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蘇瀾依就沒有再和蘇錦澤說過一句話。那天在書房裏,說完了那句話自己就走出去了,也是不想留給自己繼續傷害的機會吧。

還是這樣的結果不是麽?

曾以為那個人,那個無論何時總是一臉寵溺地對著自己的那個人,那個對著自己說著依兒,盈盈有著淚光的男子,那個在陽光下拭去了自己臉上一條墨痕的男子,那個人……

還是選擇不相信自己了。

盡管這個結果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蘇瀾依還是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心痛了。所以那句話是對的,濫情就代表著一種傷害。

蘇瀾依靜靜走在那條玉石鋪就的小路上,眼神沒有焦距。

“依兒……”

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呼喊,她的身形猛地一怔。她知道是誰,可是她不願意回頭去看。

“依兒,哥哥知道依兒在怪哥哥,哥哥……依兒一定要相信哥哥,無論是不是依兒,依兒都是哥哥的妹妹。請你相信哥哥,好嗎?”

蘇瀾依沒有說話,努力抑製住過去那些記憶在腦海裏的喧鬧,她深吸了一口氣,拖起停滯的腳步。每一步走起來都感覺重如千斤,隻是她強迫自己不要停,不可以回頭去。千瘡百孔的感情,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摧毀。

她還是眷戀著那份曾經的美好吧。一步一步,蘇瀾依終於走遠。

不遠的窗口處,站著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她身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臉色陰狠毒辣,此人正是蘇柳若。

自己剛剛被那個莫名其妙的二皇子叫走,說什麽為他送行,真是可笑死了!為他送什麽行?蘇家從來就不稀罕什麽王公貴族,看上了自己?不如說是看上蘇家這塊肥肉好了。隻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押錯寶了!

在這個蘇家,現在人人都被那個小賤人給迷惑了!先是錦哥哥無緣無故把她從大街上帶了回來,像個乞丐一樣住在這裏!後來是爹爹回來了,原本以為爹爹是不會留下她的,可是爹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說明他要她留下!

連那個剛來的奇怪的客人也是,每天都在那裏一個人喝著酒,隻有她知道他是在等那個賤人!

蘇瀾依,你說,你該不該死?

蘇柳若惡狠狠地瞪著蘇瀾依遠去的方向,關上了窗門。

蘇瀾依在快走到依澄苑門口的時候,看見了衡蕪。

他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衣服,頭發鬆鬆垮垮地垂著,風一吹就揚起來,一種飄逸的感覺。他今天手邊沒有拿那把他的佩劍,兩隻手背在了身後,似乎是在等她。

“衡蕪。是你啊,找我有事?”

“非要有事才能找你?”

又是這段經典對話。在現代的互聯網上無數個無聊的男人的開場,好吧,不過蘇瀾依承認眼前這個男人一定不是那類人。就衝著他是個殺手組織的頭頭,他決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衡蕪……”

“不用說了,跟我來。”

衡蕪一把就帶起蘇瀾依,躍上了屋頂。

蘇瀾依突然被人架在了空中,胸口感到一陣悶意,不過下一秒就感覺歡暢無比了。她處在高空中,衡蕪帶著她飛翔。

古代就是好,會輕功,想發泄一下都特別簡單,飛一下就好了。

“衡蕪……會輕功真好!你教我好不好?”

衡蕪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女子,剛剛還是一臉陰鬱的她,現在被他帶到了空中,就是一臉的興奮了,還真是捉摸不透啊。昨天自己在蘇老爺房裏的一番話,讓她知道了那蘇震雲要在暗地裏調查她,她一定是受傷不少吧……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不想看她受傷,似乎……自己的目的有些偏離了……

蘇瀾依閉著眼睛,感受著風在耳邊的呼嘯聲,她聽過這種風聲。在每一次下暴雨的夜晚,她都可以聽見窗外有這樣的呼嘯聲,那時的自己隻有一個人在家,很怕黑,每次聽見這樣的風聲都感覺是鬼在叫一樣。

可是現在,這樣的聲音聽在耳朵裏卻是無比的悅耳,似乎隻有這樣強勁的風才足以扯斷自己腦海裏那些紛繁的思緒,隻有這樣的風才能帶給自己暫時的解脫。

蘇瀾依抬頭,看見衡蕪的臉,剛毅的線條,頓時心跳有些快了起來。

“怎麽樣?舒服嗎?”

“嗯。”

蘇瀾依乖巧地點點頭,把頭靠在衡蕪堅實的胸膛上。

衡蕪此刻似乎是什麽都不想去想,很多很多事情,太多的負擔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這些天來,自己一直待在蘇府,偶爾還能跟她聊上幾句,一起坐著喝點酒。她從不喝酒,但是也會一直陪著自己說會兒話。

他甚至都無法理解自己了。為什麽會跟這個小女子說這麽多的話,自從自己創立了千仇門以來,有時候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可是麵對著她,卻是狠不下心來,她表麵看去,有時一副清冷不可接近的模樣。

可他知道,她……一定不是那樣的人。

他現在,隻是想給她,一些溫暖而已。

“衡蕪,我們下去吧。我好了很多了,謝謝你。”、

就在衡蕪還沉浸著的時候,蘇瀾依緩緩開口了。

對任何一個人產生迷戀的感覺都是危險的事情,就像那個蘇錦澤一樣,不是麽?所以感受了短暫的溫暖之後,蘇瀾依的理智回來的很快。

衡蕪突然聽見這一句話,不悅地皺了皺眉,不過還是聽了她的話,慢慢降低了高度,平穩落了地。

“衡蕪,你先回去吧,這裏離蘇府不遠,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不行。現在接近天黑了,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沒事的,衡蕪,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好嗎?”

衡蕪有些無奈,這個小女子似乎是一副哀求的口吻,可是語氣和眼神裏的不容否定卻是相當的明顯,她倔強起來還真是讓人頭痛啊。

無奈歎了口氣,衡蕪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蘇瀾依一個人慢慢地踱著步,走著走著,竟是來到了嵐青王府的門前。原來自己剛剛落下的地方離王府很近啊……

走到門前,蘇瀾依抬起手想要敲,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她很想他。

抬了好幾次的終究還是放下了,他定是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吧,敲了門會有人應嗎?自己來找他要說什麽呢?訴苦嗎?還是找他抱著他哭一頓?那個人在自己的心裏有著無法確定的位置,她不知道要怎麽辦,亦是惶恐著。

重重地歎了口氣,蘇瀾依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走了。

大門內,一個月白色的身影挺直了站著,聽著遠去的步音,深邃的紫眸裏閃過一絲黯然。

月色清冷,灑滿整間庭院。與生俱來的刻骨寂寞悠悠唱起一支清越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