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上畫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在腦後兩側梳了兩個小小的發髻,鬆鬆垮垮的頭發垂落下來,散在了風中。發髻的前麵別了兩個蝴蝶狀的發飾,中間用一根銀鏈子連了起來,在額間眉心處掛下一顆心狀的珠子。

女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小小的身子,粉圓粉圓的,甚是可愛。

排除掉那個女孩的古時衣裙,那張臉分明就是小時候的蘇瀾依!

蘇瀾依瞬間感覺到一種宿命的注定感。自從她來到這裏,心頭就一直有一陣疑惑,揮之不去。直到那個白發老頭的出現,似乎可以解釋一點為什麽自己會來到這裏。也許是因為自己自殺的行為,陰錯陽差。

那麽按理說自己這樣突兀地來到,在這裏應該是一個空白的人才對。可是那個駕車的中年男人和眼前這個清朗的男子都是一副認識自己的樣子,難道說自己來到古代根本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想到這裏,蘇瀾依不禁打了一陣寒戰。

身穿錦袍的男子看到蘇瀾依一臉的震驚,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頓時有些懊惱,是不是自己太著急了一些,急於讓她知道,讓她回來,嚇到她了?

於是,男子一把拉過處於呆滯狀態的蘇瀾依,讓她在凳子上坐下。

“姑娘,也許你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個小女孩和你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是不是?”

蘇瀾依呆呆坐在凳上看著錦袍男子,木然地點點頭。

“依兒,不要怕。”

蘇瀾依聽見對方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突地抬頭看去,陷進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眸裏。那種溫暖的深情給了瀾依一種熟悉感,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瀾依開始害怕起來,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

睜大了眼睛,瀾依靜靜的,很乖很乖地坐著,期待的眼神定定看著男子。希望自己可以有力量真實地麵對接下來男子要說的事。

那男子見瀾依安定了下來,於是緩緩開口,開始講述。

“這個小女孩是我的妹妹。我是蘇家的長子,蘇錦澤。而她便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叫做蘇瀾依。”

說到這裏,男子故意停了停。

“蘇瀾依?她也叫做蘇瀾依?波瀾的瀾,依靠的依?”蘇瀾依一臉的不可置信,緊張地問道,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蘇錦澤的臉。

“對。蘇瀾依。依兒從小就是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她小小年紀就懂得為娘親洗腳,結果弄得一身都是水,還咯咯笑著。其他的小女孩還在娘親懷裏抱著的時候,依兒就可以幫我算一些賬目了,她算得很準還能指出我的錯誤呢。依兒一直都是待在蘇府裏乖乖地長大。”

說到這些的時候,蘇錦澤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柔情,那種情,蘇瀾依可以清晰地看到,是一種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一輩子都會一直寵溺下去的至深親情。

蘇瀾依開始不由自主地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話了。

“直到那年,依兒七歲的時候。突然依兒就病了,病的很奇怪很突然。我和爹找遍了江南的名醫,沒有一個能夠醫治的。那時全家都很著急,娘更是天天都以淚洗麵,守在依兒的床邊一步都不肯離開。

我看著依兒原本紅潤粉嫩的小臉,慢慢地慢慢地失去血色,我每天都在依兒的床邊跟她說話聊天,可是依兒始終都沒有任何起色。她生命的跡象一天比一天弱,看著她憔悴的小臉,我每天都害怕,會突然某個時候家丁跑來告訴我,依兒走了。”

蘇錦澤說著眼裏竟然隱隱有了些晶亮的光芒。蘇瀾依看著眼前的人這樣難過的樣子,感覺心底突然被針紮了一下,開始疼起來。

她坐到蘇錦澤的身邊去,握住了他的手。

蘇錦澤感到手背上傳來一陣暖意,抬眼看去,是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包著他的手。不禁莞爾一笑,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

“後來,府裏來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他說,他可以救小妹的命。但是有個要求,就是希望可以和娘單獨地談一談。我和爹無奈之下,也隻好同意了。希望他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就會依兒的性命。

那老頭和娘單獨談了接近兩個多時辰才出來,出來的時候,他說依兒的命已經救回來了,但是短時間內她不會回來了。說完這些話,白發老頭就走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了。我和爹連忙跑到房間裏去,就隻看到娘躺在**,奄奄一息,而依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後來呢?依兒……就是那個女孩,到哪裏去了?”蘇瀾依小心翼翼問著,深怕自己某個字眼用得不當,會讓眼前的人再度傷心起來。

“後來,娘就告訴我說,依兒走了。她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但是依兒一定活著。她要我和爹一直相信依兒活著,但是不要等依兒回來了。隻要依兒活著就好。說完這些話,娘就睡過去了。從那以後,娘老是做夢,夢中喊著依兒的名字,一個月後,娘走了……”

“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從那以後,我和爹始終都相信著我們的好依兒還活著,但是我們也一直等著,我和爹都相信依兒會回來的,依兒是個孝順的乖孩子,依兒那麽聰明可愛那麽愛她的哥哥和爹爹,怎麽會忍心拋下我們?”

說完,蘇錦澤就直直望著蘇瀾依,那張臉和記憶裏那個明媚的小女孩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要他怎麽相信眼前的人竟會不是依兒呢。

“那個,這位公子……我想這可能隻是個巧合,我不是,我想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不是這裏的人,你知道麽,我不是……”

看著蘇錦澤期盼的目光,蘇瀾依心裏很不忍告訴她自己不是他嘴裏說的那個“依兒”,從他說那些事時的眼神蘇瀾依就知道那個“依兒”一定比自己幸福很多很多,自己不過是二十一世紀死不了的一抹孤魂罷了,被丟在陌生的時空繼續活著,怎麽可能是那個他說的“依兒”。

這幾句話說出來,蘇瀾依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