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彥琛一臉的凝重坐在了蘇錦澤的麵前,從王府出來自己本事掙紮的,該不該說。可是自己清楚,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無法做母親是一種什麽樣的刑罰。這對瀾依來說太殘忍了,對方又是瀾依的哥哥,他自是選擇相信蘇錦澤不是那個下毒的人。

“王爺?”

蘇錦澤滿心疑惑,昨天早上七王爺還衝到蘇府來把依兒帶走了,看那樣子甜蜜得很。怎麽才過了一天不到的時間,七王爺就是一臉的憔悴和凝重?難道,他和依兒發生什麽事了?又是依兒不見了?離家出走了?

想到這種可能,蘇錦澤胸口一窒,依兒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妹妹,他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想著,蘇錦澤的聲音裏多了一絲責備和怪罪的語氣。

“七王爺,是依兒發生什麽事了?”

祁彥琛神情嚴肅,腦海裏是瀾依熟睡時的容顏。她像是個安睡的孩子一樣,在昨天她還不顧自己的身體熬夜,要不是自己讓修夜給她調了一味安神的草藥,怕是她現在就又要起來畫她的設計圖了。

聽見蘇錦澤的問話,那個噩耗像是千斤重的石頭一般,壓在胸口,讓他透不過起來。要怎麽開口告訴他,是要說自己沒有好好照顧依兒,害得她如今……還是要告訴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卻要來求他……

深吸了一口氣,祁彥琛壓下眼裏深深的痛楚和難過,道:“嗯。她中毒了。”

中毒?!

這兩個字像是利劍一樣深深紮進蘇錦澤的心裏。小時候的依兒受毒害的痛苦至今還是曆曆在目,本以為那些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依兒的回來而淡去,可是如今提起這個詞的時候,蘇錦澤的心裏還是湧上無法言喻的害怕和恐慌。

連蘇錦澤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裏是絲絲的顫音,“中毒?是什麽毒?怎麽回事?怎麽中的毒?”

一連串的問題,顯示的是蘇錦澤深深的擔憂和焦慮。

祁彥琛把他的擔憂看在眼裏,化作一抹更深的愁緒壓在胸口,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是送子仙。一種讓女人無法生育的毒藥。”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炸彈轟的一聲在蘇錦澤的心裏爆炸,蔓延起無止盡地疼痛,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到底是誰對依兒有這樣的深仇大恨,要用這樣惡毒的方式去報複她?對一個才七歲的小女孩下那樣重的毒手,誰知道在她曆經了磨難回來之後,竟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蘇錦澤握緊了拳頭,顫抖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憤怒和心痛,“有解嗎?”

提起這個,祁彥琛的眉宇間多了一抹深思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蘇錦澤,祁彥琛道:“有解……”

祁彥琛還沒說完,蘇錦澤就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那怎麽不去找解藥?既然有解,憑著七王爺的能力要到一份解藥應該不難吧?”

焦急之中的蘇錦澤根本就忘了,若是解藥可以那麽快就拿到,那麽他祁彥琛就不會如今在這裏跟他“閑聊”了,看到器彥琛眼裏的那抹沉痛,蘇錦澤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是啊,要是可以那麽輕易拿到解藥,他就不會這樣坐在自己的麵前了吧。

似乎是音樂之中感覺到了什麽,蘇錦澤平靜下來,淡淡開口問道:“七王爺,解藥是什麽?”語氣裏的沉痛和若有若無的堅定讓祁彥琛一驚,難道他猜到了?

“這種毒藥需要一個供血的人,這個人和中毒的人的第一個孩子就是解藥。”

第一個孩子?蘇錦澤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以此看來,供血的那個人一定不是祁彥琛,那麽會是誰?要依兒跟一個不愛的男人一起,然後殘忍地奪去她第一個孩子,這樣的解毒方式她會接受嗎?

以她的性格,她會怎麽做?怕是就算忍著痛苦離開祁彥琛,她也不願意用那樣的方式去接受的吧。

“那查出來那個供血的人是誰了?”

祁彥琛黑亮的眸子盯著蘇錦澤這會兒凝重的俊臉,薄唇輕啟,“是你。”

晴天霹靂!

怎麽會這樣?!

蘇錦澤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裏被震驚的情緒灌滿,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任是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的吧,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麽跡象都沒有,怎麽可能自己是那個供血之人,難道是那天依兒替自己吸允手指上的血?

瞪大了眼睛,蘇錦澤萬分艱難地開口道:“是昨天?”

祁彥琛淡淡搖搖頭,黑眸中盛滿了自責和歉疚,道:“昨天依兒替你吸允手指的時候,我和修夜才發現那個人是你,之前一直在查,就是無法查明。這種毒藥一般隻會發作一次,除非中毒的人吸入了供血之人的血,就會催化毒素的發作。”

“你是說,依兒中毒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嗯。”神情凝重,祁彥琛努力思索著先前一切一切的可疑點,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頭緒。

“除了這樣的方式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解毒了?”蘇錦澤無法相信要自己和依兒……那樣依兒這一輩子都會痛不欲生的,自己也會在心裏一遍遍折磨,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有。”

聽見祁彥琛的話語蘇錦澤幾乎是驚喜地抓住了他的手,急急道:“是什麽?是什麽?”

“你的心頭血和天山雪蓮,天山雪蓮王府已經有了。”說到這裏祁彥琛已經無法繼續開口了,要他怎麽說出口,要依兒最愛的人用心頭血去成全她做母親的資格。若是依兒知道了,怕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吧……

心頭血……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蘇錦澤似乎是寬心了許多,了然地道:“七王爺,我知道你對依兒的愛,縱然是我這個哥哥也無法接受依兒無法生育這樣殘忍的事實,這對她太不公平了。什麽時候需要,我蘇錦澤雙手奉上。”

對於蘇錦澤的爽快,祁彥琛是沒有一絲驚訝的。這個男人對瀾依的深情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但是他若是以為他的犧牲可以換來瀾依的快樂,那就大錯特錯了。

“你以為依兒會同意嗎?依兒寧可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會讓你拿出心頭血的,你也知道這點的吧。”

“我自是知道,可是你忍心看著依兒……”

祁彥琛想也沒想就打斷了他,沉聲道:“當然不忍心,否則我也不會來告訴你。修夜已經加緊在研究解藥了,我來隻是一個萬全之策。如果三個月內修夜實在無法研製出解藥……”

“就用我的心頭血吧。”

兩個男人坐在涼亭裏,視線相隨,春天的陽光灑落下來,鋪了一地的金黃。卻無法暖化亭中的兩個人冰冷的心情。為同一個女子,神傷掙紮,為她心疼。

兩份深愛,不一樣的牽念,卻是同樣的希冀。

隻為她幸福。

嵐青王府。

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從王府高築的牆外翻進去,動作利落幹淨,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在這樣的大白天,王府裏竟然是沒有多少人。

那個人似乎是對嵐青王府十分熟悉的樣子,一落地就熟稔地從走廊輕巧地避過來去的下人,環顧了四周,悄悄來到瀾艾居前麵的湖邊。這個瀾艾居是王府的禁地,一般的下人根本就無法進來,所以不需要有什麽特別的顧忌。

而且,剛剛手下來報,七王爺確確實實出了王府去到蘇家繡莊了,那麽自己這會兒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那個神出鬼沒的修夜了。那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危險人物,不過據說他居住的地方在王府的偏僻一角,而且他近段時間很忙,急著研製藥物。

那麽現在就是絕佳的時機了。

嘴角勾起一抹陰鷲的冷笑,蒙著黑布的臉上滿是肅殺的氣息,黑衣人縱身一躍,蜻蜓點水一般在湖麵上點了幾下,就來到了瀾艾居的麵前。

沒有門,淡淡的竹香混合著清新自然的茉莉香味,淡雅宜人,就像是裏麵安睡的她一樣。帶著悸動的心情,黑衣人撩起了簾子,走了進去。

此刻的蘇瀾依睡的正香。

柳葉般的彎眉,她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宛如蝴蝶的翅翼一般纖細美好,小巧挺立的鼻子,在鼻尖有一抹淡淡的粉紅色,粉菱似的嘴角,像是一顆誘人的櫻桃一般,讓人忍不住采擷。明明不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美女,她身上卻獨獨散發出一種讓人迷醉的氣息,神秘的吸引力總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

突然,心底湧上一種極端嫉妒的感覺。憑什麽那個人可以這樣輕易就擁有她,憑什麽自己就該失去所有?!強烈的不甘和憤怒瞬間淹沒了他。

他要奪回來!

要所有漠視他欺負他的人後悔!他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自己自信不比那個人遲遇見眼前嬌俏的小女子,為什麽後來者可以居上?這不公平,不公平!

攥緊了的拳頭,青筋暴起。

突然,**的人兒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輕輕嚶嚀了一聲。柔軟的聲音把他心裏的怒氣一下子就澆滅了,鬆開了緊攥著的拳頭,黑衣人走到床邊,像是撫摸一個易碎的絕世珍寶一般,一雙修長的手慢慢撫上她晶亮如玉的雪膚。

這就是他這些天來日思夜想的容顏,他無法放手,再也無法放手了。這些天來他躺在**,任憑身體的痛苦千般萬般地折磨著他,心裏的堅定卻是因為眼前這個遠在天邊的小女人。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清冷她的容顏甚至是她憤怒時候的表情,都深深刻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如若不是她,怕是自己早就是陰間的孤魂野鬼了。

她是他活下來的一切,所以,不可以,任憑是誰都不可以搶走她!

原本陰冷一片的眸子裏頓然一片清明,有的全是對眼前的人的愛戀和不舍。誌在必得的自信讓他的眸子在瞬間散發出一種光彩,照人。

熾熱的目光死死盯著這會兒睡的正香的人,薄唇輕啟,微微嘶啞的聲音從黑布後麵傳出來,“等我。等我回來找你,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話音剛落,黑衣人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異常,眉頭一皺,警覺地側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隻是一陣風吹起了簾子,但是直覺告訴他這陣風一定不是尋常的風,心中一凜,黑衣人收回了放在蘇瀾依臉上的手。

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蘇瀾依一眼,就閃身從另一邊躍出了瀾艾居,整個瀾艾居又恢複了平靜,像是從來沒有什麽人來過一般。

隻是急急躍出去的他沒有發現,他身後的人兒,似乎是不滿臉上的溫熱的離開,夢囈般地發出一聲輕輕的嚶嚀,“不要……走……”

瀾艾居外。

修夜一臉淡然站在湖邊,從那個黑衣人進入王府開始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就盡收在自己的眼底,想要逃過天山影衛的監視旁若無人直入王府的人怕是還沒幾個。看起來他算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一定是什麽事讓他迫不及待,否則他不會不起疑王府的平靜。

而這個疑慮在他閃身躍入瀾艾居的那個時刻起,就被揭開了。看來,彥琛的小妻子還真是個搶手的寶貝呀。誰都要來插上一腳,彥琛這條情路走的不平坦啊。

嘴角勾起一抹似乎是洞察一切的詭異笑容,修夜慢慢邁開了步伐,修長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遠處。

蘇瀾依感覺自己睡了很久才醒來,夢中似乎是有一個熟悉的人來過,很熟悉的觸感,他摸著自己的臉呢,那種感覺帶來的震動和似曾相識讓她沉醉。

疑惑地坐起身子,蘇瀾依轉頭就看見祁彥琛一臉的沉鬱從門口走進來,隨即嘟起了嘴,道:“彥琛,你到哪裏去了?”

祁彥琛一看見蘇瀾依已經醒了,就急急走過去,擁住她,正要說什麽,卻是蘇瀾依先開了口,“彥琛,下次在我睡覺的時候不要偷偷摸摸摸我的臉,現在我醒著再摸,不是更好?”說著,蘇瀾依還狡黠地眨眨眼睛。

聞言,祁彥琛狠狠一震。自己明明是剛回來,難道是……

“彥琛,你怎麽了?”

收回了思緒,祁彥琛微微笑了笑,不想她擔心,道:“那現在摸可以嗎?”

蘇瀾依麵上一紅,打掉他伸過來的手,轉移話題,“彥琛,這次我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呢?修夜說什麽了嗎?”

身子一僵,祁彥琛淡淡道:“沒什麽事,小病。吃壞肚子了,下次啊,你要注意點了。”

雖然是簡單自然的話語,蘇瀾依卻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語氣裏的掩飾和沉痛,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而且彥琛不願意自己知道。

隻是乖巧地應了聲,蘇瀾依不再說話,窩在祁彥琛的懷裏。兩個人各懷心事地依偎在一起。窗外,是清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