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床位

不過在給黑墨穿上衣服前,是要好好清洗下他的身體。

在昏迷的數月中,寧楚還會每天給黑墨梳梳毛發,至於同樣昏迷的楊虛彥自然是懶得搭理,連擦洗身子都從未有過,幹脆任他發臭。所以導致他臉上的胡子邋遢,糟糕透頂。

石之軒自是不會讓寧楚做那些燒水的粗活,隻能怨念地親自動手。他怎麽也想不到還能有一天,伺候自己的徒弟!雖然在那楊虛彥的身體裏是黑墨的靈魂。石之軒一腔怒火,自是不會留下來自找沒趣,在弄好洗澡水之後便一甩袖出了屋,至於變成黑墨的楊虛彥自是不想離開,他要看好自己的身體,絕對不能那個笨豹子糟蹋了!

寧楚好不容易按著黑墨,把他臉上的胡子都刮幹淨,露出一張越發年輕俊朗的容顏。楊虛彥的臉上在當初最後的時刻,曾被黑墨用鋒利的爪子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盡管過去了幾個月,但當初寧楚並沒有給他用藥,所以這道傷痕在愈合後也留下了一道傷疤,從他的左額頭一直斜向下劃到右下方。這道傷疤在剃掉胡須之後,越發的顯眼,雖然對於楊虛彥來說可能是破相了,但在寧楚看來,這道和黑墨臉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傷疤,改變了楊虛彥的麵相,甚至可以讓他覺得黑墨是真正地變成了人。

看著那黑色雙瞳中的依戀還如往日一般清澈,寧楚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雖然黑墨自身可能還是很不樂意變成人,但在他看來,這是一件極其不錯的事情。人的壽命要比豹子多了好幾倍,他也不必擔心黑墨會因為豹子的壽命,而隨時先一步離開他了。

“黑墨,來洗澡。”寧楚拽著黑墨走到浴桶前,在黑墨還是豹子的時候,就很討厭洗澡。果然一聽他的話,黑墨就一個勁的搖頭,臉上的表情豐富得讓人忍俊不禁。以前他還是豹子的時候,寧楚還沒發現他這麽搞怪,換了個身體,倒是更加可愛了。

“噗通!”黑墨還沒反應,倒是一旁的楊虛彥一下子跳進了浴桶,還濺起了偌大的水花,把寧楚淋濕了一身。

“出來。”寧楚抹掉臉上的水漬,皺眉道。

楊虛彥搖著大腦袋,說什麽都不出來。開玩笑!這是他師父親手燒的洗澡水啊!這一輩子都沒機會撞到這種機會,他當然要搶先享用!

寧楚盡管知道在這頭豹子的身體裏是楊虛彥的靈魂,但是對著黑墨的身體,他總是說不出重話,而且他幹脆拿那兩米多長的大黑豹沒辦法。再加上黑墨依然抗拒洗澡,寧楚隻好把他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從浴桶裏打出水來替他洗頭然後擦洗身子。

楊虛彥坐在浴桶裏,看著寧楚伺候著自己的身體,有種微妙的不悅感。尤其在看到“自己”享受地仰起頭眯起眼睛時,越發地不甘心。那明明是他的身體!楊虛彥霍然站起身,卻發現沾了水的毛皮全部都黏在了身上,就像是穿了一層濕衣服一樣,緊貼在了一起,難受得要死,還脫不下來。

怪不得那頭笨豹子不愛洗澡……

楊虛彥鬱悶得也在浴桶裏呆不下去了,笨拙地跳了出來,然後學著記憶中的動作,開始抖著身上的毛。

寧楚旁觀著猶如得了羊癲瘋一樣的楊虛彥,默默扭過了頭。他這才知道以前的黑墨甩水珠的時候是多帥氣,現在這個西貝貨簡直就是糟蹋了黑墨的身體。

黑墨心疼地看向楊虛彥,他可是養了那麽久的毛皮啊!每天都用舌頭舔個好幾遍,不能用爪子直接抓啊!

楊虛彥並沒有接收到黑墨的信號,打算走出去曬曬太陽讓濕透的毛發自然幹,可是就在他剛走出屋,刺骨的寒風吹來,幾乎立刻就要把渾身濕透的他吹成了冰棍。

楊虛彥迎風流淚,他好想變回來啊!

黑墨也很想變回來。尤其在寧楚給他擦完澡,親自給他穿上了衣服以後。

他不明白為什麽還要再多穿一層東西,觸感也不好,還影響了他的感知能力,真的討厭死了。

寧楚見黑墨扯著身上的衣服,一使勁就要撕壞,連忙抓住他的手腕製止道:“不許弄壞,否則不給你吃烤魚了。”

黑墨可憐兮兮地收回手,他別的聽不懂,可是“魚”這個字還能聽懂的。為了吃的,他忍了!

寧楚看著黑墨老老實實地蹲坐在椅子上,時不時還要聳動下肩膀,用手抓抓這裏抓抓那裏,分明是不適應布料的感覺。可是他總不能讓他大冬天的就裸奔,那影響實在是太不好了。寧楚歎了口氣,把黑墨蹲在椅子上的腳拿下來,認真地說道:“黑墨,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那麽就要學習很多東西,好不好?”

黑墨歪著頭,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等寧楚耐心地說第二遍時,才大概聽明白了他在說什麽,欣喜地點了點頭。他當然要和寧楚在一起,雖然以前在小穀隱居的時候不覺得他的豹子身體有什麽不好,但是陪寧楚出了小穀以後,卻處處覺得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黑墨雖然思想單純,但原來也是處於未完全開化,現在附在了楊虛彥的身上,仿佛靈智頓開,忽然張口努力地說道:“恁……您……寧!寧!”

寧楚一呆,黑墨這是在叫他的名字?他從未想過黑墨還會說話,但他又轉念一想,知道黑墨現在用的是楊虛彥的身體,人隻要不聾不啞,自然是會說話的。當即雙目一亮,握著黑墨的肩,鼓勵地教他道:“寧,寧——楚——”

黑墨學著寧楚的口型,費了半天的勁,卻隻會發出“寧”字的音,翹舌音卻是怎麽也發不出來。但就算隻是這樣,黑墨也高興極了,一個勁地“寧、寧”這樣喚著。

寧楚揉了揉被他的大嗓門吵得微痛的額角,幸虧黑墨不會兩個音連讀,否則就這麽叫他“寧寧”,肯定會雷得他雞皮疙瘩全部報到。

黑墨至此也曉得了做人的好處,再也不糾結身上的衣服了,在口中的“寧、寧”換成了“魚、魚”時,寧楚帶著他去吃新鮮的烤河魚。

吃東西的時候,黑墨又陷入了鬱悶當中。在他看來,人類真是個脆弱的物種啊!牙齒一點都不尖,咬魚肉的時候一點都不給力,而且喉嚨也那麽小,不能狼吞虎咽,一條魚要吃好久,真是太折磨豹子了!

而且,他本來鋒利的爪子也不見了,就剩下了十個軟趴趴的手指頭,好在熟悉了以後還挺靈活的,就是不知道指甲留長了以後還會不會像他以前的爪子那麽鋒利……

寧楚看著黑墨吃東西的時候還不專心,時不時抬抬手看看這裏,動動那裏,顯然是在熟悉自己的新身體。相比另一個在寒風中身體皮毛半幹半冷凍的倒黴豹子,寧楚覺得他家黑墨還是挺有福氣的。

楊虛彥真的是欲哭無淚,他想找人出氣,可是那寧楚分明是他師父心尖上的寶貝,當著他的麵怎麽可能隨便動?而他師父就更別提了,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和他師父置氣。而剩下的那一個,雖然裏麵的靈魂不是他,可是那身體是屬於他的啊!他怎麽下得了手?

石之軒卻覺得自己更加倒黴,本想回小穀和寧楚再進一步溫存的,享受私密的二人世界,沒想到硬生生地多了兩個人!

沒錯!確實是兩個人!若是沒有靈魂交換的這一出,他明顯可以幹掉或者趕跑自己的徒弟,就算留下的是黑墨,也不過是個豹子而已,不屑一顧。可是現在的黑墨,分明就是頂著他徒弟皮囊的一個人!而那頭豹子也分明是擁有著一個人的靈魂!這不就是多出來倆人麽!

石之軒把怒火全撒在手中的烤魚上,幻想著手裏的魚就是那黑墨和楊虛彥,來回用火燒!塗了一層鹽再燒!再翻麵燒!

“對了,”寧楚忽然想起一事,抬頭淡淡道:“今晚開始我和黑墨一起睡。”

什麽?石之軒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來,那他和誰睡?

石之軒的眸子對上了某個豹子驚疑不定的雙瞳。

吼!一陣風吹過,爐子裏的火焰立刻竄高了幾分,石之軒手裏的烤魚徹底全焦了……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可憐的石爹………剛嚐到一點甜頭就被勒令不許再吃了…………哢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