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五天,安昇的活動範圍就被限製在了他這麵積約百平的‘套房’裏,倒是給了他充分的時間和空間來適應新身份。

憑著多年調戲美少年和兩年多兒科醫生的經驗,安昇可以說對於孩子的舉止心態都非常了解,扮演起來倒也駕輕就熟的。

更幸運的是這個身體原主就是個孤僻寡言的性子,除了他哥哥外對誰都不愛搭理,所以安昇也不需要對誰都裝嫩賣萌,隻要板著張小臉繼續做個依賴兄長的小酷哥就成,於是本色演出的安昇根本無壓力。

而在這五天裏,除了一有時間就過來陪弟弟的安旭外,安生見過的人是兩個手都數得過來。

院裏的粗使丫鬟小廝什麽的,不經允許不能進主人屋裏,所以安昇能對的上號的,就隻有伺候他們兄弟倆的四個小丫頭,外加安旭的小書童川貝。

說起來這幾個的名字還都是安旭給取的,一齊的中藥名,其中十一歲的白芙和八歲的白芷是安旭身邊的,十歲的白芨和六歲的白蘇則是他身邊的。

剛開始安昇麵對勤奮幹活的小丫鬟們時,習慣了後世大人們把孩子當祖宗慣的他還真挺不適應,尤其是讓一個六歲的小女娃掃地擦桌什麽的,不過見小丫頭們熟練自然的樣子,粗活重活又都是年紀大些的粗使丫鬟們做,他也就默默的順其自然了。

另外每天都來給安昇請安的是一對婆媳,五十多歲看起來病怏怏的那個孫嬤嬤,是兄弟倆生母王氏的奶娘,和她兒子一起陪嫁到了安家,對王氏很是忠心愛護,幾年前被他做了家裏管事的兒子接出去孝順,但隔三差五的就會進來請安,生怕別人照顧的有疏忽。

她兒媳婦曾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叫寧兒,成婚後也一直做著家裏的管事媳婦,直到新婦入門,她才不再理府裏的事專門照顧兩兄弟,白蘇丫頭就是她的親女兒,所以才這麽小就留在了安昇身邊,算是陪著他一起長大的。

以前的那個小孩兒不知道孫家一家人的忠心多可貴,現在的安昇回想起來卻是心裏透亮,在他們生母過世的這一年半時間裏,若不是這家人替他們兄弟守住了母親的陪嫁財物和產業,借著守孝把值錢的東西都鎖進院裏私庫牢牢的護住了,隻怕早就都被他們的那個父親都充進公帳裏了。

尤其是新婦進門後,明裏暗裏讓人來要過多少次東西,孫家媳婦擋不住的時候,還是孫嬤嬤拖著病軀趕來,仗著輩分把人罵出去的……

“白芨,外麵有什麽事嗎?”

安昇倚在外屋榻上無聊的用雞毛騷擾籠子裏的鳥,見小廳那邊推門進來的白芨一臉憤憤難平的神色,他這才放過安旭買給他解悶的小百靈,把臉轉向了小廳的方向。

“啊……二爺,白蘇這丫頭跑哪去了,怎麽能讓您穿這身在外屋呆著,這邊沒有裏屋暖和呢。”

外屋和小廳間沒擋屏風隻隔了珠簾,白芨一見安昇不禁慌了下,忙快步走到他跟前屈膝矮身的福了一禮,勉強的想扯出點笑模樣,卻反而憋紅了眼眶。

“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情緒起伏的又問了一遍,安昇可不會被她給挑開話題糊弄過去,也沒興趣陪她兜圈子,四個小丫頭裏白芙思多,白芷老實,白蘇嬌憨,白芨算是最惠敏的了,能讓她在自己麵前都氣憤難平的事,想來十有八九和自己兄弟倆兒有關。

“二爺,現在府裏頭除了咱們院子,所有素淡的物件擺設都給換了,說是什麽高人給看過,咱們夫人牽掛大少爺和您而流連不去,得盡快斷了夫人對這家裏的留戀,否則陰氣會折了老爺的壽數和官運,還對……太太肚裏的孩子有礙。”

白芨起先還擔心二少爺聽了會發火,畢竟之前他就是因為這事頂撞二夫人受的傷,可現在見他除了臉色越來越冷外,並沒有衝動發火的意思,便忍不住把氣惱的情緒都表露了出來。

白芨不像另外三個丫頭那樣是家生子,她是兩年前被王夫人救買回來的,不然就已經被賭鬼父親賣進花街了,她對王夫人是真心的感激愛戴,所以才會格外氣惱別人對她的不敬。

“這是想趕我們兄弟走了……”

聽到白芨的解釋,安昇輕哼一聲勾了勾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自己養傷這麽多天,那個繼母好歹還派個丫鬟過來問了一聲,倒是所謂的父親卻是壓根連麵都沒露過,雖然安旭說父親隻是外表嚴厲了些,他請安時對方都有詢問過自己的情況,但安昇看得出安旭隻是在安慰自己罷了,否則小家夥的笑容不會那麽勉強落寞。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大爺和二爺是真真的長子嫡孫啊,老爺怎麽可以……”

還在心裏為王夫人抱不平的白芨聞言嚇白了臉,她可是一點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但下意識反駁的話隻說出了一半,她自己卻捂著小嘴驚慌失措了起來。

白芨畢竟是自小見慣人心險惡的,被安昇這麽一提醒,她也想到這位繼夫人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女兒,比商賈之女出身的王夫人自是尊貴許多,如果繼夫人真的產下兒子,那麽兩位少爺會被如何對待,還真的沒法說!

“我就是這麽一說,你怎麽給嚇成這樣?哥哥快下學了,你去廚房讓她們做個羊丸砂鍋,哥哥愛吃那個。”

安昇見白芨一點就透,心想這小丫頭倒是個聰明的,更深層次的思量安昇自然是閉口不提了,那些可不是他這個年齡能想到的。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

白芨見安昇混不在意的模樣,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句氣話,並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便勉強隱去了自己的驚憂之色,有些失神的告退出去了,到門口時差點撞到正往裏走的白蘇。

“白芨姐姐怎麽了?少爺,熱水燒好了,現在就讓人抬進來嗎?”

白蘇眨著眼睛疑惑的看了看白芨的背影,然後關上門一溜小跑的進了外屋,笑眯眯的向著安昇問道。

“好,讓他們抬進來吧。”

聽到白蘇的話,原本正思索著的安昇頓時覺得頭皮都開始癢了,因為受傷又發燒的原因,安旭生怕他著了涼使病情反複,嚴禁他出屋不說還不許洗澡,更別說洗頭了,如今好不容挨到了日子,他可是一點也忍不下去了。

“那我去叫白芙姐姐幫少爺沐浴。”

白蘇顯然也知道自己人小手笨幹不來這個活,白芨剛剛又被安昇派去做別的事,所以自然想到了請西屋的姐姐們來幫忙,反正兩位少爺從來不分彼此,住的屋子又隻隔了以逝夫人的那一間,所以她們四個丫頭也都是習慣了兩邊伺候的。

“你白芙姐姐力氣小,還是叫白芷吧。”

想到那個嬌嬌柔柔的白芙安昇就胃疼,明明還是個黃毛小丫頭呢,就不知道從哪學來一副含羞帶怯的懷春模樣,整天那纏綿的視線就不離安旭左右,要不是見單純的美少年還沒長那根筋,安昇鐵定要先想法把這丫頭趕走的。

難得他這輩子有個嫡親的‘弟弟’可以養成,怎麽能讓人輕易給帶壞了呢?

…………………

安昇痛快的洗完澡後,由著白芷把自己過肩的頭發擦幹,鬆散的在腦後束了起來,無聊的回憶著曾在書上看過的各種雷人的古代孩童發髻,暗暗慶幸這個世界對未成年們發型的寬容……

“二爺,大爺已經回來了,說換了衣服就過來,吩咐廚房擺飯嗎?”

得了消息的白芨進來稟告,神色間已經看不出什麽憂慮了,隻有壓低的嘴角顯示出她情緒的低落。

“哥哥不用先去請安?白芷你回那屋伺候吧。”

示意白芷先回去,安昇看了看白芨的神色,對她的自控能力比較滿意。

古代的生活條件跟便利自由的現代沒法比,所以身邊有個忠心又聰明的丫頭管著瑣碎事,可是能舒心不少的。

“老爺今日在外宴客,夫人那邊差人告訴免了請安。”

白芨規規矩矩的答了,在得了安昇的示意後就退出去吩咐擺飯。

安昇暗想這便宜爹倒真是愛交際,再婚後因為他晚歸而免的請安,都有二十多次了吧……

沒等多一會,裹著黑色貂皮披風的安旭就進了屋,在廳裏由丫頭們去了披風帽子,放下手裏捧著的小暖爐,確定不會把寒氣帶到屋裏,這才向著站在外屋等他的安昇走了過來,原本神色淡淡的小臉上露出了暖意。

“哥。”

被安旭這少爺的派頭逗的一樂,安昇看著他與自己相似的精致眉眼,身上相同的白染淡青素綿布袍子,好心情的伸出手勾著安旭的胳膊挨了上去,這個可是他的親兄弟。

見安昇洗了澡,安旭少不得又問了問他身體,還撥弄著他頭發查看傷口好沒好完全,等到確信他真的無礙之後,這才隔著榻桌麵對麵的坐了。

“哥,外麵那麽冷,先喝點湯暖暖。”

看著安旭因為冷熱刺激而發紅的小臉,安昇親自給他盛了半碗羊丸湯,要知道京城雖然夏長冬短,但十一月末到一月初還是挺冷的,羊肉驅寒正適合用一些。

說起來這個朝代的調味料種類已經很全了,提鮮也有高湯可以代替味精,食材又足夠天然綠色,讓嘴刁的安昇很是驚喜了一下,想想曆史上辣椒、孜然等好物沒出現時期的人民們,那生活得有多苦逼啊!

“好。”

微笑著接過安昇給盛的湯,安旭慢慢的喝了起來,兩人食不言的用過飯,待丫鬟們收拾完,安旭便把人都遣了出去,待屋裏隻剩下他們兄弟倆時,小美男臉上的輕鬆淡然便不見了,而是抿緊嘴唇板著張小臉把安昇拉進了裏屋。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五點更新第三章,往後如無斷網,無抽等意外情況,都是下午五點更新,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