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內戰最怕是什麽?不就是人心在敵不在我嘛!

呂武否認了中行吳的指控,然而荀軍發生大規模的內訌,怎麽可能是荀國的貴族自己弄的,裏麵肯定有漢國去人穿針引線,少不得再做出種種承諾。

荀國的大勢本來就不妙,尤其中行吳還搞了全國動員這種操作,一下子讓荀國貴族對戰勝漢國的信心再次遭受打擊。

很現實的事情,目前的貴族深知出兵作戰不能光看人數多寡,一個打一個或許勝負難料,十個打十個就能顯示出經過訓練以及沒有接受訓練的差距,對陣數量超過一百以上正規軍分分鍾吊打一群烏合之眾。

中行吳不懂那個道理嗎?他怎麽可能不懂!他依然選擇那麽幹,更多的是想要達到一種魚死網破的效果。

所以了,真的不要怪呂武後麵玩那麽多的小動作,他與中行吳到底誰才是那個失去貴族應有品德的人,事實上是一件非常需要爭論的事情。

待在某個山頭觀看漢軍與荀軍對陣的列國代表,他們看到荀軍後隊出現內訌,起初有點沒有能夠反應得過來。

在春秋曆史階段的大多數時間裏,軍隊在戰時出現內訌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情,哪怕是同一國的貴族有再大的矛盾,到了戰場也隻能咽下心中的不平,一致為了勝利而去協同奮鬥。

哪怕是進入到戰國階段,戰場上真的矛盾大到無法調和,一般也是貴族帶上自家的部隊脫離,為了名聲或是國內家人、產業等方麵,反正不會幹出攻擊友軍的事情。

“這是……”田盤再聰明麵對荀軍發生內訌也是懵了。

季公鳥想了想,說道:“荀人盼漢王久矣?”

隻有那個解釋了唄。

也就是荀人覺得由漢王武當自己的國君好,憤恨荀王吳為什麽不答應漢王武單挑分勝負的提議,受不了當場發作啦。

魯國人很喜歡講人心那一套,幾乎什麽都能扯著扯著開始爭論人心的重要性,季公鳥是魯國公孫級別的人物,怎麽可能不擅長侃人心的嘛。

偏偏戰場上……又或者說戰局的發展有點詭異,好像是能跟“人心論”扯得上一些關係,使得所有聽到季公鳥言論的各國代表陷入了思考。

“或是如此罷?”華元心裏閃過一些思考,琢磨著漢氏是子姓,自己也是子姓,算不算一家人呢?

楚國的代表羋遠則是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別誤會,不是羋遠發現荀軍無力招架漢軍,純粹是聽了季公鳥的話,想起了楚國現在也是一片人心混亂。

田盤苦笑說道:“若漢國輕易兼並荀國,想來範國亦是不保,新‘伯’再現已成定局?”

瑪德!

齊國一點都不希望漢國和荀國的交戰那麽快出現結果,他們非但還沒有來得及吞並周邊所有小國,連帶長城也沒有修建好,真的招架不住得勝後可能乘勢東征的漢軍。

羋遠從自己的思考中退出來,說道:“你等可有甚想法?”

好了,各國代表開始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一種莫名的氣氛就開始彌漫開來。

而戰場之上,漢軍騎兵衝到一半進行拐向,直撲因為兩軍互相發起衝擊而在靠近的荀軍馬軍。

雙方的見血是從騎馬互衝的位置開始,正麵迎上再互相不斷交錯而過時,能看到有些荀軍坐下戰馬跑著跑著竟然出現失蹄,並且還不止是個別情況,是大批荀軍馬軍跑到了碎石子多的路段,戰馬的馬掌可能是磕疼了,搞得人馬都是摔得犁地或滾葫蘆,好一副人仰馬翻的壯觀場麵。

那麽就是荀軍的馬軍並沒有裝備馬蹄鐵,才會是那種情況?

看看一樣是在衝鋒狀態的漢軍騎兵,戰馬的四蹄奔騰,馬掌踩到石頭一點事都沒有,足以說明戰馬有沒有裝備馬蹄鐵的差距有多大。

事實是什麽?有馬鞍和馬鐙是重要,但是跟馬蹄鐵一比,馬鞍和馬鐙的重要性就比不上了。

遊牧民族為什麽會在各個曆史階段謀求鐵的來源?除了打造兵器之外,還有打造鐵鍋的需求,能不能讓遊牧民族發揮出高強戰鬥力的則是極度需要鐵來製作馬蹄鐵啊!

兩軍的騎兵在交戰,戰車兵和步兵迎著頭頂的箭雨發生了接觸。

戰車兵麵對密集步兵其實不會衝上去,他們該做的是遊弋著不斷射箭,找到合適機會,又或者明知一衝會讓自己沒了還是必須衝才會衝。

雙方步兵又是成了那種“戰列線”的交戰模式,拿著手裏的長兵器不斷捅,他們的頭頂則是來來回回激射看上去無比密集的箭矢。

這樣一來,兩軍的遠程部隊一直在射箭,能處在“戰列線”位置好像顯得更安全一些?

呂武沒有衝鋒,他已經改換位置來到一輛巢車之上。

正麵對上的兩軍,沒有那麽快分出勝負。

這一場戰爭的模式也不是正麵交鋒來分勝敗,有荀國貴族決定反水,變成了呂武需要總攬戰場全局,調動正麵交戰區域之外的漢軍前往某處。

在剛才,呂武就一再下令,調遣哪支漢軍前往哪裏,尋求漢軍一到能夠配合反水的荀國貴族逼降其餘荀軍,或是可以攻占某處營盤。

這種交戰現狀之下,戰局態勢會顯得非常複雜,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因勢應變得來。

中行吳已經在退往後大營,一路上保持陰沉臉色,路過爆發內訌的區域沒有嚐試上去依靠威望彈壓。

反水的貴族肯定是一再權衡才那麽幹,不是中行吳露麵就能使他們回心轉意,極可能中行吳露麵會讓反水的貴族大喜,搞得他們想俘虜中行吳去向呂武邀功呢!

“我們敗了!”中行吳回到‘中軍’,將自己的兒子中行寅喊到一邊,壓低聲音說了那麽一句。

中行寅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安靜等著自己的父親繼續往下說。

“便是漢王武不殺我,我亦決不做韓起第二。”中行吳說的是態勢最糟糕的情況,頓了頓問道:“你願歸‘沫’待漢王武兵臨城下,抑或往楚都?”

中行寅答道:“智盈在北,我便往南罷?”

那什麽,中行吳是太悲觀了嗎?絕對不就是!

現在的情況是,荀氏本來就打不過漢國,中行吳進行了徹底的垂死掙紮,沒想到因為時代的差異性,搞得變成讓荀國的崩盤加速。

之前,魏絳覺得無法抵抗呂武,開始就安排了後路。

現在,中行吳怎麽可能比魏絳差,絕對也是早早就為荀氏安排了退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