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傾城像是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二十一世紀,成了一名中學教師,教曆史。每天看著那些孩子天真的笑臉,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個孤兒。生活雖然平淡,卻很充實,不需要整天打打殺殺,提心吊膽。夢很真實,很美好,她不願醒來。

“燕兒,去把胡大夫請來再給夫人瞧瞧!”赫連成滿臉疲憊地坐在床邊,目光深沉地看著墨傾城。

“將軍,胡大夫說今日夫人就該醒了,你不要太擔心!”燕兒端著一碗藥站在床頭,夫人已經昏睡了五天,差不多也該醒了!

“把藥給我,你去請胡大夫來施針!”赫連成伸出手,目光一寸也不離開墨傾城的臉。

燕兒把藥遞過去,擔憂地看了一眼墨傾城,她睡得很安詳,看不出絲毫痛苦。

赫連成舀起一勺藥,吹了吹,含到嘴裏,然後喂給墨傾城。他現在很矛盾,一方麵希望墨傾城趕快醒過來,一方麵又不知道她醒來後該怎麽麵對她。這幾日沈穆書每天都打發人來問,想必他心裏也十分的愧疚。

自從上次看到沈穆書奮不顧身地救傾城,赫連成對他的偏見也少了幾分,不管他過去對怎樣地傷害過傾城,至少現在他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胡大夫拎著藥箱趕來之後,赫連成已經出了臥房,他約沈穆書在西苑的涼亭喝酒,兩人就像是久違未見的兄弟一般,沒有對峙沒有埋怨。

“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你平心靜氣地對酌!”沈穆書搖晃著手裏的酒杯,他渾如刷漆的劍眉緊皺著,嗓音沉鬱,頗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也沒想到有一日能跟你出生入死!這次的事真的謝謝你!”赫連成薄薄的嘴唇沒有太多血色,他深陷的雙頰上,長滿了胡須,看起來異常頹唐。

“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沈穆書搖搖頭,漆黑明亮的眼眸沒有一絲波瀾,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寧願從沒去過那裏。

赫連成薄唇淺揚,“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肯去救傾城!”

“傾城怎麽樣了,醒了嗎?”沈穆書刀削斧砍似的臉上塗滿了疲倦和憔悴,四妹的事,傾城的事,加上大哥的事,他已經心力交瘁。

“沒有,我想,大概是她不願醒來!”赫連成低頭貪婪地吞飲著久違的醇酒,未及咽下的酒水順著他剛毅的下巴,緩緩滑入微敞的衣領,在霞光下染上一層魅惑的蜜色,他幽深的眼底卻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要放棄傾城,我一定會從你身邊把她搶走,我錯了她一次,不會再錯過第二次!”沈穆書幾縷短發黑亮*地貼在額頭,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青灰。這幾日他夜不能寐,整日以酒解愁,宿醉已是他的家常便飯。

“嗬~”赫連成低著頭,聲音裏夾雜著濃濃的鼻音,“雖然你是王爺,我還是想說一句,別做夢了,我不會放棄傾城的!”

沈穆書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微撩雙眉,仰頭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普天之下,恐怕隻有你赫連成敢對我這麽說話了。”

“我隻是實話實說!”赫連成身體裏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清冷氣息此刻卻讓沈穆書大為欣賞。

“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傾城的丈夫,我們一定能成為知己!”沈穆書的唇角噙著笑意,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現在他大概知道為什麽傾城會愛上他。

“也許吧!”赫連成蕭條的身形在暈黃溫暖的夕陽餘輝中勾勒出朦朧的剪影,他低垂著眼,看不見神色,卻見滿身的無奈。

“將軍,夫人醒了!”燕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在見到沈穆書後,水靈靈的像頓時有些陰鬱,上次就是他要強行帶著夫人出去,如果夫人留在府裏,就不會被墨傾舞和秦涵那兩個惡毒的女人陷害,也不會被綁架。

赫連成和沈穆書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站起來,“走,去看看!”

燕兒一愣,一道冷電般的光從眼中射向沈穆書,略有些單薄的唇一撇,隨即跟在兩人身後。

“將軍,文王!”胡大夫早就恭候在門口,看到燕兒過來,將新開的藥方交給她,又交代了幾句禁忌才走。

“傾城!”赫連成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

墨傾城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上麵,目光呆滯,沒有絲毫情緒,像個木偶。

沈穆書也走到床邊,墨傾城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就像一朵見不到陽光的花兒,葉片和花瓣兒都褪盡了顏色,他的心一抽,一抹憂傷從他的眸子中閃閃而過。

傾城真的醒了嗎?為什麽比睡著還令人心疼?赫連成的眼中含著絲絲柔情,手輕柔的撫摩著她的黑發,低頭溫柔地在她額頭一吻。

墨傾城這才轉過頭,那雙琉璃般純淨的褐色眼眸此時毫無生機,她蒼白的薄唇緊抿,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你來了?”聲音淡淡的,卻掩飾不住那絲悲傷。

“嗯,我來了!”赫連成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為他心痛,單薄的肩頭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孩子。他覺得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你沒事吧?”她的心似乎還停留在倉庫中他被困的那一刻,她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為自己傷神,為自己自責。

“我很好!”赫連成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深邃的雙眸充滿了無力感,她心中的傷痛他該怎麽為她撫平?

沈穆書剛毅的臉龐罩上了一層僵硬,他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講,傾城能醒來對他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他看了看兩人,欣慰地離去,倔強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異常落寞。

墨傾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他沒事就好。

沈穆書剛毅的臉龐罩上了一層僵硬,他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講,傾城能醒來對他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他看了看兩人,欣慰地離去,倔強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異常落寞。

墨傾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他沒事就好。

赫連成看著她的側臉,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像以前以前一樣,將頭埋進她的脖子裏,嗅著她熟悉的味道,忽然間淚水就來了,顆顆粒粒滴在墨傾城的發間和鎖骨上。

“我看到了他的臉!”墨傾城的心裏產生了一絲絲的不忍與惆悵,她撫上赫連成的頭,陰鬱的眼睛全濕了,像沾上了露水一樣,“是沈穆塵!”

赫連成抬起頭,微睜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傾城,從來就沒有什麽青魘,他隻是太子打造出來的一個替身,我們都太低估他了!”

“你不相信我?”墨傾城的目光閃過一絲愣然,眸子裏的狂風暴雨沉沉地壓抑了下來,她很失望,赫連成竟然不相信她。

“不,傾城,我相信你,我隻是覺得你認錯人了。”赫連成握住她的手,趕緊解釋道,“太子和曹建在回京途中被成王的人馬抓獲,他已經供出了事情的經過,前幾日皇上已經罷黜了他的太子身份。”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是他!”墨傾城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赫連成,“我絕對不會認錯!”

“或許你當時中了毒鏢,沒有辨認清楚呢!”赫連成愛憐地看著墨傾城,輕輕地摩挲她的臉蛋,“傾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提好嗎?”

她怎麽可能認錯,他就那樣趴在自己身上,那麽無恥地對待自己,他的臉近在咫尺,就算她中了毒鏢也不可能認錯他!

“不提就能忘記嗎?不提就代表沒發生過嗎?”墨傾城刀尖一樣的目光狠狠地盯著赫連成,她的臉繃得緊緊的,露出不可遏製的慍色,“我一定會找出他就是青魘的證據,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墨傾城震怒幽怨的目光灼傷了赫連成,他的心中微微一痛,在一刹那間忽然好亂,現在他隻希望墨傾城能忘掉過去,放棄仇恨,開開心心地生活。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見赫連成踟躕著,她知道他認為自己在說胡話。但是,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她都不會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勢必要揭開沈穆塵醜惡的嘴臉。

“傾城,青魘在三年前就已經在太子身邊了,可是成王剛回來不久,他怎麽會是青魘呢?”赫連成劍一般地濃眉下,眼光深沉,“況且,成王和太子不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他又怎麽會屈身為太子做事?還有,如果成王是青魘,他為什麽要屢次三番殺我,我跟他無冤無仇?”

墨傾城纖眉一蹙,頓時啞口無言,這些她的確沒想過,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絕對不會看錯。

赫連成歎了一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傾城,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仇恨不是你的全部,我希望你能無憂無慮地留在我身邊,也許我會惹你生氣,會讓你誤會,但這都是因為我愛你,你懂嗎?”

墨傾城緊閉著嘴唇,一滴濁黃的淚從眼角爬了出來,她都懂,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她的心永遠沒法平靜。

“或許你是對的”,赫連成吻了吻她的眼睛,幫她擦幹淚水,“我會派人暗中調查沈穆塵,如果他真的是青魘,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不會放過他!”

墨傾城點點頭,輕輕靠在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