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水親感覺到水溶在身側拉了拉他的袖子,便知道這一晚的鬧劇該收場了。

“萬歲!”眾臣跪倒山呼道。

“於南茜謀害先皇,毒害皇後!已巫蠱之術害死大皇子水澈,更殘害了彤貴妃與二皇子!私通南安王爺,結交外臣把持朝堂!殘殺眾臣,謀害親子,其惡毒非言語墨跡可表,其罪過無法典懲戒可循!將其與南安王壓直天牢囚禁待審!抄斬於氏滿門!”水沁頓了一下,思慮道:“暫軟禁水汮於宗人府,嚴密看管,待日後落!欽此!”話音一落,太後那幾個兄弟本就顫抖不已的身子當即軟了下去,被侍衛捆起帶走。

於氏家族因為太後的支撐,近二十年來作惡不少。殘害百姓,欺男霸女,稱霸朝堂,搜刮民脂民膏。可當水溶在今殿奪權時,他們卻連出頭的勇氣都沒有,其型的狗仗人勢!主人都被趕下了台,狗也抖不起來了。

“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是太後!當朝太後!你們這些亂黨,你們這些狼心狗肺……”淒厲的叫聲中,太後被拖了出去,忠順王爺則恭恭敬敬向水沁磕了三個頭,被侍衛押出去之前卻深深的看了水溶一眼。見水溶微微點頭,終究將心放下,大步走出了金殿……

“汮哥……”劉素心陪著水汮一直悄悄站在金殿龍座之後,擔憂的挽起他的胳膊。

“素心,你要……照顧好自己……”憔悴的水汮抬手摸著她的臉頰:“一定不要讓我擔心……”他實在是沒有臉再走進金殿,更無法麵對那些山呼過萬歲的臣子。

“汮哥……”劉素心哽咽難言,淚珠一串串的淌落,抓著他的手,死死不鬆開。

這時,裏麵的水沁下了一道聖旨,水汮不等尖叫的太後被處置,便轉身從後麵離開了……回到寢宮,隻等待著被囚禁。

水親的真是身份,蘇後的死而複生,種種消息無不振奮著百姓的心!雖然大多遺憾先皇的骨血不是水溶,但是對於這個少年英武的新君,倒是讓他們對未來有了無限的憧憬。

與太後那邊獄中裝瘋賣傻相比,忠順王爺是問什麽便說什麽,絲毫沒有隱瞞。金殿上那一出便是他記憶中真實事件的還原。

當年,在水玄風的徹查下,貞妃勾結外臣,買通太醫的事被他所察覺。順藤摸瓜竟然查出皇後燕窩粥中的毒藥,甚至疑惑起水汮的身世。命人潛入太醫院前後查證貞妃早產一月之事,不想竟得到水汮卻是足月降世的事實!盛怒下不夠理智,他直奔燕瀾殿找貞妃對質!卻終究太過自信,叉因涉及到皇家的聲譽,隻帶了四個小太監隨身。

而水玄毓得了賈家使人秘傳的口信,競偷偷溜進宮與貞妃密謀。不料剛說了幾句,玄風便匆匆來到,水玄毓忙躲藏起來。玄風一來便盡數貞妃惡行,越說越氣,抬手扼住她的咽喉,直要掐死才能泄恨!就在這時,水玄毓慌不擇法,衝出來操起一柄玉如意打倒了親哥哥。

水玄風千想萬想卻不會想到,最後竟然死在自己的弟弟手中

燕瀾殿皆是貞妃的人,事已至此,又哪裏能放那四個太監離去!關起門來,盡皆害死。動手的,自然就是那時剛剛十三歲的綠綺。她可是水玄毓為了保護水汮特地弄進宮的,卻被貞妃私自留下了。

直到兩天後,宮中傳遍了皇上寵幸貞妃兩天兩夜,本就身子不好,而後竟一病不起。忠順王爺先是假傳聖旨命貞妃隨侍駕前,又大手筆花了五幹兩黃金買通一直負責為皇上診脈的祁太醫,使他沉默。自然,如今那祁太醫早已隨著先皇而去,他一時財迷心竅的結果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命。

水玄風死後,貞妃與水玄毓為了不露出馬腳,明裏鼎力支持二皇子即位。暗中卻痛下殺手,一條金錢花斑的蛇,奪去了二皇子的性命。綠綺則帶著三四個宮女,強行絞殺了彤貴妃,最後扶了水汮上位……也是因為貞妃一直以來便存了野心,結交了不少朋黨,這一切翻天覆地的陰謀竟施展起來如魚得水……

天涼的很快,轉眼已是該披上厚錦夾棉披風的天氣,是秋非秋,卻不過還未以一場雪來結束這個季節而已。

黛玉翻起一本賬冊,查看著一個月依賴府中的進出事項。

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不知是幾次響起,打亂了她的思緒,輕輕搖了搖頭,無奈一聲歎息。

不用問,定是哪家的冤案又平反了。

“是不是府中已經入不敷出到要賒賬了?我的玉兒竟看賬本著到了歎氣!”打起一指厚的錦簾,水溶身著祭祀大典的王爺服飾走了進來,隻是,朝服上的金龍非五爪,卻是與帝王朝服上的一模一樣的九爪金龍。外間當值的雪瞳忙上前幫著解了披風收起。

坐在離黛玉有些距離的椅子上,雪晼奉上熱熱的香茗。水溶要等散盡了身上的寒氣才能將妻子擁進懷中,免得衝了她嬌柔的身體。

“累了吧!”黛玉合攏賬本,整理放好,衝他甜甜一笑:“祭拜先皇,禮儀程序很繁瑣的。”

“還好,我也是一次參加這樣的儀式,倒是很感興趣,比原來書本上看到的要立體的多。待有些勞累的感覺時,已經接近尾聲了。”水溶待歇了口氣,起身去解外袍的扣子。

“可去娘那邊問安了?”黛玉起身上前,幫夫君更換了家常的衣衫。

“去了,天冷,娘的午覺還沒醒,隔了簾子問聲安還把她煩得要命……”水溶拉著黛玉一同坐下,托了撫她的劉海:“因何歎氣?咱們可是說好了不許有心事瞞著的。”

“哪裏有什麽麽心事,便是這一日裏,外麵鞭炮竟響了二十餘次!皆言百姓是沉冤得雪欣喜所致,可這欣喜的背後,到底是多年的苦楚累積……”黛玉又是一歎,感懷間忽而胃裏輕微的酸湧,忙閉眼靠在身後的錦墊上平緩。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水溶見愛妻身子有恙,忙捧了熱茶遞上:“前前後後也審了月餘,到底是賈家罪孽太多,一時結不得案。不過終究惡有惡報,那些受了苦難的人得以昭雪,也是必然。玉兒莫要再思慮哀傷,雖然這正義來的晚了些,卻到底是件好事!”

“罷了,提起那裏便是沒得煩亂的……”黛玉接過茶杯抿了抿,甘香的味道衝走了剛剛的不適,道:“哥哥也為先皇進香了吧?可憐蘇姨姨,祭祀中定傷心的不成樣子……”

按製,皇帝親臨祭祀,皇族成員需跪在其後百步外。而水沁登基後保留了水溶攝政王的王位與責君特權,感念若無水溶相肋,則水朝亡矣。因此,水溶依舊成萬歲,輔助朝政,黛玉位同皇後,靜賢、幽怡、蘇後平坐。

朝堂無人反對,皆臣服於北靜王府的好大功德。今日祭祀,蘇太後行禮過後,水溶水沁並列進香,祭拜水玄風的在天之靈。

“皇伯母哭得暈過去幾次,最後是被我與水親硬送回鳳攆中的……”水溶摟了黛玉輕輕拍著:“卻讓人無法不動容。”

“若非先皇當時的保命丹,姨姨恐已沒了命,若非他當機立斷護住姨姨,又哪來的日後母子重逢?隻可惜先皇卻沒料到水玄毓那時竟在,枉送了性命……”黛玉歎道:“貞妃一黨的禍患近二十年,卻使得水朝的國力倒退了近百年,當真是無法饒恕……”

“於南茜依舊在那裏裝瘋,整日裏咒罵不休,賈母雖然癱瘓卻腦子清醒……”水溶不由得感歎,某種程度上,這女人要比男人更加難對付。要知道,賈家其它的男丁子孫早已將犯下的惡事全部招借,除了賈寶玉對一切均是一無所知。

“王爺,王妃,宮裏來人,求見王爺,說是有要事啟奏!”雪曦掀簾子進來稟道。

“好,帶人到外書房,我這就過去。”水溶吩咐道。

“哥哥切切往意身子,朝裏事多,莫要過於傳神。要知道,這時局,終究是穩了的!”黛玉取來披風,親手為他係好。

“說道這,我才想起來,清王弟的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截止昨日,僅剩一座城池尚未奪回!咱們太水朝的版圖,總算是又要恢複了!”水溶報出喜訊:“不過,明日裏公告這一捷報,鞭炮定是又多了,玉兒還是過幾日再看帳的好。要麽奪兒晚上咱們搬去後麵梅園小住如何?那裏臨街巷甚遠,不會被吵到。”

“好了,早點過去,辦完了公差回來再議!”黛玉笑道:“早去早回。”

“好,玉兒等著我……”水溶不舍的出了屋子,直奔外書房而去。

剛走回裏間,黛玉卻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競扶著門邊幹嘔起來。

“王妃娘娘!”雪晼嚇了一跳,忙過來扶穩。

嘔了幾下子,卻又吐不出什麽來,回到**倚著躺了歇息。

“娘娘忍忍,先漱漱口,奴婢這就去叫人請太醫!”雪晼急的快要哭出來。

自打一個月前衛若蘭得封三品驍騎參領,皇上賜了府邸,雪雁再不舍也得搬出去了。因雪晼細致周詳,雪雁臨走前將黛玉的一切飲食起居托付給了雪晼。無形中抬了雪晼在八雪中的地位,更讓她無比上心的打理著黛玉的一切生話瑣務。

才一個月,娘娘的身子便出了些症狀,這可讓她怎麽能不急!捧盂服侍了黛玉漱口之後,抬腳便去出安排請太醫。

“雪晼,暫且莫要驚動了哥哥,國事要緊。”黛玉不放心的叮囑道。

“是!”雪晼匆匆應下,想了想,決定去稟告齊靜賢。

但凡某件事被靜賢知道了,那可永遠小不了。黛玉病了,那還得廖,哪裏來的及找什麽太醫!竟賢一拍腦袋,命人趕緊去客院將杜律請過來!

杜律執意不再做官,留在王府隻是為了等待孫琴。

忠順王爺不知因何,在揭太後之前,竟然一紙和離文書放了孫琴的自由,被孫侯爺接回府中,想來是水溶的功勞。

一夜間,鐵檻寺熊熬大火,伴著肆虐的秋風,徹底化了灰煙。孫琴言出必行,這鐵檻寺,到底燒的一幹二淨……

因為賈家被抄鬧的全城矚目,這事也沒有引起多大往意。事已至此,孫侯爺順水推舟,隻待局勢平定下來,便允杜律帶走這個苦命的女兒。

而蘇夢秋感念杜律醫術高氵朝,在那般凶險的情況下救活了早產的水沁,豐厚打賞過後,又請皇上已“國醫聖手”為號,登載入冊。

杜律一聽是王妃病了,半刻不敢耽擱,隨著蓮桃忽匆匆趕到。

靜賢早已趕到,問了問兒媳的感覺,不禁暗暗大喜!卻又生怕白高興一場,聽見杜律隔屏請安,趕緊放下緞幔,又將黛玉的鐲子取下,放一疊聲的命趕緊請進來。

杜律叩拜了二人,方告罪坐下,請雪晼用小枕墊高了黛玉的手腕,才指尖輕觸診脈。生怕出了錯,一而再再而三的細品,直急的靜賢快要大叫。

杜律多次確認後,“撲通”跪倒在地連連道喜!直言王妃娘娘已有了身孕,差不多快兩個月了!

一聲賀喜,當真如同春風一般吹暖了整個屋子!一向言辭爽利的靜賢喜的可是說不出話,笑的花枝亂顫,八雪齊齊跪倒連靜恭賀太妃王妃二位娘娘!

等水溶打走了宮裏來人,走出外書房,卻見下人小廝到處掛燈籠,拉喜幔,還有吆喝著去總管那裏領賞錢分新衣的,鬧哄哄一團。

“喂!你過來!”抓住了一個居然無視他的存在,急切跑去領賞的小廝,水溶冷著臉。

“王爺!”那小廝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眼球一轉便俯身跪倒,叩頭恭賀:“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娘娘有了身孕,恭喜王爺!”

“轟!”聞此言,水溶頓時肚中一片空白,狂喜的感覺從腳衝向頭頂,差點頂破了天靈蓋!

懷孕了,玉兒懷孕了!兩腿不聽使喚,踉蹌向前幾步,扶住回廊。隻看見麵前的小廝嘴不停的在動,卻什麽都聽不到……猛地回過神,就腰間拽下一塊家常的玉佩扔給小廝打賞,十成輕功使出,直竄上屋頂!轉眼便不見了蹤跡……

喜訊傳入皇宮,趕巧幽怡在與蘇夢秋閑談。聞訊喜得不知要怎樣是好,叫來內務府總管,衣裳補品玩器珠寶,洋洋灑灑一大堆!蘇夢秋借這個機會下諭認黛玉為義女,號慧玉長公主!

受了北靜王府天大的恩惠,又有當年在江南結下的情緣,她當真是自內心的喜愛這個玉兒!

兩個貴婦親自跑到庫房中選衣裳料子,你一言我一語,直快到亥時,才算完。千叮嚀萬囑咐,那內務府總管磕頭都要磕暈了才算解脫,暈頭轉向的騎馬親自去送……

黛玉有了身孕,本就被眾人捧在手心裏的她就差搭板子借起來才好。不用兒子提醒,靜賢安排下人將梅園的屋子收拾好了,將小兩口遷至那裏,而後帶走了小白親自去養,就是黛玉的那隻貓咪。

梅園,是整個北靜王府的中心。一處單獨的小院落,三進間。陳設華貴,富麗堂皇,四周環繞千餘枝紅梅。為靜賢以往冬日無聊時,為改換心情而居住的場所。北王府本就極大,這樣一來,外麵那些雜七雜八的音色皆傳不進來了。

聽完了睡前故事,黛玉已沉沉睡去,水溶卻頭回失眠了。不敢翻身,不敢動被子,身子連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起伏,生怕打擾了黛玉的好夢。

貪戀的用眼睛描摹著妻子的純世容顏,一向理智沉穩的水溶也生出了幾分不可置信。

他要當爸爸了!他要有孩子了!這是他與玉兒愛情的結晶……過去,他對這一概念很模糊,隻覺得是水到渠成的事,長輩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可但真輪到了自己,才明白這一天的到來之時那種莫名的欣喜!因為他豫豫愛著黛玉,愛著孩子的娘……

嚶嚀一聲,黛玉由側身轉為平躺,一隻玉手從被子中伸出放在小腹上。可把水落嚇壞了,玉兒會不會不舒服?會不會壓到肚子裏的孩子?老天!他如蝸牛一般的度坐起身子,其間反複檢查有沒有驚動黛玉,輕輕將那隻不聽話的手放進被子裏,私掉一口氣,覺得頭上冒了汗。

可黛玉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剛把被子蓋好,卻又一個翻身麵衝裏。水溶心髒差點停了下來,動作這麽快,不會傷了身子吧……又開始一個人胡思亂想。

他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自然知道即便滿了兩個月的胎兒也隻有不到三厘米罷了。可他還是止不住的緊張,一切都緊張,看見什麽都緊張。

輕輕扳著妻子的肩膀讓她躺平,水溶悄悄的將耳朵貼在她的腹部。不要說隔了杯子,就是沒隔著被子他也什麽都聽不到,可這準爸爸才不管那些,聽得不亦樂乎。

“溶哥哥,你在做什麽?”黛玉迷迷糊糊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