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墨傾城就帶著燕兒往大皇子府去了,由於沒有事先通報,大家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李清,臉色冷冰冰的,兩隻眼睛像錐子一般直盯著墨傾城,隨即冷哼一聲,低頭喝著茶。

墨傾舞隻是睥睨了墨傾城一眼,冷哼一聲,她還真是命大,八個精英殺手都沒殺死她!

“大姐!”安嫆看到墨傾城來了,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瞬間覺得有了安全感。雖然劉清才來了半日,她卻感覺到了劉清身上的邪佞,相比起墨傾舞,老謀深算已經不足以形容劉清了。

“二妹!”墨傾城的薄唇微微揚起,帶著溫柔的笑意,“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是呢!我們正在喝下午茶!”安嫆拉過墨傾城坐到自己身邊,已有丫鬟沏好茶端了過來。

墨傾城輕輕一挑眉,漫不經心地說:“喲,太師夫人也在這呢!噢,不對,應該是墨夫人!”如今墨儒文成了階下囚,官級被貶奪,她自然不能算是太師夫人了!

劉清輕哼一聲,臉上皮笑肉不笑說道:“我們墨家養了你這麽多年,你起碼也要叫我一聲母親吧!若是叫外人聽了去,豈不是要罵你一句養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您這麽說,那我就應該坐實了白眼狼的名頭,到外頭去宣揚宣揚墨家的醜事!”墨傾城臉上的笑依舊明媚飄逸,“頭一件便是墨家私吞了我娘的嫁妝!”

“你······”劉清怒氣衝衝地甩過頭來,瞪圓了眼睛盯著墨傾城,搐搦的臉冷峻得像塊冰岩。如今墨家被抄,別說是李婉的嫁妝,就是自己的嫁妝和大皇子送來的聘禮都一並充公了,她說這話不是存心挑釁嗎!

“哦,對了!”墨傾城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嘴角含笑道:“聽說墨家被抄了,不知到墨夫人現居何處,待我得空了也好去瞧瞧您,省的真被外人說成是忘恩負義!”

“我娘現在就住在府裏,墨傾城,你要是真那麽好心就該去看看爹!”墨傾舞目光淩厲,語氣十分惡劣。

墨傾城的薄唇緩緩拉開一個戲謔的弧度,笑裏帶著譏誚:“這自古以來,除非是親家喪夫,否則還真沒有丈母娘住到女婿家的先例!大皇子勝友如雲,想必造訪者也不少,若是被人瞧見,豈不是壞了墨家的名頭,嘲笑墨家山窮水盡!”

劉清臉色一白,她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如今她除了住在這裏還真沒有別的去處,曾經的親朋好友得知墨家的境遇,唯恐避之不及,更別說伸出援手,真是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

“現在爹爹的事刑部還在徹查,等真相大白,皇上自然會還爹爹一個交代,那時候誰還敢嘲笑墨家!”墨傾舞的臉繃得緊緊的,對墨傾城的話很是不滿。

“側妃這話說得未免也太早了一點,若是你爹真沒什麽罪行,又怎麽會被關進大牢,難到皇上還冤枉了他不成!”墨傾城端起杯子悠閑地喝一口茶,淡淡地說,“如今,你們應該祈禱皇上看在大皇子的麵上能從輕發落,否則要是他呆在牢裏一輩子,墨夫人豈不是一輩子都住在這府裏麽!”

“你別血口噴人,今日二皇子已經接手了此事,他向來秉公任直,堂皇正大,一定還爹爹一個公道的!”墨傾舞鳳眉倒豎,嬌媚的臉變得越發冷漠和僵硬了。

墨傾城的唇邊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她將茶杯放到紅檀木桌上,翻起茶盅蓋,食指在上麵蘸一點兒茶水,然後在桌上寫下一個精美的“貪”,方才緩緩說道:“側妃說得極是,成王是難得的明白人,隻是你未免押錯了寶!”

“你話是什麽意思?”墨傾舞蹙的眉擰成了死結,不悅的氣息毫不掩飾的擴散著。

“難道側妃不知道麽,成王向來跟大皇子不和,現在墨家又跟大皇子走得近,成王自然也視墨家為眼中釘,辦起案來就更不會徇私枉法了!”墨傾城轉過頭,笑得溫柔婉約,“你說是嗎,墨夫人?”

墨傾舞俏麗的臉蛋刷地慘白一片,她轉頭看向劉清,隻見劉清的臉苦皺得像核桃殼一樣,墨傾舞不知道這些官場的事,劉清可是清楚得很,若真是成王調查此事,那墨家恐怕凶多吉少!

“好了,我跟王妃還有些私話要說,就先回房了,兩位慢用!”說著,墨傾城眉腳輕輕一揚,拉著安嫆的手站起來,一臉燦笑地說道,“妹妹,父親說等打完了這場勝仗就回京頤養天年,你說皇上會會怎麽獎勵父親?“

安嫆笑了笑,臉上也露出向往和憧憬的神色,挽住墨傾城的胳膊朝屋裏走去,“不知道呢!不過以父親的功績,想必皇上定然不會吝嗇褒獎!”

劉清和墨傾舞聽著,隻覺得一陣諷刺,墨家正在敗落,安家卻步步高升,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打擊。

墨傾舞眸子裏的怒火似乎都要將墨傾城燃燒殆盡一般,劉清冷著眼,臉沉得像黑鍋底,墨傾城做了將軍夫人後嘴上功夫似乎長進了不少。不過,她遲早會有辦法對付她的!

“大姐,你怎麽想到今日來看我?”安嫆拉著墨傾城坐到榻上,笑容依舊明媚飄逸。

在成為安家的人以前,墨傾城隻覺得安嫆的笑很偽善,如今她成了自己的妹妹,卻不那麽想了,看來所處的位置不同,人的心境也會隨之改變。

“我擔心劉清會對你不利,她這個人可不像墨傾舞那麽好對付,我娘嫁到墨家後受了她不少欺負!”墨傾城清澈的眼眸裏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寒,“你日後可要千萬小心才是!”

“事已至此,我也隻能防著她,大皇子最近也很少過來我這邊了!”安嫆那雙璀璨動人的眼眸忽然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落寞。

墨傾城幽幽地歎一口氣,握著她的手說:“別怪大姐說句不好聽的,沈穆齊論品行,論才華,論樣貌沒有一樣襯得上你,唯獨仗著一個皇子身份,還是沒有封爵的,你又何苦執著於他?”

最重要的是沈穆齊有謀反之心,一旦篡位失敗,將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到時候別說是墨家,就是安家也會受牽連。

安嫆黯然垂下眼簾,從枕邊拿出一塊泛黃的手帕,追憶般地說道:“很久以前,太後還在的時候,經常宣我進宮去陪她老人家,有一年夏天,蜻蜓特別多,我追逐蜻蜓來到荷花池邊,一不小心掉了進去,大皇子正巧路過,他奮不顧身跳到池裏將我救了上來,還給了我一塊手帕幫我擦臉,從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了他!後來我如願嫁給了他,隻可惜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安嫆的聲音淡淡的,卻掩飾不住那絲悲傷。

墨傾城一陣唏噓,這就是愛情,說不清道不明,斬不斷理還亂,叫人不知是改歎還是該恨!

“你知道嗎,曾經我也很喜歡沈穆書,但是後來我卻嫁給了赫連成,你看我現在,比以前幸福多了!或許,你也應該學著放手!”墨傾城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地說道:“有時候,退一步才是海闊天空!”

“大姐,我很羨慕你,你能遇到姐夫這麽好的男人,但是我隻遇上了一個沈穆齊,我連重新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安嫆輕淺笑開,眸子裏卻滿是無奈。

“你後悔嗎?”墨傾城彎彎的細眉微微皺起,心疼地看著她。

安嫆搖搖頭,眼眸凝望著前方,“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沒有嫁給他,我一定會後悔!”

當年原主不也是那麽想的嗎,直到懸梁的那一刻,她的心都不曾動搖過。

墨傾城理解她們,卻不能讚同她們,對於她來說,或者對於大多數二十一世紀的女性來說,離婚跟結婚一樣平常,大可不必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傷神。

“好了,不說我了!”安嫆站起身,將那條手帕扔進火盆裏,再轉身,眼裏的悲傷已經消失不見,臉上依舊是平日裏淡淡的笑,“這次姐夫和文王立了大功,我還沒有恭喜你呢!”

“依我看,這未必是件喜事。墨儒文手下的黨羽眾多,牽一發而動全身,那些跟他一夥的貪官遲早也會查出來,危急時刻他們隻怕會抱成團反咬一口,或者求助於大皇子,你還是勸大皇子小心行事,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墨傾城的麵色略有陰沉,幸好這件事有沈穆書的參與,否則還真容易被人鑽了空子。

“嗯,我會的!”安嫆嗓音沉鬱,沉默片刻又開口道:“隻怕他不會聽我的!府裏有位神秘的戴麵具的男人,大皇子頗為信任他,每每有事便找他商討。”

“對了,我正要跟你說此事,那個戴麵具的男人叫青魘,我跟他交過手,他武功高深莫測,還懂得用毒,絕非泛泛之輩,我覺得他就是我們身邊的人,他故意潛伏在大皇子身邊,伺機而動,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大皇子,你若有機會,可以偷偷打探一下他的身份,以免大皇子被他蒙蔽了,畢竟現在整個大皇子府都處在特殊時期,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大皇子的將來,若是早點分清青魘是敵是友,也好早做決斷。”墨傾城絕口不提上次沈穆齊的錯,而是把責任歸咎到青魘身上,安嫆那麽聰明,應該知道自己的意思。

安嫆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自從發生了上次的時候,他就來的少了,而且每次呆的時間也不長,我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別急,慢慢來,千萬不要暴露了自己!”墨傾城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了,“我該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說著便起身告辭。

“我送你!”安嫆知道她念家,也不挽留,貼心地將她送到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