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此事……”

梁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以為自家的女姬幹了什麽讓呂武不高興的事情。

要是大貴族的話,自家的女姬惹客人不高興了,肯定是大手一揮讓武士進來拉走女姬。

至於是拉出去打,還是拉出去殺了,看主人的心情。

梁氏看著很富有?這一點從那批女奴和這批女姬都能看得出來。

現在的生產力極其低下,任何的勞動力都是彌足珍貴的。

成年男女是主要勞動力,孩子懂事後都要幫著幹活,老人也沒閑著的時候。

不富有的話,誰會專門培養伺候人的女人?

需要將她們買下來,請來專業的人士耗時持久地專門進行教導。

懂得教專業伺候技能的人,真不是想請就能請得到,代價還很大。

在這期間,她們無法創造什麽產出;即便學成之後也不允許再去幹農活,要不將手弄得粗糙了,還怎麽伺候人?

再則,長期幹農活的女人,風吹日曬的,能美到哪去?

專門用來伺候人的女人,她們不但不用參與農事勞作了,還要琢磨著怎麽打扮自己。

而想要打扮需要很大的耗費。

所以了,沒有足夠的財力作為支撐(基礎),哪一家毛病了會專門養這麽一種人?

梁挈當然不可能讓武士過來將這批女姬拉下去殺了。

主要是梁氏也舍不得殺,要不然再培養一批很耗錢。

麵對梁挈的問話,呂武總不能說自己太穩了。

梁挈見呂武端坐不說話,揮手讓女姬下去,等待跟隨的奴仆搬來坐蒲,屈膝跪坐在呂武前麵,說道:“梁呂為近鄰,往昔未多走動……”

開始一番尬聊的梁挈,他選擇遺忘掉剛才的事情,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時,程嬰卻是輕“哼”了一聲,等梁挈看過去,他的目光變得十分銳利,直接與梁挈對視。

“哈?哈哈!”梁挈一陣尬笑,就是不提剛才的事情,重新看向呂武,問道:“呂氏需黑石?”

呂武為了掩飾尷尬,麵無表情地輕輕點了點頭。

“如此啊……”梁挈拉了一個長音,扭頭看了一眼程嬰,見其已經對自己轉為怒目而視,重新看向呂武,說道:“彼之所需,挈有也。本估高,今廉矣。”

我特麽雖然不知道黑石頭有什麽用,可那是我的東西,有人買就想高價賣。

現在不知道為什麽惹你不高興了,隻好便宜賣給你。

梁挈再次轉頭看向程嬰,看到的是程嬰已經閉目安坐。

“足下有此良臣,何愁不興?”梁挈沒有掩飾自己的羨慕,又說:“附士之壯,仕有何憂?”

有良臣能輔佐家族,不愁興旺。

麾下的武士看著善戰,不怕無法獲立軍功。

呂武哪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梁挈認栽了,卻是有點小情緒。

要不然當著呂武的麵,梁挈羨慕有這樣的家臣,又讚歎武士的排麵,很不合適。

呂武麵帶微笑聽著,但就是不給予搭腔。

估計是發泄完小情緒了,梁挈話題一轉,講起了北邊的胡人。

話裏話外就是胡人好欺負,不去欺負都覺得不好意思。

然後,他問呂武,有沒有興趣組隊去搞事。

關於這點,呂武對北邊的胡人缺乏了解,才不會誰提一下,大大咧咧就想去搞事。

再則,他其實還沒看懂梁挈是個什麽情況,初次見麵而已,咋就想著組隊了?

“可。”程嬰沒睜開眼睛,說道:“疆之北皆殘,可征。”

梁挈立刻用很期待的眼神看向呂武。

程嬰並不是呂武的家臣,他隻是客居而已。

呂武很喜歡程嬰剛才的配合默契,卻不代表程嬰說什麽就是什麽,對梁挈說:“容我思量。”

梁挈不再提一起搞事的話題,轉到了商業的事情上麵來。

他說梁氏的糧食產出很足,與周邊幾家有長久並穩定的貿易,問呂武要不要也向梁氏購買糧食。

這點呂武很直接地答應下來。

上一次梁氏隻付了少許的貨幣和布,絕大部分都是糧食。

老呂家已經同意梁氏來作為陶器的二道販子,有所改變的隻是日後結賬專門收取糧食罷了。

而不管糧食還是布,其實也是貨幣,年景不好的時候,甚至勝過錢幣。

等呂武聽梁挈問要不要奴隸,瞬間就來了精神。

晉國是中原霸主,經常會帶著一幫小弟(屬國)出去,主要是跟自稱蠻夷的楚國交戰,時不時也需要痛扁一下周邊幾個不聽話的小弟。

有戰爭就會有俘虜,再來是戰敗國的賠償,奴隸的渠道一般都是這麽來的。

隻是,國家掌握的奴隸基本上會被大貴族吃幹抹淨,即便有漏下的也是一些歪瓜裂棗,小貴族需要也隻能買了。

梁挈一見呂武很有興趣,招呼了家臣,過了一小會才帶著呂武出了莊園。

他們來到的是一個兩麵山壁包夾的穀地。

這裏的出入口紮了欄柵,布下了數量不少的武士。

裏麵則是一圈有一圈的籬笆牆,每個圈裏麵都有著一些手腳被捆綁的人。

看穿著服飾,絕大多數就是所謂的胡人,少量則是穿著華夏衣冠。

呂武走了一圈,表麵上對梁挈的推銷左耳進右耳出,甚至會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即便是再不懂春秋知識,也知道買胡人是一件極其虧本的買賣。

慨因胡人特麽不會種地,怎麽教都很難教會的那種。

而種花家買奴隸基本上是為了增加種地人手。

呂武為什麽要做出嫌棄的姿態?說明他其實想買。

老呂家當然也需要種地,隻是封領範圍有限,能開辟出新農田的地皮不多了。

他卻沒打算走大地主路線,要不就白瞎了領先這個時代兩千六百年的知識累積。

梁挈也就是看呂武年輕,以為會很好騙。那麽賣力推銷,呂武卻是一點都不掩飾嫌棄,還怎麽盡情表演下去?

而就在他帶著呂武返回莊園,心裏無比失望時,呂武開口了。

“此番前來,在下多有失舉之處。”呂武讓武士抬來一口藤條編織成的箱子,親自將箱子掀開,指著裏麵銅燦燦的甲胄,說道:“此禮,友也。”

就讓這件盔甲來作為我們建立友情的禮物吧。

然後,你收了之後,該以什麽來作為回禮?

一時間,梁挈的眼睛無法從那件甲胄上離開,貪婪地注視著甲胄的每一個細節,但內心卻無比掙紮。

其實,這也是呂武錯誤地估錯了甲胄的價值。

即便是一件中看不是那麽中用的甲胄,在沒發現它不中用之前,真不是一個小貴族能買得起的。

梁挈愛裝逼,臉皮厚,又狡猾。

可他還是華夏文化圈的一名貴族。

貴族收了初次來拜訪客人的禮物,至少要回以等價的禮物,不然就該成為貴族之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