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劉清,墨傾城卻有些不快,她沒想到墨儒文就這樣死了,相比起劉清和墨傾舞的狠戾,墨儒文隻是無情而已,不過他是自作孽,誰也救不了他。

換下一身華服,墨傾城正準備趕去奔喪,赫連成卻滿臉疲憊地回來了。

“傾城!”赫連成一看到墨傾城,就伸手將她攬進懷裏,他低沉的聲音略微沙啞,眼光深沉而憂鬱。

“怎麽了?”墨傾城反手撫上他寬闊的背,輕聲說道。

“墨儒文死了!”他薄唇輕啟,低聲吐出四個字。

墨傾城拍拍他的背,淡淡地說:“我知道,劉清方才已經過來報了喪!”

“我本來想給大皇子一記重錘,沒想到卻害死了墨儒文!”赫連成歎了一口氣,一抹憂傷從他的眸子中閃閃而過,“他雖有罪,卻罪不至死,是我害了他!”

“查出來是怎麽死得嗎?”墨傾城鬆開手,替他脫下沉重的官服,換上一身便裝,又把他拉到桌邊坐下。

“他頭部受到重擊,應該是謀殺!”赫連成握著墨傾城的手,麵色凝重。

“可抓到凶手了?”墨傾城一點也不驚訝,她隻是納悶誰有那麽大的本事,竟然跑到天牢去殺人!

赫連成搖搖頭,“沒有,應該是早上換班的時候,有人趁機下的手,刑部為了逃脫罪責,竟然謊稱墨儒文是畏罪自殺!”

“那皇上怎麽說?”皇上不蠢,應該不會相信。

“皇上本就對墨儒文貪汙一事頗為不滿,現在墨儒文死了,豈不更遂了皇上的心意!”赫連成他微撩雙眉,低聲說道:“不過為了顯示皇恩浩**,皇上/將墨府退還給墨家,準許墨家家屬將墨儒文的靈柩扶回墨宅,也算是保留了墨家的顏麵!”

墨傾城雙眉輕蹙,詫異/地說:“這件事不是沈穆塵負責嗎,他一向以廉正著稱,又怎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懷疑這件事正是成王派人做得,就像你說的,或許他就是青魘,一直在暗中幫助大皇子,這次為了不讓墨儒文供出大皇子的劣行,所以殺人滅口!刑部一向銜接緊密,外部勢力很難滲透,目前除了成王,也沒人能插手此事,並且能全身而退!”赫連成一臉茫然地迎上墨傾城的眸子,略顯蒼白的薄唇輕輕啟開,“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幫助大皇子,還三番五次想置我於死地!”

墨傾城唇角微揚,翻起桌上的茶盅,兀自倒了一杯清茶遞給赫連成,緩緩說道:“我琢磨了很久,得出一個猜想,不知你認不認同!”

“說說看!”赫連成接過茶杯並不急著喝,而是替墨傾城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定定地看著她。

有時候就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在官場混跡多年,一旦認定了的事就很難再改變看法,傾城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或許能得出不一樣的結果。

“不知你發現沒有,自從沈穆塵回京後,沈穆齊犯的錯似乎多起來,之前沈穆齊不過是懶散庸碌,現在不但斂財被發現,還跟墨儒文的貪汙案扯上關係,皇上對他越來越失望。”墨傾城褐色的眼眸裏笑意愈發濃重,“想想這背後,沈穆齊被廢,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赫連成低頭沉吟片刻,驀然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成王!”

“沒錯!沈穆塵故意偽裝成青魘,借口幫助沈穆齊,就是為了博得沈穆齊的信任,等到沈穆齊徹底依賴他後,他又步步算計,讓沈穆齊犯錯,促使皇上對沈穆齊死心,他好坐上太子的寶座!”墨傾城輕抿唇角,冷笑一聲,“表麵上他是為了幫助沈穆齊,實則沒安好心,沈穆齊那個蠢貨後知後覺,如今還被蒙在鼓裏!”

“這樣就說得通了!”赫連成點點頭,眼裏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寒,“成王還真是不可小覷!”

“依我看,他的手段遠不止此!上次在倉庫,我探聽到沈穆齊的陰謀,他利用拐賣婦女得來的不義之財招兵買馬,想必就是沈穆塵替他出的主意,目的就是要慫恿沈穆齊造反!謀朝篡位可是死罪,皇上就是再不舍得沈穆齊,也會除掉他!”墨傾城清澈的眸子驟然縮緊,眼底一片陰冷,她早就看出來沈穆塵不是什麽好人,“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時候墨儒文會被查出來,但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們隻好除掉墨儒文。”

赫連成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臉上充滿了陰沉和冷峻,他不由得捏緊了杯子,“要真是這樣,那我們不得不防!”

“我們說出去未必會有人相信,為今之計,也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墨傾城隱隱地擔憂起來,若是沈穆塵真的做了皇帝,他肯定不會放過將軍府,一是忌憚將軍府的勢力,二是他的個人恩怨,他現在尚且想殺了赫連成,更別說登上皇位以後!

“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將軍府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況且我們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赫連成看出她的憂慮,起身將她擁進懷。

墨傾城兩條黛眉微微一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想避免悲劇,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對了,劉清求我幫忙料理墨儒文的喪事,我吩咐鍾伯去幫忙了,另外還要從賬房提點銀子過去!”墨傾城抬起頭看著赫連成,“墨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要是袖手旁觀,難免落人話柄!”

“這種事你不必請示我,隻管放手做,別忘了,你可是將軍府的女主人!”赫連成眼裏流露出淡淡的柔情,低頭在墨傾城的額頭落下一吻。

墨傾城勾著他的腰,安心地伏在他懷裏,心下還是有些不安,墨儒文死了,隻怕墨傾舞會更記恨自己,還有四公主,私下裏不知道怎麽被墨傾舞慫恿來對付自己。

“將軍,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燕兒叩了叩門,輕聲說道。

赫連成輕撫著墨傾城的眉眼,低頭看著她,半晌才開口道:“我們出發吧!”

“嗯!”墨傾城站起身,挽著赫連成的胳膊朝外走去。

剛到墨府門口,就聽見裏麵一陣哭號聲,墨傾城皺了皺眉,有些反感,墨家敗落,還有幾個人是真心來參加墨儒文的喪禮!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靈堂設在東院,還沒到院門,杜鵑就紅著眼睛迎了上來,遞給他們兩條孝帶。

進了屋,就見一副如意環案紫檀木製的棺材停放在大堂中央,墨傾舞跪在棺頭,低頭啜泣著,她穿著一件淡青色的流雲聞襖子,外麵穿著白色的孝服,薄施粉黛,愁眉雙鎖,不時燒幾把紙錢。

棺材兩旁各跪著三排披麻戴孝的女人,她們的淚水像瀑布濺起的泡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好不悲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墨家的近親呢!

看來這劉清還真不是省油的燈,閉著眼花著將軍府的銀子,不但買了最上乘的棺木,還雇了這麽多哭孝的人!

墨傾城看了赫連成一眼,調整了情緒,晴空一樣的臉忽然變得無比悲傷,她直撲到墨儒文靈前,哭訴起來:“父親······您怎麽······怎麽好好地就這樣去了,這叫女兒怎麽辦?”

眾人見墨傾城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悲慟,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裏傾*來,頓時都感歎起來,這就是墨家的長女吧,倒也知禮,比起二女兒更是端莊,雖然是養女卻這樣有情有義,也真是難得!

墨傾舞聽到墨傾城的聲音突然抬起頭來,步履蹣跚地衝到墨傾城麵前,眼神淩厲,揪著她的衣襟咬著牙憤怒地說:“你來有臉來!都是你害了爹,是你害死了爹!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看來她們還不知道墨儒文是被謀殺的,墨傾城在心裏冷笑一聲,她倒是不稀罕來,隻是不能不來。

“妹妹,你這是何意?爹去了我也很傷心,我知道你們的苦處,特意撥了將軍府的鍾管家來幫忙,還從庫裏提出一萬兩銀子,就是為了風風光光地送爹一程,也不枉他老人家養育我這麽多年!你怎麽能說是我害死了爹呢?”墨傾城淚光瑩瑩地看著墨傾舞,也不反抗,任由她無理取鬧。

“誰稀罕你們將軍府的銀子!你給我滾,滾出去!”墨傾舞鬆開手,推了墨傾城一把,惡狠狠地說道。

赫連成趕緊扶住她,眼神凜冽地看了一眼墨傾舞,陰沉著臉低聲在墨傾舞耳邊說道:“我們今日來是要送墨老爺一程,不是來鬧事的,還請側妃考慮好孰輕孰重!”

墨傾舞臉色一白,憤恨地盯著墨傾城,看在爹的份上,今天就不跟她計較了!

墨傾城委屈地看著她,睜大了雙眸,淚花像水晶般凝結著,“妹妹,爹已經去了,你就不能讓她老人家安生嗎?”

“是啊,側妃,有什麽誤會還是等喪禮完了再說吧!”旁邊的幾個婦人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勸阻道。

劉清聽到動靜,匆匆趕過來,她一見是墨傾城,眼淚便滾滾而下,“傾城,你總算來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女兒,不會不來送你爹的!”

墨傾舞見娘這麽親近墨傾城,就更不自在起來,她還想說什麽卻被劉清瞪了一眼,隻好握緊了拳頭不悅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