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口音無法掩飾的關係,自稱從趙地而來。

並且帶著一名歲數不大的嬰兒,看著還相當的落魄。

能是誰?

呂武覺得這家夥看不起誰呢!

明明是帶著趙氏孤兒的程嬰,欺負自己是個小貴族,腦子不好使,見識也不夠,是吧!?

但是還真別說,要真的是普通的小貴族,並且年齡不大,接觸到的層麵不廣,消息閉塞之下,真的會被瞞騙了。

程嬰以親生兒子代替趙氏孤兒被摔死,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不但瞞過了國君和眾多貴族,連帶趙氏的鐵杆盟友韓氏都騙過了。

偏遠地區的小貴族,即便是知道一些什麽,肯定也會相當有限。

架不住呂武是穿越者啊。

他的思維散發也不是現在的人所能比的。

收不收留呢?

程嬰喂完嬰兒之後,將嬰兒收回背簍又給負到背上。

盡管很刻意地掩飾了,他的眼睛還是死死盯著呂武,好像隨時都要暴起傷人,又或是帶著嬰兒逃離。

實際上,趙氏被攻滅之後,程嬰就以自己的親兒子代替趙氏血脈被摔死為代價,保住了趙氏主宗最後的血脈。

隨後,程嬰帶著趙氏孤兒逃遁進了山林。

這年頭野外真的不是什麽樂園,隨時隨地會遇上各種猛獸和毒蟲,風吹、日曬、雨淋之下有個身體不適,生個小病不得到救治會拖成大病,來個一命嗚呼。

程嬰甚至以陷害好友至死為代價來保護趙氏孤兒。(相傳是公孫杵臼自願的)

這年頭陷害摯友比幹掉自己兒子,還要違背道德,更為人不齒。

所以,可以想象程嬰保住趙氏孤兒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很多時候光有決心並不夠,他進入山林,仗著自己的身手平安了一陣子,找到山洞還能棲身,可是隨著攜帶的劍崩斷,再來是棲身的山洞被熊奪去,身體早沒有了剛逃命時的健康,感到難以為繼才從山裏出來。

程嬰的打算是想要找個小村落暫時修養,等待身體好了,用各種手段弄來武器和一些必需品,再帶著趙氏孤兒重新入山躲藏。

短期內增加了很多從屬,又一副要大開發模樣的老呂家,是程嬰認為最好的目標。

一個家族短時間內增加太多人,預示著這個家族一段時間內會形成一種社交方麵的混亂。

要大開發,證明這個家族財貨充足,並且正是野心勃勃的階段,對招攬人才有更多的容忍度。

最最最重要的是,程嬰觀察下來,發現老呂家的隻有一老一小,家臣也隻有一個。

他對自己的劍術很有自信,覺得即便是有什麽不對勁,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幹掉這家的一老一小,趁著夜幕逃遁不成問題。

正在思考中的呂武,他要是知道程嬰抱著沒來就有殺人奪物的心思,絕對會立刻召喚武士進來,怎麽也要剁成肉泥。

“子之才,非我所需。”呂武倒不是發現了程嬰的居心不良,平和地繼續說:“或可暫為門客?”

程嬰理解了呂武的意思。

老呂家無法將程嬰收為家臣,但是願意暫時進行收留。

呂武不給程嬰再次講話的機會,召喚家老卓進來,吩咐為程嬰準備住所。

程嬰明顯表現出了失望,行了一禮之後,跟著家老卓身後離去。

要不是知道趙氏孤兒以後還能重振趙氏(主宗)家族,呂武連暫時收留這一大一小的心思都不會有。

至於告發他們?

呂武知道晉國的國君和眾貴族還在通緝趙氏主宗的餘孽,懸賞也很豐厚,但並沒有起了告發或是直接抓住的心思。

不是什麽善心,純粹是他依稀記得韓氏與趙氏是的鐵杆盟友。

真的告發或是抓住趙氏孤兒,信不信前一刻呂武得到懸賞,幾天後老呂家被韓氏的家族私軍給踏平了?

“結個善緣挺不錯的……”呂武坐在原位,繼續思考道:“這個程嬰膽子也夠大的。他肯定知道魏氏和韓氏的子弟有來過,還敢大咧咧帶著趙氏孤兒過來。不怕被認出來?”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覺得有些不放心,命奴仆去將家老卓請過來,問了是怎麽安排那一老一小。

“主。”家老卓很不解,說道:“有才,不聘?”

沒有追求的家族,有沒有人才都無所謂。

已經有興盛的跡象,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家老卓與程嬰一番交談,自認不如程嬰的才能,很希望家族能夠得到有才能的人投效。

換作是其餘的人,即便隻是能力一般般,呂武為了起到千金買馬骨的作用,不但會進行聘用,還會給予超出那人才能的待遇,營造出愛才的決心與度量,以期望吸引有才能的人過來投效。

關鍵那是程嬰和趙氏孤兒!

呂武沒做多餘的解釋,詢問安置一大一小的情況,又吩咐家老卓別留痕跡地將他們安排在不起眼的地方。

家老卓不聰明,見識也不怎麽樣,不代表完全沒腦子,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用刻意去管他們。”呂武補了一句:“卻不要怠慢了。”

家老卓帶著滿心的疑惑離開。

一大一小的到來對呂武是一個插曲。

他有在關注後續,更多的精力還是在建設封領上麵。

而在老祖母離開半個月後,回來了。

出去時多少人,回來時還是多少人。

同時,沒有增加新的馬車。

呂武自然是要進行迎接,看到隊伍沒變化,再看老祖母短短半個月卻是增添了更多的老態。

他心裏知道老祖母回娘家並沒有獲得助力,帶回的隻是傷心與失望。

到現在他都隻是知道老祖母是嫁給了老呂家的韓家人,卻不知道到底是哪個韓氏。

另外,貴族通常隻是和貴族婚配,說明老祖母的娘家再不濟也是小貴族。

“武啊。”老祖母還是走到了宅院門口才像是回過神來,說道:“庫可盡取。”

呂武之前也沒客氣,需要什麽就拿什麽。

老祖母突然間的交代,應該是求援不成,心態方麵出現了大問題,覺得自己對振興家族難以有什麽幫助,要徹底放手了。

“祖。”呂武伸手拉了一下老祖母的長袖,說道:“隨孫一觀。”

剛才老祖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睛捕捉到了老呂家的新變化,腦子大概沒有處理接收到的信號。

老祖母被呂武攙扶著巡視了一圈老呂家。

她這一次可沒有下意識忽略,看完再回到宅院,沒有立刻回自己的屋子,帶著呂武來到了家祠。

一進去,老祖母就是淚眼兩筐,用著很大的力氣拉著呂武來到供奉牌位的地方,搶先跪拜了下去。

呂武看著不多的牌位,猶豫了一下,跟著跪了下去。

老祖母跪著,開始了對著牌位不斷的呢喃與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