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蘇瀾依剛巧睡著,突然樹林裏傳來一陣怪異的風。這風之所以說是怪異的,是因為它隻是一陣,而且隻對著蘇瀾依吹。

蘇瀾依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放大的老人臉在自己的麵前。可不就是那個叫做無良童子的死老頭?

天上真的掉餡餅了?得來全不費功夫?

一個激靈,蘇瀾依從地上坐起來,戒備地看著一眼周圍,驚愕地發現那個衡蕪門主竟然是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不用看了,就他那點武功要在我麵前獻醜,還遠遠不夠。”

依然是一頭的白發,精神矍鑠的樣子,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這個老頭子神采奕奕。他穿了一身米黃色的衣服,腰間係了一個葫蘆,晃**晃**,那樣子倒是和電視上方的那洪七公有些神似,隻是眼前的老頭子明顯比那洪七公奸詐。

“你來幹什麽?”

“哦?蘇姑娘問我來幹什麽?難道蘇姑娘不是去找我?”這個小丫頭腦袋裏裝什麽?不是她要死要活出蘇府來尋自己麽?

“那是我去找你,現在卻是你來找我。我去找你是我的事,你來找我卻是你的事。”要說理,有幾個人能夠過得了自己這關?這個老頭麽?

“嗯。有道理。”好一個伶牙利嘴的小女子!

“說吧。什麽事?”儼然是一副主子對下人的神態,蘇瀾依趾高氣昂地對著那個正興致勃勃看著她的老頭說道。這家夥武功不低,可是企圖卻是難以揣測。那麽輸了什麽都不能輸了氣勢。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蘇姑娘,老頭子來找你的事,就是你要來找老頭子的事。”

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黑寶石般閃著幽幽的光澤,蘇瀾依聽見這句話,心裏的憤怒和疼痛一瞬間就把她淹沒了。

說得好輕巧呀!

“哼,你來找我的事就是為了我來找你?未免太可笑了吧?你可知我來找你是付出了多少的代價?如今,你倒是雲淡風輕啊。”

蘇瀾依說起話來沒有一絲的溫度,冷戾的眼神仿佛是千年的冰窖一般。連眼前的那個老頭子都有些顫神,這個小女子不簡單啊。

“蘇姑娘息怒,這是天機,不可泄露啊。”

“天機?哼!天機?天機要他死,所以他不得不死?我倒偏要和天鬥!既然是天機不可泄露,那麽你可以滾了,不送。”

蘇瀾依幾句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滿滿的都是憤怒和不甘。她一路上走來,那些傷害和疼痛以為就憑一句天機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彥寒付出了生命,為自己爭了這一個真相,他付出了生命!

原來竟是天機不可泄露,一條命換來一個笑話。蘇瀾依心裏的疼又開始嘶吼叫囂,不可遏製。

“蘇姑娘,有些事又何必太執著?”

“如果死的是你的親人,你作何感想?”

幾乎是怒吼著,蘇瀾依狠狠砸過去一句話。這個死老頭!蘇瀾依恨透了那些站在一邊看著戲不說,卻還要在痛苦之後走過來撂下幾句風涼話,顯示自己對於生命是多麽豁達的人。不是親身經曆的那個人,永遠無法感受那種切膚之痛,說的一切都是狗屁!

“蘇姑娘,老頭子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何來的親人?”語氣中是些微的蒼涼味道,聽不出他的喜怒。

什麽?有一時間的愣神,蘇瀾依感覺到似乎自己把怒氣和仇恨遷移錯了地方。這個老頭子是自己用來調查身世的人,怎地無端端對著他發起火來?

歎了一口氣,蘇瀾依沒有說什麽話,試著平複自己剛剛的失常。

“我為什麽會來這裏?”不跟他拐彎抹角,自己可沒那麽多時間陪他耗著。

“姑娘還記得老頭子說過的話麽,七年生劫,十八死劫。”

“當然記得。”

“這就是原因。”

蘇瀾依看著那個老頭子認真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再次罵出口去,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這個死老頭子,在騙人是不是?七年生劫,十八死劫說得跟個什麽口令似的,鬼才聽得懂。

“你可以說通俗一些?”

“哈哈哈,姑娘,老頭子隻能說到這裏。姑娘,來,蹲下來……”

剛想大罵他一頓,對方就拍了拍自己的頭說要自己蹲下,這是什麽情況,他要幹什麽?

蘇瀾依抬頭看去,見到那個無良童子一臉無害的笑容,看起來是很安全的樣子。他的一隻手正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那隻手覆在皮膚上有一種溫暖的粗糙觸感。那種感覺像極了小時候蘇瀾依用臉蹭著奶奶的手的感覺。

突然感覺心裏安心不少,對眼前這個老人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她慢慢蹲下身來,低頭看著地麵,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蘇瀾依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感到頭頂傳來一陣清涼。仿佛是山間的瀑布,一瀉而下,拂過肌膚,屬於自然特有的涼意浸入骨髓,卻沒有顫抖的陰冷。是一種很舒服很舒服的涼爽,就好像是在盛夏聽一曲空靈的天籟之音一般,隨心隨性而為。

良久,那股清涼的感覺停止了,突然從腦門上傳來一陣刺痛,好像是用一把刀硬生生揭起一個傷疤一般的疼痛,剜心腕骨的痛。跟剛剛清涼之感相比簡直是冰火兩重天,蘇瀾依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疼——”

“姑娘,忍一下。老頭子不會害你的。”

蒼老遒勁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不會害我?蘇瀾依在腦海中呢喃著這麽一句話,心裏漸漸安定下來,可是額頭上的那抹疼痛還是無法忽略。蘇瀾依緊緊咬著嘴唇,不再讓自己發出聲音。

深邃的黑眸盯著那張已經被咬出血的嘴唇,有一些淡淡的無奈。這個小女子,到底是要如何呢?如此地倔強卻又是如此地脆弱,真是讓人疼不得卻又是放不得,怪不得自己那個琛兒徒兒要那麽痛苦……

唉,年輕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吧。

隨即無良童子猛地抬起手在她的額上一拍,蘇瀾依就暈了過去。白發老頭把她放在了衡蕪的身邊,點了她的睡穴,就飛身離去。

黑暗中,睜開一雙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蘇瀾依這會兒沉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