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當真要殺了夜千傲?

夜千澤聽完臉上的笑消失了,起身冷臉望著他,眸子裏泛著濃濃的殺意,“夜政,那我巫族上千條性命何錯之有!就因為我爹說了一句阿史那婷活不過三十載,你就滅我巫族!現在你覺著我殘忍了,當你殺我族人的時候,你這同情心哪裏去了!”

夜千澤雙拳死死握起,背上青筋暴起,無盡的怒火充斥心頭,幾欲控製不住想殺了夜政。

但想到坐上皇位還需要他,硬生生忍了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平複了心中恨意,臉上重新恢複無邪的笑。

“夜政,不如你今個就給我個答案吧,天天詢問我已經煩了呢。”

夜政隻冷著臉望著他,過了許久,才冷聲道:“交流會結束前,朕會給你答案。”

夜千澤垂眸一笑,“如此甚好,那“父皇”兒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明日我已經跟二哥約好了,去逛都城呢。”

說完,起身笑著掃了眼臉色鐵青的夜政,抬腳朝宮門口走去。

待他走後,夜政跌坐在椅子上,扶著額頭,臉上浮現無盡的懊悔,十年前埋下的禍源,終是到了爆發的時候。

十幾年前,那時婷兒還在世,他期盼著與她白頭偕老,但不知能否,便去了巫族想一探天機。

他滿懷期待的去了,卻被告知婷兒活不過三十歲,婷兒身體康健,要與他共度百年,怎會活不過三十歲!肯定是巫族胡亂編排!

他愛婷兒愛到無法聽到別人說她一句不好,理智逐漸被怒火所占據,一氣之下帶著護衛屠了巫族。

他以為巫族人都死了,卻不知大長老與族長的小兒子活了下來,直至四年前,夜千澤稟明身份,原來他從幾歲開始就潛伏在夜國,想報滅族之仇。

並且真正的夜千澤已經死了。

十年來他一直堅信禍源就是“夜千澤”,因為從夜千澤出生起,他就沒怎麽去探望過他,對於他的事一無所知,這才讓紀離殤桃僵李代,且十年之久他一直未發現異常。

四年前那晚,紀離殤直接告訴了他的身份,並把對他的恨毫不掩飾的說了出來,之所以他如此無所顧忌,他給傲兒下了毒,用他的性命威脅他。

他找借口帶傲兒看了無數名醫,但他們都說這毒無藥可治。

為了不讓傲兒中毒的事流傳出去,他殺了那些名醫,不知看了多少名醫,還有殺了多少。

但結果無一列外,不得解。

逼不得已下,同意了紀離殤當太子的條件,還有插手朝綱的事,處處受他威脅,他萬般不願,可無可奈何。

夜政微歎了口氣,皺著眉頭揉著隱隱作疼的頭,滿臉的疲憊,到今時今日一想到夜千澤是紀離殤的事,心裏還是會一陣發寒。

潛伏在夜國十年之久,任人打罵,想奪得時機,一舉拿下夜國,這等偽裝與隱忍程度,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心裏萬般後悔,如若當時沒屠了巫族,那也不會連累傲兒,可已經發生的事在後悔也於事無補。

他想過殺了紀離殤以絕後患,但傲兒的性命就危險了。

也想過同意了紀離殤的條件,但終不甘百年強國毀於一旦。

拿傲兒的命威脅他,紀離殤這招玩的真是高明,但他束手無策,隻能任由紀離殤在夜國胡作非為。

緊皺著眉頭,臉上遍布愁雲,心裏在兩處軟肋中猶豫不定,良久後,似是下了什麽決定,坐起身執起筆在皇詔上寫了起來。

夜千澤出了夜政宮殿,回了自己的住處,剛進殿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從裏殿走了出來,上前問道:“夜政那廝可同意了?”

“沒,不過,他答應我在交流會結束之前,會給我答複。”夜千澤麵無表情的說著,走到了旁邊椅子上坐下。

老者點點頭,坐在了他旁邊,“那廝可是個狡猾的主,就算同意他也會搞出點動作。”

“隨他去。”夜千澤不以為然,有夜千傲做威脅,想必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畢竟在這世上夜千傲是夜政唯一在乎的人。

“若是他不同意,該如何是好?”

夜千澤眸中閃過一抹殺意,“那就讓夜千傲去追隨他的母妃。”

老者輕歎一聲:“你當真要殺了夜千傲?”

“有何不舍?”夜千澤麵無表情道,眸子裏盡是陰狠。

夜千傲死不死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他要讓夜政體會悲痛欲絕的滋味。

夜政最在乎的無非是皇位與夜千傲,他要讓他親眼看著夜國毀於一旦,然後看著夜千傲一點點的死去。

最後他還不是不會殺夜政,讓他在痛苦中度過一輩子,有時死反而是解脫,而自己最在乎的東西化為烏有,獨留自己苟活於世,那種感覺比死還難受。

而他就是要讓夜政求死不能,讓他接下來的餘生在悲痛中度過,來償還他巫族千餘條性命!

老者見次也不在說什麽,報血海深仇且不可太重於情,從四年前夜千維落馬,殤兒上位,到今日的一步步,可謂是機關算盡,走到今日如若意氣用事,那便會滿盤皆輸。

“對了殤兒,我私下給你訓練了一個替身,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處事態度,都與你相似至極,戴上人皮麵具,若不是與你朝夕相處的人,不會發現異常。夜政如今被我們逼急了,為了防止他派人刺殺你,還是讓替身代替你到交流會結束吧,四年來你緊繃著弦,剛好可以去休息休息,這裏有我你莫要擔心。”

這是其一,其二如今樂平回來了,他怕殤兒太過兒女情長,耽誤了報仇大業。

要知道四年來他從未停下找尋樂平,他對她的情他看在眼裏,情毒殤兒已經深入骨髓,在交流會如此重要的時刻,萬不能因為兒女情長出差池。

“不用。”夜千澤淡淡道,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子上敲打著,眸子裏浮現幾絲不屑,夜政的那些人,還不能傷他分毫。

突的想到了什麽,左手扶上臉,戴這人皮麵具戴了十多年,用原本麵貌示人少之又少,最主要的是她一直認為夜千澤的臉就是他。

垂下眸子,淡淡道:“把人帶過來看看吧。”

夜國小皇宮內,一抹清俊提拔的身影正在月下漫步,時不時的抬頭看向圓月,似是在對月思念伊人。

那張傾國小臉,還有那雙靈動的桃花眼,一直在腦海揮之不去,男子眸中浮現濃濃的愛戀,還有幾絲煩躁。

沒想到在這次交流會能遇上她,當看到她的那一刻,被強壓心頭的情,如洪水般席卷著他,擾的他心頭不在平靜,夜不能寐。

便想來散步一緩那不能訴說的煩躁,誰知那抹身影還是在心頭揮之不去。

漫無目的的走著,無意間走到了夜政的宮殿,見殿內燈火通明,夜千傲一怔,這麽晚了他怎麽還沒睡?

抿了抿唇,猶豫再三朝大殿走去。

大殿內夜政剛寫好詔書,突的看到夜千傲的身影,把詔書壓在紙張之下,起身朝他走去,“傲兒,這麽晚了不睡覺,來找父皇有何事?”

夜千傲衝他抱拳行禮,“父皇,無事睡不著便出來散步,無意間走到了父皇的宮殿。”

夜政把他扶起,帶著他到椅子上坐下,見他眉宇間帶著幾分憂愁,笑著打趣道:“傲兒可是有心儀的女子了?”

夜千傲一頓,冷淡的臉上閃過幾絲不自然,移過頭:“未有。”

夜政挑了挑眉,玩味道:“真沒有?你覺得樂平如何?”

“父皇何時變得如此八卦?”

夜政輕笑了兩聲,見自家兒子耳尖泛起了紅,也沒在打趣他。

從昨日清晨見到樂平的那一刻,他兒子就一直在盯著她看,有什麽心思一目了然。

給他斟了杯茶,而後眉眼帶笑慈愛的望著他。

自從四年前答應了傲兒的條件,他這幾年一日三餐都會與他一起,他們父子的關係不知緩和了多少,他能感覺傲兒正一點點的拋棄對他的恨,慢慢的接受他,這讓他無比欣喜。

雖然傲兒說話依舊是冷冰冰的,但偶爾會與他調笑,這四年讓他仿佛回到了傲兒小時候,婷兒在世的時候。

關係破冰,以為可以一直如此下去,等老了把皇位傳給傲兒,然後他可以頤養天年,抱著皇孫享受天倫之樂,誰知出了紀離殤這事。

自嘲一笑,年輕時手上占滿鮮血,殺了無數人,讓無數家庭妻離子散,如今天道輪回,或許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讓他也嚐嚐妻離子散,永不能享受天倫之樂。

心裏湧上幾分悲涼,年輕時覺著追逐權利、殺人理所應當,如今老了一些事也看開了,在讓他重活一次,他不會在把權利看的那麽重,不會在獨斷專行。

或許哪樣婷兒也不會離世,巫族也不會被滅,也不會牽扯出如今的事。

他以幡然醒悟,但隻可惜生隻有一次,不能重來。

重重歎了口氣,他罪有應得,但不應該讓傲兒承擔這份罪孽,無論如何他也會保他一世平安,這是他身為父親,理應的責任,也是最後能為他做的事。

見夜政臉色有些不好,一直愁眉不展,夜千傲眸中浮現幾絲擔憂,但語氣依舊冷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事?”

頓了頓,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解決不了,可以跟兒臣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