一眼淑景說道:“我們考慮過了,現在出發,快的話月餘就能到,正好趕上四月十八的月見節,你小姨最喜歡月見花了,隔了這麽多年,終於能有幸再見一次了!”

淑景玉潤的耳垂稍稍泛紅,也衝安鴻一笑,道:“都這把老骨頭了,真不知道還能過幾個月見節!”

墨傾城眉腳輕輕一揚,輕笑道:“不過剛過不惑之年,哪裏就老了!若說老,年逾古稀才算老,但看小姨的樣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花信年華呢!”

“就你嘴甜!”淑景一聽墨傾城誇她年輕,眼裏的笑意愈發濃重。

“妹妹說的是實話,母親確實不顯老!”安逸英俊的臉龐漾起一抹笑容,他看了一眼墨傾城,又低頭剝著杏仁。

“對了,大哥也一起回柊縣嗎?”墨傾城不經意地問道。

“逸兒他······”

“你希望我回去還是留下?”淑景還沒說完,安逸急急打斷,他一臉正色地看著墨傾城,等待著她的回答。

墨傾城愣了片刻,道:“妹妹自然是希望大哥能留在京城,往後凡事也有個人能商量,但回柊縣路途遙遠,要是大哥一路護送父親和小姨,我倒是放心些!”

安逸淡然一笑,聽她這話倒是不想自己留下來了,“有妹夫在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我還是考慮先回柊縣一段時日,等過些日子再回京城。”

“如此也好,記得這次回去帶個嫂嫂回來!”墨傾城唇角微揚,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逸兒,眼下嫆兒進了皇陵,咱們安家就指望你傳宗接代了,你也不要太挑剔了,找個傾城這樣的就挺好!”淑景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她看了看墨傾城又看了看安逸說道。

安逸低頭不語,他何嚐不想,隻是一旦動情,哪有那麽容易放下!

“我看禮部尚書蔣尚的千金蔣思雲就不錯,端莊有禮,溫婉大方,年方十七,又是嫡出的女兒,跟大哥倒是般配!”墨傾城提議道。

“你倒是跟你父親想到一塊去了,隻是前幾日我特意派人去打聽了一下,蔣思雲已經許了人家,還是蔣家的遠親!”淑景一臉的惋惜,難得這門親事逸兒也沒反對,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去提親的。

墨傾城看了一眼安逸,隻見他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恐怕這件事他早就知悉了,才故意透露風聲讓淑景去打聽,也好讓她暫時死了這條心。

“聽聞欽天監柳束的二女兒柳仙兒寫得一手好字,又精通音律,想必我與她應該合得來!”安逸掃過墨傾城的臉,最終把目光放在淑景的臉上。

“難得你喜歡,待會兒我就派人去打聽打聽,要是還沒許人家,就早把這事訂了!”淑景一聽眉開眼笑,逸兒總算是開竅了。

“柳家家世不錯,柳仙兒也生得美豔,隻不過······”墨傾城有些為難地看著淑景,接下來的話恐怕要讓她失望了。

“隻不過什麽?”淑景定定地看著墨傾城。

墨傾城迎上淑景的眸子,道:“坊間傳言柳仙兒跟管家的兒子有染,雖然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但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這事定然還是有點由頭的。”畢竟聲名在外,就算此事是假,也萬萬進不得安家的門。

安鴻濃黑的眉毛瞬間一蹙,道:“安家的媳婦不求門第高,樣貌好,隻一點,須得清清白白。”

淑景點點頭,對安逸說道:“逸兒,這事還得從長計議,萬不能娶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進門。”

“放眼京都,就這兩家的姑娘入得了我的眼,偏一個已經有了婚約,一個又豔名在外,老天豈不是不想讓我娶妻?”安逸歎一聲,故作悲哀地說道。

墨傾城覺得好笑,他分明是故意說兩家不可能的姑娘,然後再讓大家反駁掉,好讓自己有個喘息的機會,早知道自己就順水推舟,誇柳仙兒好了,看他怎麽收場,這樣想著,竟然不自覺的笑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也不要失望地太早!”安鴻抬頭,擰了擰眉,黑眸裏散發出希望的光茫,“若是實在沒喜歡的姑娘,可以回柊縣找一個,縣裏的姑娘雖然比不得京城裏的姑娘嬌貴知禮,但性情卻更真實豪爽,也好相處些。”

安逸從墨傾城臉上收回視線,眉毛一挑,站起身說道:“不急!”

“去哪?”淑景急急道,“這孩子,每次一說到他的親事就往外跑。”

“騎馬!”安逸丟下這句話就朝院子裏走去。

墨傾城笑笑,走到裏屋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赫連成也往後院走去,安家的後院跟將軍府不一樣,這裏沒有爭奇鬥豔的花,隻有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

安逸牽著一頭白色的馬從馬廄走出來,一襲寬長的白色長衫在微風中自然飄飄動,氣質淡雅,似天邊的皎月一般,散發著柔和潔淨的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細看眉宇間透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淡然與平靜。

他放穩了馬鞍,拍了拍馬首,縱身躍上馬,在院子裏小跑起來,他微仰著頭,神色靜寧而安詳,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遠看不像是在騎馬,更像是在散步。墨傾城見他一副隨心所欲的模樣,心裏也癢癢起來,不自覺地靠近草場。

安逸見狀停下勒住韁繩,轉頭看向她,伸出手道:“一起來?”一雙眼睛清澈如水,仿佛世間萬物都映入那一雙眼中,卻又似世間萬物全沉入其中,深不見底。

也許是那雙眼睛太過動人,也許是被那匹馬吸引,墨傾城竟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把手搭了上去,安逸稍一用力,墨傾城就穩穩地落在他懷裏。

“坐穩了!”溫柔的話語在耳邊清風般掠過,他拉了拉韁繩,馬便風一般地朝前奔去,墨傾城的心砰砰直跳,她勉強睜開眼睛,見馬是有規律地繞著圍欄轉圈才放下心來,看來安逸的技術不錯。

跟鍾鑫教她騎馬時的感覺不同,他不是屬於那種霸氣剛毅型的,而是······有種說不清楚的氣質,有凜凜之威,卻又有種讓人想抱在懷裏溫存的感覺。感受到他呼吸起伏的胸膛,墨傾城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是相識已久的互相信任的朋友一般。

“放鬆,跟著馬搖晃的節奏調整你的姿勢和重心,對,就這樣!”他薄唇輕啟,似乎在喃喃自語。

“你喜歡騎馬?”墨傾城微微側過腮,低聲道。

安逸低眉笑了笑,臉上露出向往和享受的神色,“每次一緊張我就會騎馬,隻有在馬背上才能完全放鬆,就像跟風融為了一體,無拘無束,什麽煩惱都沒了。”

“除了你會騎馬這一點,其他時候真的很難想象你是靖山侯的兒子!”他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靖山侯沉穩霸氣,安逸清新俊逸。

“你跟你娘也不一樣,常聽母親提起,你娘溫婉賢淑,與世無爭,可你卻倔強堅韌,聰明伶俐。”她跟自己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坦率,真誠,盡管用盡天下所有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她。

墨傾城的笑容僵在臉上,每次他一開口,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勸他放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記得,你念著《自由頌》,我說我要娶你,你拒絕了。”安逸回味一笑,“誰知道,你竟然是我的妹妹!”

墨傾城的臉上也綻放出了一絲微笑,聽他這話,她就知道他放下了,釋懷了!

“少爺,小姐,姑爺醒了!”不知什麽時候,關嬤嬤也來到了後院。

墨傾城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觸到地平線了,“回屋吧!”

安逸勒住韁繩,跳下馬,貼心地接住墨傾城,“小心!”

兩人回到屋裏,赫連成正陪安鴻下著棋,淑景難得地坐在一旁觀棋,第一次,墨傾城在這裏感受到了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