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哥,那個我發現這裏似乎沒有少於一萬兩的賬目記錄啊,是不記在這裏,另外有地方記錄的麽?”

“那是因為蘇家繡莊從來不做低於一萬兩的生意。”蘇錦澤聽了問話,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什麽?!不做低於一萬兩的生意?!

靠!這麽大牌!蘇家繡莊是不是太闊氣啦?放著錢不賺那是怎樣!

蘇瀾依不悅地皺了皺眉,這不符合生意人的心理。哪個商人會白白放著錢不去賺?這樣說來,這蘇家會不會太笨了,幾天前還佩服得要死來著,現在……

不過聽起來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不做低於一萬兩的生意,就是為了打出個名牌效益啊。想想看那個什麽依戀什麽國際名牌的,每次換季別人折打得飆血,就它們一副財主樣,死活不動。可還不是一堆堆的貴婦人家的孩子往裏麵走,這世界什麽都缺,就是缺有錢人!

想到這裏,蘇瀾依開始憤懣起來。

不行!自己來到了古代總要做點事情吧,這麽在蘇家混個幹妹妹當,不做事的,那跑來找死啊?!

打定了主意,蘇瀾依略略深思了一下,開口道。

“哥,你不覺得低於一萬兩銀子的市場很大嗎?”

蘇錦澤從一堆賬本中抬起頭,看見瀾依正一臉正經地看著他,眸子亮亮的,閃著睿智的光芒。這小丫頭的想法總是那麽多,不過,她說的“市場”是什麽?

“依兒,你說的‘市場’是什麽意思?”

“啊……那個,意思就是消費人群,呃,消費人群……簡單地說,其實就是買蘇家繡莊的東西的人。我的意思是說,低於一萬兩的生意不應該被排斥在外,如果做起來,這是相當賺錢的。”

蘇瀾依相當吃力地解釋完了自己的意思,跟古人溝通還真是困難哪!

“依兒,你說的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蘇家繡莊的錦繡和衣服可是皇室專供品啊。沒有一定的地位和錢力是買不到蘇家繡品的。如果蘇家繡品隨意就可以被老百姓買到,就沒有價值了。”

“可是,哥。你要知道,老百姓才是國家之本。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蘇家的繡品脫離了老百姓,怎麽還能算作是天下第一繡?天下第一不是因為要得到它難如登天,而是它被天下的人接受。哥,蘇家的繡莊太小氣了,不夠大氣。”

蘇錦澤聽了瀾依一番話,竟是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小小的女子,竟是有這等的思想和覺悟!小時候的依兒雖然也是聰慧可人,可也不會是像如今這般的慧黠,她的思想是從來沒有人提出過的,甚至都沒人敢想。

“依兒,你怎麽會這樣想?”

“哥,難道我說錯了麽?平民化並不代表一種墮落,反而是一種升華。你覺得大街上的老百姓都穿著蘇家的繡品是降低了蘇家的格調,可是那些肥頭大耳的商人,肚子裏沒多少墨水穿著錦繡的蘇家長袍就是一種榮譽了嗎?我更覺得那是種諷刺和侮辱。”

瀾依看了眼聽的出神的蘇錦澤,知道他定是被自己這番話給震驚了。不禁心裏有些小小的得意,看來多看點書,還是必要的。甩了甩頭,她又接著說道。

“哥,我們得記住,民,永遠是一個國家的大多數。如果蘇家繡品連大多數的推崇者都放棄了,你覺得蘇家的繡莊可以延續多久,它會有多少生命裏。記住曆史的永遠不會是那麽幾個人,卻是民間的老百姓哪。代代相傳,唯有這樣,蘇家才可以名流千古。”

蘇瀾依相當豪氣地說完了,雖然感覺那句“名流千古”似乎過頭了點,但在古代來說,這四個字的**力還是無限的。不然怎麽個個皇帝都想自己史冊留名萬世讚頌呢。

“依……依兒,你剛剛說的,我想我需要想一下。”蘇錦澤已經無話可說了。這丫頭實在是震撼到他了,看來他和依兒一樣,需要一點時間靜一靜。

蘇瀾依看著蘇錦澤瞪大的眼睛以及眼底那抹驚羨的光芒,知道自己的話肯定是說動他了。於是也不再多說,微微笑了笑,就出了賬房。

快日落西山的那會兒,蘇錦澤才一臉疲憊地從賬房出來,眼裏掩飾不住的是那濃濃的興奮,好像是一隻狐狸看見獵物時的誌在必得。他朝四周看了看,不見蘇瀾依的影兒,便急急跨步來到前廳,抓過一個家丁的衣服問道,

“你看見依兒小姐在哪裏了麽?”

“哦,她正和作圖的師傅們在一起呢。”那家丁看了蘇錦澤一臉的焦急,有些茫然地說道。

蘇錦澤二話沒說就朝那作圖的廳室奔去。

果然,他一把推開門就看見蘇瀾依那小小的人影兒。她此刻正坐在一張大大的椅子上,整個人小小的窩陷在大椅子裏,有種滑稽的感覺。她倒是一點不在意,袖子高高挽起在手肘處,一支筆來來回回在紙上畫著,偶爾還咬著筆頭作苦思冥想狀。那張小臉更是讓蘇錦澤忍俊不禁,像隻小花貓似的,橫橫豎豎劃了好幾條黑色墨跡。

突然,蘇錦澤就感到一種久違的幸福。那個他多年來苦苦等待的人兒,此刻就真實地坐在他麵前,可愛俏皮的模樣。那個曾經在他麵前奄奄一息的人兒,正靈氣十足;那張失去血色的小臉,紅的像熟熟的番茄……

蘇錦澤有瞬間的失神,就想陷在這種闊別已久的幸福裏,不忍心去打破。

“少爺。”其中一個作圖的師傅看見自家少爺正眼神不離地看著屋內的蘇瀾依,有些詫異地開口喊了聲。

這聲喊讓蘇錦澤回過神來,正對上瀾依清澈的眼神。

“哥,來了啊。考慮的是怎樣了?我說的對吧?”蘇瀾依蹦蹦跳跳地走過來,滿臉都是興高采烈的神色,那幾條墨跡更是隨著她歡欣的笑臉微微上揚。

蘇錦澤寵溺地笑笑,點點頭,伸手去拭瀾依臉上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