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嬰在曆史的評價上是千古忠烈的代表之一。

他的忠烈對於侍奉的主上來說,自然是一件正麵的事情。

曆朝曆代的各個統治者,包括無數的上位者,他們巴不得所有人都像程嬰這麽忠誠,自然是要大書特書,告訴人們:你們要學哦!

而程嬰付出忠誠的代價是什麽?

親生兒子被摔死。

陷害曾經的摯友、同僚,導致他們全族被誅殺。

其實,呂武隻是知道程嬰保護了趙氏孤兒,並不知道程嬰還都幹了些什麽事。

他要是知道程嬰為了保護趙氏孤兒都做了什麽,未必會進行收留。

畢竟,他“初來乍到”還沒收服一批親信,家族的狀況也比較不樂觀,怎麽會去收留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人。

程嬰離開。

呂武親自去看了程嬰的起居室,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值得留意的東西。

重新複原之後,他轉念一想,似乎也正常?

程嬰即便是有能證明趙氏孤兒身份的東西,也該是貼身攜帶。

而呂武並不確認程嬰到底有沒有那個東西。

在接下來的日子,呂武重新讓自己忙碌起來。

金屬作坊已經打造完了該做的鐵鍋,魏氏送來的鐵錠卻還有剩餘。

這年頭金屬利用最為廣泛的是銅,從武器、錢幣、皿器、裝飾物到農具,一概離不開銅這種金屬。

在領地內發現其餘礦產,除了銅礦之外,領主都能自由開采並使用。

老呂家並沒有什麽礦產,呂武能利用的也就是魏氏留下的鐵錠。

他一邊根據自己的記憶,看看能不能將製鐵工藝改革換代;一邊根據自己的親自體驗,增加作坊的可用工具,計劃再建一些熔爐。

可能是鐵錠在這個年代用途不廣,足夠便宜的關係?

又或者是魏氏錯誤地估計錯了需要消耗的量。

他們送來的鐵錠數量十分充足。

先是送來了二十車,後麵又有三十車,以至於打完了所需數量的鐵鍋之後,還剩下三分之二。

呂武一再試驗,發現溫度不夠高,哪怕反複鍛打依然無法讓鐵變得更加純粹,近一步的實驗也就無法進行下去。

想要再進一步,需要想辦法搞來煤。

其餘該弄的東西也準備好,試驗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質量不好的鐵用來製造兵器或甲胄是對小命的不負責。

隻不過,用來打造少量的實驗性農具,卻還是可以的。

閑不下來的呂武無法研究冶金,將注意力轉到了民生上麵,實驗性地先帶著鐵匠製作了割麥用的鐮刀。

製作的過程十分繁瑣,同時呂武又在製作鐮刀的過程中必須“發明”另外一些工具,導致匠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除了幹正事,他最近還很喜歡去矮山頭亂逛,總能發現一些明明是食物,卻被現在的人所忽略的食材。

比如一些野菌。

當然了,並不是每一種野菌都能吃。

呂武挑了幾種,有幾樣很確定沒毒,隻是人們沒有研究出相應的烹飪手法,不知道該怎麽正確食用而已。

正當他在研究怎麽將各種找回來的菇烹飪出菜式時,之前離開的商隊回來了。

“不負所托。”程嬰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得色,說道:“陶已盡販;購黑石亦成。”

呂武對程嬰能辦成這些事並不覺得意外。

這是一次成功的外出,不但將攜帶的貨物賣光,還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得到呂武的賞賜後,武士和屬民興高采烈地散去。

程嬰不想多說就想走。

呂武卻是必須了解一下過程,同時問問那邊的貴族是個什麽情況。

那邊的貴族同樣是個小領主,叫作梁挈。

按照程嬰的說法,梁挈很歡迎老呂家過去做買賣,但要求老呂家將貨物直接賣給領主,不是賣給他的屬民。

程嬰事先有受過呂武的交代,自然答應了梁挈。

也就是說,在零售和批發上麵老呂家都能接受。

而臨近的那個小貴族選擇了吃下貨物,老呂家被動地做起批發生意。

呂武還沒有來得及點算販售的收獲。

程嬰卻直接告訴呂武,他隻是收取了少量的銅幣,更多的是糧食。

而呂武很重視的煤,程嬰以白撿的方式帶回了一車,並告知呂武,以後想再獲得煤,可以找梁氏商議,但梁挈明確說不負責運輸。

車裝了煤。

糧食隻能是人扛,大夥卻沒有怨言。

“貴人,多舂麥、米。”程嬰麵無表情地說:“梁氏多種麥,亦有稻。在下竊以為,貴人需更多,與梁氏有約,將進購。”

呂武前一段時間大多數時間是在搞食物,為了研究麵的發酵,不斷地在搗弄米麥。

他控製不住地眯了眯眼,為了掩飾將頭轉到別處,再用讚歎地語氣說道:“子之才,唯吾所缺。”

程嬰繼續麵無表情地說:“賏竊為之。貴不怪,幸也。”

說完之後,程嬰又告訴呂武,需要呂武親自拜訪梁挈,將合作正式確定下來。

呂武答應下來,又過問了一下程嬰有什麽需要的沒有。

程嬰卻也不客氣,提到想從呂武這裏解開一些疑惑。

兩人交談了一會,程嬰得到解惑主動離去,琢磨著將學到的知識消化,再來繼續問。

青在程嬰離開後,悄悄地過來。

他對呂武進行了很詳細的匯報,包括程嬰一路上幹了什麽,又是怎麽跟梁挈進行商議。

說完之後,他老實巴交地拜了下去,等待呂武進行下一步的吩咐。

呂武當然知道程嬰有才能,要不然也不會成為趙氏(主宗)的家臣,甚至成了趙氏的托孤之臣。

要知道程嬰在趙氏當家臣的時候,正是趙氏最為風光的時刻。

那個時候趙氏一門兩卿,甚至旁支也出了一個卿,晉國攏共六個軍,趙氏直接或間接就控製了三個軍。

趙氏有多麽風光,對國君,乃至於是對其餘貴族,威脅就有多大,一些行事作為沒有收斂,也就導致了滅門。

但包括晉國和列國卻認為趙氏主宗的滅亡起因於趙盾弑君。

呂武知道自己壓根無法將程嬰收為己用。

要是對程嬰有什麽其餘心思,呂武也該小心再小心,絕對不能露出馬腳。

拜訪梁挈的時間被呂武定在了隊伍返回的三十天之後。

那一天也是陶器累計量足夠的時間,他將會帶著這一批陶器過去,同時有充足的時間準備禮物。

他倒是想親自接觸一下梁挈,判斷梁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再根據實際的接觸,評估有梁氏這麽一個“鄰居”是好是壞。

為了知道梁氏更多的信息,呂武即便再不怎麽樂意,還是去找了老祖母。

“梁氏?”老祖母一聽,稍微皺起了眉頭,說道:“略有耳聞,其性甚貪。”

這個略有耳聞講得太符合實情了。

兩家雖然是鄰居,可是有七十裏的距離呢。

卻說明老呂家與老梁家之前沒有恩怨糾葛。

這個令呂武很是爽心。

至於梁氏貪不貪,對呂武來說不是什麽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