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水溶忙趁機重新鑽進被窩,摟了她躺好:“玉兒好好睡覺,咱們孩子也好好睡覺……”一時竟忘記了明明是白己瞎折騰把黛玉打擾醒了的。

看著黛玉扁扁小嘴重新睡熟了,水溶再不敢大動,隻閉著眼繼續消化這忽如起來的喜訊,睡也睡不著。

猛地想起宮中白日裏來人稟告,說那賈母在獄中提出求見攝政王妃,隻說是骨肉親情不可泯滅,想在有生之年再見見外孫女。哼!話說的動聽,還親情!

自打黛玉離了賈家,不,應該說是自打北靜王府展示了豐厚的財力之後。賈母持連派邢夫人與鳳姐,甚至是孀居的李紈前來評訪,惺惺作態,伏低做小,實則是妄想借黛玉心軟,繼續利用她為賈家討些便宜。好在自己早已事先下了死令,但凡姓賈一律不得通稟,方攔了這群蒼蠅。如今玉兒有了身孕,更不能讓她操心費力,甚至傷心流淚了!待打定了主意,水溶也折騰的有些累了,摟著嬌妻在懷,美美的進入了夢鄉……

天牢,潮濕陰暗,一陣陣惡臭撲麵,賈家但凡有點身份的皆被關在這裏享受。整個牢房呈環形布局,內裏如迷宮一般,嚴防有不軌之徒劫天牢作惡。

除了卓淩墨,應該說是石秀喬以外,賈家其餘女眷皆被關押在一間很大的牢房中,鳳姐倒是隔開單獨有一張草席。鴛鴦與琥珀依然沒有逃過,最後還是被戴權一齊關了進來。隻不過人已經再無往日的心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與其它丫頭一並關在賈母對麵的牢房中,整日沒有言語。倒是探春已是完全無所謂,與其說長日被賈母當做禮物送給不同的人糟蹋,倒不如住在牢裏舒服些。

剛一審訊,接到暗示的石秀喬利利索索的招供出自己殺了賈赦,繼而揭開了她的真實身份。

孫琴與卓家人作證,真正的卓淩墨早已被兄長淩書帶走,機緣巧合,做了劉將軍軍的側室,目前定居在邊境寒城。石家翻案,幾個條人命的冤屈昭雪。就在審理賈赦被殺一案時,刑部衙門外上千的百姓聯名請願赦免石秀齊,那賈赦死有餘辜!

本事於情合理,於法不容!秀齊難進製裁。隻聰明如水溶自然想到了利用輿論造勢,在賈家惡行一幕幕揭開、倒賈的浪潮洶湧五度時散起人們的同情心,迫使百官不敢反對,免得激起民憤,落下一個賈家一黨的罪名。暈後,石秀喬與碧兒共罰金兩千銀子,無罪開釋。這銀子,卻是卓家出的,不論如何,這石秀喬當真救了真正淩墨的命。

每天都有新的罪行坐實,卻便她不開口,仍舊逃脫不了。賈母倚在草堆旁,心裏卻篤定,到了這個地步,黛玉無論如何都會來看自己。隻要她來,這麽多的人的慘狀怎麽可能不打動她的心!實在不行,便搬出賈敏!黛玉素來最愛父母,即便賈家的罪不會被完全赦免,至少能留下命!

一個月來,不論如何審問,自己一直沒有說什麽,忽而提出一個要求,不管是皇上,還是水溶,可都要想一想!

“嘩啦!”外間牢門的鐵鏈子被打開,一隊侍衛提著掃把水桶呼啦啦湧了進來,隨著指揮賣力的清潔,鋪好紅毯。齊齊擺放了八盞熏香爐,厚厚的香熏嗆的在押的人眼淚都流了出來才熄滅。大大的靠椅被安放在牢籠之外,輔著明黃的錦緞氈子。

明黃!賈母心裏豁熬一亮,掙紮著基本上動不得的身體:“外邊幾位爺,可是攝政王妃娘娘要來?”

幾個侍衛隻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仍舊幹著自己的活計。賈母越確定,吩咐道:“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娘娘來了以後,務必要好生哀求些。娘娘是個心軟的,不可能不顧念骨肉親情!”

“林黛玉,她來幹什麽!看笑話!還是落井下石?”王夫人冷冷道,她不會承認那個狐媚子是什麽娘娘,能稱為娘娘的隻有元春!前日衛若蘭帶了雪雁才來鬧過,收拾了紫鵑,今日竟換主子了麽!

“竟敢直呼王妃娘娘名諱!掌嘴!”一個管事獄卒嗬斥。立刻有下屬放下活計衝進來劈劈啪啪打得王夫人臉腫脹紫,鮮血四濺,而後鎖上門複命,嚇得附近幾間牢房裏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哼,人要識時務,娘娘可不是當初任由府中捏扁搓圓的可憐人兒了!隻看這三丫頭的下場也知道攝政王萬歲爺對娘娘的重視!”一個多月的時間,邢夫人從喪夫的打擊中緩了過來,也想開了不少,有老太太和王夫人陪著!自己怕個什麽!尤其是她素來沒有苛待過黛玉,王爺要找麻煩也有那兩個頂著!因此隻間日裏挖苦王夫人為樂,幾次提起元春的慘死,直挫王夫人心窩。還有那個下流的三丫頭,被侍衛抓出來時,衣衫不整,竟是暗中陪賈家養的江湖人睡!這樣的賈家,倒就到了吧……

“若非……”王夫人狠狠從變了形的嘴中擠出言語,卻不敢再提黛玉的名字:“三丫頭又怎麽會如此!”

“好了!二媳婦,政兒已經被押入了京,他們父予能不能平安出去皆在此一舉!你瞎囉嗦什麽!”賈母不耐煩道。

“攝政王爺駕到——”外麵一聲通報。裏外所有人忙跪倒,山呼萬歲。

賈母卻疑惑,為何不是黛玉?水溶一進門,使看見了那張算計不成麵帶疑問的臉。

即使熏得很香,隻那已滲透入木頭縫裏得惡臭與腐朽的氣味卻難消除,混雜在一起,惡心得要命。水溶一撩龍袍,踩上腳踏,端坐在靠椅上。

“賈史氏!我家王爺屈尊至此!你有什麽話就快說!”琪雷喝道,嚇得賈母癱瘓了的身子也不禁抖了抖。

“王……王爺,妾身……”賈母被李紈撐著跪在那裏,本末想好了一肚子對付黛玉的話,可如今麵前的是水溶,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不說,自沒人敢提。探春瑟縮在一邊,惺惺作態,怯懦柔弱,妄圖求得水溶可憐。不管怎麽樣,她也是差點做了北靜王側妃,至今仍始終覺得自己的所有遭遇皆是林黛玉嫉妒所不容!

“你不是說要訴親情麽,本王來聽聽!”水溶淡然道,轉頭吩咐:“把那個賈探春帶出去,配邊疆充做軍妓!爺看見她就渾身不舒服!”

“是!”琪雷接令命人拎出麵上血色全失的探春,就要帶走。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王爺,民女沒有罪!民士冤枉!”探春抱住牢房門柱,嬌聲哭求:“民女無心觸怒王爺王妃娘娘……民女身不由己啊!”

“呢。”水溶示意琪雷暫時停手,冷笑:“這位三姑娘當日裏去鐵檻寺可是風光的很啊!不知道玉兒的粗茶待不得你,本王的茶如何?”手一揮,下人端進一杯滾燙的茶水。

“服侍三姑娘用茶!”雲淡風輕的話音落下。幾個侍衛上前按住探春的手腳,抓了她亂蓬的髻使臉仰起,熱茶臂頭蓋臉澆下,撕心裂肺的叫聲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其它牢房裏的犯人更是心驚膽寒。

探春捂著燙畫了的臉痛苦的在地上嘶叫翻滾,被琪雷一腳踢回牢中。

“賈探春,你好一個身不由己!”水溶忽而板起了麵孔,冷然的模樣看得賈母後悔不迭,本想求得黛玉心軟,怎麽惹了這樣一個熬星過來!難道是林丫頭當真心硬到如此地步嗎!

“瞎了你的狗眼,竟欺負到玉兒頭上!更大放厥詞,意圖入北靜王府使手段,聯合於南茜欲對玉兒下毒手!肖想正妃之位!”水溶斥道:“若是你隨同賈家做些惡事也就罷了!隻不該打玉兒的主意!今日若繞過你,我又有什麽臉麵去見妻兒!”提及次,冷漠的臉上顯出了微微的一笑:“本王王妃已懷了身孕,自然沒時間來搭理你們這些人!”

“不會的!不會的!林丫頭不可能無動於衷的!若是賈家沒了,她便再無親人!”賈母絕望的強道。

“大膽!”琪雷出口喝止,欲使人掌最,水溶卻伸手令他退後。

“有這家子親戚卻不如沒有,本王身為玉兒的丈夫,如何能不護她周全?如何能讓你們這些個魑魅魍魎叼擾她不得安寧!”水溶緊盯著賈母:“恐怕今日你處心積慮的想見到玉兒,是要用嶽母的名頭來為難她吧!”皺眉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哼哼的探春:“拖到外麵,打五十鞭子,沒得惹人厭!”

“是!”琪雷叫人拖了探春出去,轉而皮鞭的抽打聲、探春的慘叫聲直傳了進來。人人自危、毛骨悚然。

“本王不是社呢嗎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尤其是你們現在居然還在打玉兒的主意!”水溶起身走近牢籠,淡淡遣:“賈老太太,也許你這輩子走的唯一一步錯棋,便是害了玉兒!若非如此,自然不會遇到我!”

說罷,徑直離開,留下了一幹瑟瑟抖的罪人。

又是一個月多後,賈家牽涉的案子一件件均查得清清楚楚。忠順王爺以謀害先皇,私通宮妃,混淆先帝血脈的罪名被判了車裂處死。

就在四肢與脖子上的繩索越來越緊時,水玄毓閉上眼睛,絲毫沒有掙紮。他滿足了,水溶言出必行,是條漢子!兒子水汮已暗中重獲自由……昨晚,親耳聽他叫了一聲“爹”,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男子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剩下沒什麽罪責的,也官賣了。賈政因被王夫人盜用印鑒禍害了不下十幾條性命,雖然徹查清楚,卻推卸不掉責任,賜毒酒自盡。賈璉則為有孕的鳳姐頂下了所有的罪責,流放嶺南十年,其餘男子個個論罪處置,幾天便要新貼一個告示。邢夫人、鳳姐、李紈等女眷丫頭被悉數變賣,而賈母、王夫人與寶釵則無限期被關柙著。

便是那馬道婆,被吳真子定了真身,驚懼中將一切惡事吐露。除了大皇子的死,她還奉於南茜的令魔魘過懷孕中的齊靜賢,隻因她看出靜賢有龍母之相,一時嘴快說給了賈母。

不過奇怪的很,素來百百中的她,魔魘了齊靜賢兩次,均沒有成功,尤其是二次,越是增強法術,靜賢蹦躂的越利好!白白折了馬道婆自己近十年的陽壽!

旁人皆道靜賢福澤身後,不被邪魔入侵。唯有那母子三人明白,當初的齊竟賢的確著了道,卻是作用在了腹中胎兒水溶的身上。導致魂魄分體才得以保全。二次,不用說了,用原來那個靜賢的生辰八字來魔魘現在的靜賢,再來十十馬道婆也是白費力氣!

吳真子請出三味真火,燒得那馬道婆現了原型,竟是一隻三腳貓道行的黃鼠狼精作怪!禍害凡人自不在話下!當即廢了她的法力,碾為齏粉,隨風飄散。

薛寶釵在囚禁中,頭近半變白,乍一看還以為五十有餘的年齡。旁人不知道,卻是她熱毒作的異變。

薛姨媽被老鼠咬傷,染上瘧疾丟了性命,屍身也一把火燒掉,連灰皆沒有留。寶寶釵道自己難進一死,可她要看賈家人的下場!要看那王夫人與賈母的下場!

“嘩啦!”牢門被打開,一個婆子端了茶飯進來。對於一個月多來隻有白水與硬饃饃的待遇來說,今日的飲食可以用“及其豐盛”來形容。一碗白米飯,一碟炒青菜,兩個雞腿,甚至還有一壺酒!

“嬤嬤,是不是上路的日子到了……”薛寶釵早已沒了“楊妃”般豐潤的模樣,無神的眼晴空洞的看著好久沒見過的酒菜,臉色蠟黃。

“今兒是咱們攝政王妃娘娘身孕滿了三個月,胎像極穩!王爺大赦天下,一些個重犯不得免罪,卻也有一日的好茶飯!真是很奇怪你們這些人的居心,那王妃娘娘,又善良又賢惠,居然也敢下手去害!”婆子絮絮叼叼的說著,鎖上門離開了。

薛寶釵勉強挪動著虛弱的身體,上前為自己到了一杯酒,執起一飲而盡。不是什麽好酒,豐辣的可以,早已沒了淚意的眼忽然又濕潤起來。

“林黛玉!你還是贏了,杠我千算萬算還是一敗塗地……”薛寶釵喃喃自語,悲戚道:“這就是命嗎……”

即便飯菜難得,而嚴重猥瑣的胃已經裝不進什麽東西,和著淚吃進小半碗白飯,放回原處。

“嘶……”手似乎劃到了什麽鋒製的東西,滲出了血絲。端開菜盤,底下竟壓著一把鋒利的匕!寶釵抬頭驚惶的左右看,沒人注意到這裏,忙取了塞進草堆裏藏起……

“把那個賈王氏一並關進去,不管生了什麽事都不要幹預……”暗處的水溶低聲令道。

“是!”典獄官趕緊下去安排……

當天晚上,水沁接到天牢奏報,賈薛氏在牢中殺死了賈王氏,捅了八十餘刀,血肉模糊,麵溶破碎,髒器外翻,已辨不清人樣,而後自盡身亡。

“你去料理吧,終歸都不是什麽幹淨東西!”水沁皺眉,提起朱砂筆將麵麵王子騰的名字圈好,道:“昨日抄王家,少了十五萬銀子!著大理寺嚴查!王子騰竟多年來裏通外國,通風報訊,導致水朝當年連戰連敗!割地賠銀……淩遲!另準史鼎財產充公後辭官。”

“是!”剛剛提拔的德公公利利索索的去辦差了。

短短幾月,四大家族,盡皆消散……太後與賈母一直沒有處置,卻是水溶留給水沁安撫民心的大禮。畢竟,百姓最恨的,就是這兩個老女人!

“這個冬天的雪,當真是晚的……”這感歎,黛玉已經了不下百遍。

一顆蜜釀酸梅放進了口中細細品著。賈家的事沒有給她造成任何不舒服的陰影,卻是該歸屬紅水溶保護的周全。

若是當真容了那些惡人三番五次的登門打擾,甚至臨死前的哭嚎求饒,黛欲雖早已寒了心定不會相助,可那些慘象與狠厲的懲罰到底會給她的心靈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是啊,就沒見要到了臘月底子卻一絲兒的雪都不見的。”看著瞪著眼睛出神的黛玉,靜賢笑著忙活著手中的各類賬目。黛玉自打成親起便開始了紫水閣錢財出入欲家事打理,樁樁件件,無不條理分明,清除合理,隻如今成了雙身子,沒用兒子說,竟賢便主動將這些瑣事重新接了過來。

隻黛玉素日料理的極好,諸多雜食已經形成了良好的循環,靜賢也隻是無事來對對下人的報賬而巳。眼瞅著又要到了正月,該準備的皆要準備好,一麵到時候忙亂。

“累累抱香枝頭綴,傲立嚴寒待芳菲,明豔無期天憐雪,遙憶疊晶鬧朱蕊……”黛玉低吟著踱至床邊,嵌開一道縫隙看看天。

滿園的紅梅皆含苞待放,同往年相比,花蕊期可算是長的了,似乎執拗的等待著遲遲不來的冬雪。

不知為何,黛玉心頭莫名的急切,隻盼鄧紅梅快些開放,卻又說不清楚因何那般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