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兄弟倆到達楊府時,楊勳和趙昭一家三口都等在家裏,小楊輝是一如既往的活潑開朗,膩在安昇懷裏就不下地了,直磨的安昇答應再帶他出去玩才罷休,而趙昭則表現的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兄弟倆便沒直接問,而是陪著趙昭閑話了一會兒家常,等她去安排晚膳的時候,才同楊勳一起去了房。烽.火.中.文.網

“我這次會隨軍出征,如無意外是在中軍做參將,但並非二殿下親軍。”

分賓主落座後,楊勳也不和兩個小舅子虛套,談話直奔了主題。

建國近百年,武將品級的含金量遠低於文官,已經五、六十年都是零星邊戰,而沒有什麽大戰事的現在,各品級的將軍也多是虛銜,楊勳從禦前一等侍衛轉到軍中時,就直接是從三品的懷遠將軍品級,但實際上在軍中並無兵權,而這一次他若是能以正三品參將身份隨軍並立功的話,那麽回京後就很有可能轉實職,掌握一些兵權了。

“……”

對於楊勳是告知而並非和他們商量的現況,安昇和安旭倒是並沒有什麽不滿的情緒,隻是聽他直接提到了二皇子偉,兄弟倆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都把目光轉回到楊勳身上,等他說下去。

和楊勳交好了這麽多年,兄弟倆知道這個姐夫雖然有著武人的爽朗率誠,但卻並非魯莽衝動之人,他既然有此決定,想必是認真思量過的。

“我知道你們顧慮的是什麽,一開始得知是二殿下領軍,我也在遲疑,但今天二殿下親自問了我,還把我安排在他的親軍之外,這份恩情我得領,我也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見兩個小舅子沒有誤會自己亂‘站隊’,原本神情有些嚴肅的楊勳微笑起來,覺得心裏很是熨帖。烽-火-中-文-網

如今政局的微妙,楊勳和兩個小舅子是早就分析過的,他們兄弟倆看好太子,楊勳也覺得支持儲君占著大義,至於他自己因著同好武事而和二皇子偉交情深些,那也是私誼,皇子間的爭鬥卻是無意摻和的,可這一次的戰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穩得的戰功,多少人家撒銀子擠破腦袋的想謀個缺,賺份軍功,之前他可以不主動去爭,但現在人家送到他手裏他再拒絕,那就是明晃晃的打二皇子的臉,要把人給得罪狠了。

“既是如此,那姐夫也不必掛心,二殿下此次是代陛下親征,所遣兵將自然也是天子王師,忠於陛下。”

安旭看得出楊勳並非傾向於二皇子,這樣一來他就放心了,太子潤不是刻薄寡恩之人,隻要楊勳不是真動了什麽心思,往後就不會輕易受牽連。

而且拋開那些忠君愛國的大帽子不提,憑著自己的能力功成名就、封妻蔭子,這也是一個男人的本能和光榮,所以安旭是理解並尊重楊勳的決定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姐夫千萬保重自己,比起軍功戰績,姐夫能健健康康的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文武有別卻同樣胸懷大誌的兩個青年,安昇很是有些暗歎‘代溝’的存在,就算是讓自己張無忌附體乾坤大挪移滿級,自己大概也沒興趣上戰場砍人吧……

拋開那些無厘頭的胡思亂想,安昇已經在考慮,這一次禦醫院裏隨軍的人員都有哪些,讓老爺子調兩個高明些的去姐夫那一軍。

見楊勳無意於二皇子一派,兄弟兩個也就放了心,因著後日一早就要出發,楊勳明日事務繁雜,兄弟兩個就不另外給他踐行,隻今晚陪著喝了幾杯,並鄭重受了他照顧趙昭母子的囑托,就告辭離開了……

…………

“你看你,知道明日事多,還不少喝些,快早些睡了吧。烽~火~中~文~網”

親自服侍著楊勳洗漱好,趙昭扶人躺下蓋好被子,又細心的掖好了被角,正要起身去給楊勳收拾行裝,卻不料被楊勳一拽手腕給扯的趴在了他身上。

“昭昭,你生我氣了?”

摟著懷裏麵色沉靜的嬌妻,楊勳借著酒勁兒憨憨的看著她,心情頗有幾分複雜。

“我沒有,你快好好睡吧,我還得給你準備東西呢。”

趙昭垂著眼簾輕輕掙了掙,想要從楊勳的懷裏坐起身,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

“昭昭,我不是不重視你的心情,你知道的,我們這些皇室宗親不能從科舉文事,若不想混吃等死庸碌一生,就隻能聽聖差或者立軍功,昭,你的丈夫有這個能力,為你爭一個輔國夫人,甚至郡王妃,為小輝爭個承襲而非降襲皇爵,還有咱們往後的孩子們,我想讓他們以我這個爹爹為榮,昭昭,我不想你再受委屈,不許任何人再輕慢於你,我要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摟緊自己的妻子不放,楊勳將自己因酒勁兒而發燙的臉貼上她微涼的臉頰,這讓他舒服的長歎了一聲,而趙昭聽話的不再掙紮,也讓楊勳著緊的情緒放鬆了很多,輕吻著她的耳垂訴說。烽~火~中~文~網

如果可以,楊勳也不想和自己珍愛的妻兒分離,不想讓她們為自己擔心,但男兒大丈夫立於這天地間,就當為家為國有所作為,他並不追求什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青史留名,隻希望有能力保護好他的家人朋友。

“傻瓜,你不在乎被說懼內,我還會介意那些嫉妒酸話嗎?我明白,我都明白,所以我不生你的氣……但這不代表,我就能控製自己不擔心你,不牽掛你。”

聽著自家相公在耳旁的愛語,趙昭的神色慢慢柔和了下來,但她卻不打算強顏歡笑讓楊勳放心,反倒難得的流露出了脆弱為難的模樣,還紅了眼眶……趙昭就是要楊勳時刻想著她們母子,否則一旦放縱的野了心,往後大戰小情的都想往外跑,那可怎麽得了!

“昭昭,別、別哭啊,我跟你保證,我一定顧全我自己個兒,全須全尾的回來,一定不會亂來的!”

一見趙昭抿著唇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楊勳本來就沒多少的酒勁這會兒是徹底嚇醒了,忙摟著趙昭坐起身來,又親又哄的心疼的不得了,成親好幾年了,除了……咳咳,楊勳哪見過趙昭哭啊,若說原本對征戰沙場隻是熱血渴望,這會兒也多了幾分謹慎重視的心情,他自己身上多些疤痕勳績沒什麽大不了,但舍不得讓愛人傷心啊。

“恩,我會教養好輝兒顧好家,你不必顧慮我們,但你要記著我們時時刻刻念著你,我們不在乎你得到多大的功勳封賞,隻盼著你能健健康康的回來,”

隔著淚眼朦朧的看著楊勳,趙昭輕歎一聲偎進他的懷裏,她決定在楊勳平安歸來之前,隻允許自己哭這一回,然後,她將努力支撐好楊家,不讓楊勳有任何後顧之憂。

“我答應你,昭昭,家裏交給你我放心,我也會時時刻刻想著你們。”

愛妻的深情流露讓楊參將的裏子麵子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激動之下摟著趙昭就狼性大發,至於還有好多瑣碎事務……明天再說吧!

…………

從京中接到軍報各部便在聖意下緊密運作起來,因戰事主要集中在冬日,所以糧草棉衣等所需軍備繁多,但在裕德皇帝的重視之下,除了部分糧草由地方抽調外,前期所需其餘軍備物資短短幾日內便以籌備妥當,並已經分批先行運送出京。

二皇子所帥親軍和其餘精銳軍隊倒是最後出發的,當天休沐的安昇隨楚閑和楚躍一同送行,有些訝然的發現軍隊免除了一切浮華繁複的儀仗,而那位端坐在馬上的二皇子偉,也是棄禮服而著一身甲胄,隻有隨風舞動紫金色騰蛟披風乃禦賜之物,身側也僅有六個親軍捧著代天子出征的禦劍等物,但在他身後林立的那數萬精兵的映襯下,氣勢卻極為威風瀟灑……

“二殿下真不愧是禦口親讚的皇族第一戰將,但是不設儀兵儀仗,會不會有些失了恭敬?”

安昇三人比其他皇子先到,便立馬處離著後麵那些送行官員較遠的地方,以方便交談。安昇騎馬落後於楚閑一個馬頭的身位,看向楚偉的目光此時也滿是敬讚,如果說這個世上真有什麽讓人見之心折的王霸氣場的話,二皇子偉無疑就是這類人中的佼佼者,若說這位平時是掩著鋒銳的沉肅之劍的話,那戰場上的他就是禁製全開的鐵血神兵,讓人見之便覺熱血沸騰的那種。www..fhzww..com

“無妨,父皇明言準了的,除此之外,二哥還請旨讓所有隨軍文官和太監不得脫離軍隊,如拖累行軍和戰事,或在戰場上後退畏敵,同樣依軍法處置……父皇也準了。”

楚閑看著那個平素少有交集的二哥,目光中也透出了幾分欽佩敬慕,那個男人不像太子哥哥那樣高貴不凡、天命所歸,也不像三皇子那樣優雅溫賢,集萬千寵愛,他就是憑著自己的才能氣度,穩穩當當的在皇族中站穩了腳跟,並使得賢妃能夠母以子貴,否則年過四十已經少沐聖恩的賢妃,如何能同淑惠皇貴妃和敬貴妃一起協理後宮?

“如此……可是把文官和宦官集團都得罪的不輕啊,隻怕最後大功變小功,小功易成錯了。”

安昇心道楚偉這把火燒的可是夠狠,讓那些文弱甚至‘嬌嫩’的文官宦官和武將等同待遇,隻怕光是行軍就能折騰倒了一半,真要依軍法,戰後得有八成死自己人手裏。

如此一來真正打仗的武將是能痛快了,朝堂之上卻是沒這二殿下什麽立足之地了……這是怕功勞太大遭忌,所以隻拉攏武官,而先和文官、宦官兩個集團‘劃清界限’?

安昇對那幾個皇子從來不介意以陰謀論的角度去猜測,如果楚偉這般姿態是為了讓眾人以為他無意皇位,那麽他的城府之深也不下於太子和三皇子了。

“那些人可未必敢明著跟二哥叫板,二哥看不上文官和宦官是世人皆知的,尤其是宦官,二哥親手弄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個,再加上此次軍中皇親及勳貴子弟眾多,有幾人敢壓他們的功勞?”

楚躍騎馬立於安昇的另一側,原本也隻少年熱血的望著楚偉星星眼呢,聞言不禁嗤笑了一聲,語氣對那些文官和宦官集團很不屑。

楚躍雖然因為年紀小沒有什麽軍隊曆練的經驗,但從其他方麵也是能得知的,如今軍中雖不至於像前朝那樣文官領導武官,宦官監查文武似的荒唐,但因為戰事少練不出多少軍隊將領,功臣勳貴子弟到了四代、五代也基本不是轉科舉就是成了紈絝,所以文貴武賤已成必然,隨軍文官和宦官監軍勢力漸大,已經對武將形成製肘是肯定的了。

“是啊,我小時候遇到犯上不敬的宮人,還是借父皇的手懲治,二皇兄十二歲時就親手溺死過幾個宮人……也就是在十年前秋寒時,四皇兄溺水,最先在周圍的幾個宮人隻亂喊沒人下水,等附近聞聲趕來救起時已是晚了,二皇兄待四皇兄很親近,趕到後把幾個宮人全打下水,生生都溺死了。”

楚閑聞言也有些感觸,見安昇驚訝的看著自己,便簡單的跟他們解釋了一下當年之事,而同樣知曉此事的楚躍在一邊附和了幾句。

他們雖然年紀小沒有親見,但事後聽人因為池子的水淹不沒成人,於是他們二皇兄踩斷那幾個宮人的胳膊和腿扔下去的,那狠戾勁嚇癱了所有在場的人。

“自那以後,二皇兄就沒再跟哪個兄弟親近過,甚至可以說除了公事外都沒有什麽交集……”

楚躍接過楚閑的話,語氣中透出幾分可惜……其實他挺崇拜這個二皇兄的,但立場所限,

對已經記不得那個早夭的四皇兄的模樣了,似乎是胖乎乎挺好看的,不過楚閑知道他生母份位低,自己又是膽小憨實不得父皇喜歡,所以宮裏人對他也很慢待,隻有二皇兄對他好,也是在他夭折之後,原本各方麵都表現平平的二皇兄,展露出了他在兵事武功上的才能,然後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高度……

“十二歲……”

安昇目光注視著那個英挺孤傲的身影,手卻隱蔽的安撫似的覆在了楚閑的腿上,換得了對方嘴角隱隱的上揚。

這個冷漠殘酷的皇宮裏不幸的人太多,安昇隻想也隻能維護的隻有楚閑一個。

“太子來了。”

注意著周圍情況的楚躍察覺到後麵的動靜,回頭看見城門裏走出的是太子儀仗,招呼了安昇和楚閑後,三人策馬迎了過去。

安昇半路下馬混在了文官隊裏禮迎,目送著楚閑和楚躍去給太子見禮,等到太子儀仗經過他們走向軍隊方向,才又站回到了楚閑的側後方,看著軍隊方將領動作整齊的下馬,又率領著士卒齊刷刷的單膝跪下,那場麵比現代電影能表達出的要恢弘震撼得多,安昇覺得自己都熱血激**了那麽一下下。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宣讀完聖旨的太子潤斂著眼中的思緒,雙手擎著聖旨走到了垂首而跪的二皇子偉身前。

作者有話要說:哦~久違的我回來了,之前遇到些麻煩事,現在算是恢複過來了,前頁揭過不提,繼續碼字更新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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