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聽晏拎著袋子準備進去, 但門口有人堵得嚴嚴實實,一動不動。

他腳步微頓,往左邊拐, 蘇從意挪向左。往右邊拐, 蘇從意挪向右。

“不讓進?”

陳聽晏停在原地,眉梢抬起, “裴西可以,怎麽我不行?”

你倆性質能一樣嗎。

心裏腹誹一句, 蘇從意意誌堅定地當著守門神:“沒有必要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 在自己和陳聽晏之間來回徘徊,“我們兩個現在的關係, 你沒有必要照顧到這個份上。”

蘇從意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 沒想到陳聽晏重點抓得那麽準確。

“現在的關係?”他重複,似乎有些不解, “我們現在什麽關係?”

不等蘇從意開口。

陳聽晏低頭思忖兩秒,恍然:“哦, 不正經的金錢交易關係。”

蘇從意:“……”

叮。

B106張阿姨抱著隻博美出電梯,支棱著耳朵,一眼一眼地往這邊瞟。

朝渝湖八卦圈頭目正全方位掃描自己, 蘇從意萬萬沒想到這種話陳聽晏會當眾說出來, 汗毛都豎起來了, 趕緊否認:“瞎說什麽呢?!什麽什麽關係,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沒有亂講。”

陳聽晏好脾氣地搖搖頭, 聲線幹淨溫和, 確保每個字發音清晰, “我的金主不肯吃飯, 我才來照顧——唔!”

蘇從意踮腳一把捂住他的嘴, 將人就地拖進門,砰地甩上門板。

隔絕掉那道火辣辣的八卦注視。

“陳聽晏!”她咬牙切齒地小聲,“你是想讓我聲名遠揚嗎?”

目的得逞,裝文弱貓崽的人氣場下一秒就從容起來,捏住她手腕拿開。

“我是想給你做飯。”他垂眼,懶洋洋地問,“需要換鞋嗎?”

這人現在怎麽變得這麽無恥。

蘇從意恨不得咬他一口。

還沒有昨晚被噩夢嚇哭時可愛,早知道應該趁機多欺負他兩下。

人已經放進來了,蘇從意幹脆擺爛,從鞋櫃裏拿出雙一次性拖鞋。

“廚房在那兒。”她伸手示意了下,沒再管陳聽晏,窩回沙發上。

蘇從意廚藝技能為零,唯二拿得出手的就是開水煮泡麵和自熱小火鍋……裏加倆煎蛋。所以她家廚房基本沒怎麽開過火,所有廚具九成新。

剩下那一成還是魏淑女士偶爾來朝渝湖看望閨女,給她做點好吃的。

其餘時間她不是定外賣就是在外麵解決,或者到朋友家裏聚餐。

現在廚房裏突然多出一個人,還是個男人,蘇從意有點不習慣。

手指點下播放鍵,她的心思卻無法集中在番劇上,頻頻扭頭看向廚房。

廚房是開放式,島台吧台合為一體。於是蘇從意清楚地看見,陳聽晏正背對著她,微微低頭,解開襯衫袖扣,將衣袖卷起。而後取下掛在旁邊的棕色布朗熊圍裙係上,開始洗菜。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蘇從意收回視線,看了會兒劇,又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摸摸地從沙發左邊挪到沙發右邊,把平板放茶幾上,扒著沙發靠背往廚房裏瞄。

陳聽晏按住西紅柿,手腕微動,頗為嫻熟地滾刀切塊,裝進盤中。

玻璃碗裏磕進兩個雞蛋,他轉身找到打蛋器,垂下的眼簾細密柔軟。

嚶。

賢良貓貓。

好想叫老婆。

蘇從意手指死死捏著抱枕角,嗚嚶兩聲反應過來,突然扭頭呸了下。

亂七八糟想什麽。

還好沒讓陳聽晏聽到。

不到半個小時,天然氣熄火,接著響起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

“可以過來吃飯了。”陳聽晏的聲音透過一層隔斷,顯得莫名人.妻。

蘇從意晃晃腦袋,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一路小跑到餐廳。

鋪著奶黃色木耳流蘇桌布的圓形餐桌上,整齊擺放著兩菜一湯。

色澤搭配柔軟清新,賣相不錯。

蘇從意小小地哇了聲,拉開椅子坐下:“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陳聽晏脫掉隔熱手套:“一小時前。”

蘇從意:?

“回來路上百度的做法。”陳聽晏補充,坐在她對麵,盛了一小碗番茄蛋花湯,“晚上喝點湯比較好。”

難道有人天生自帶廚藝技能?

蘇從意敬佩地雙手接過碗,用湯匙舀起一勺,吹散熱氣,放進嘴裏。

咽下後,她眨眨眼。

好像有什麽東西跟著下去了。

不確定。

再嚐嚐。

蘇從意又往嘴裏送了勺,這次還沒有咽,齒間就哢嘣咬碎枚蛋殼。

陳聽晏聞聲抬頭:“什麽動靜?”

“……磕到牙了。”人家特地來給她做飯,蘇從意沒那麽不識好歹,撒個善意的小謊,擱下湯匙。

“我嚐嚐別的菜。”

筷尖在清炒蘆筍和木順肉之間徘徊兩圈,她遲疑地伸向蘆筍。

蘆筍很生也很脆。

蘇從意咯嘣咯嘣嚼完一根,麵色平和地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來我今天好像還沒有給花澆水,你先吃。”

她要收回之前的話。

什麽田螺姑娘。

這他媽投毒姑娘吧。

女生離開的速度稱得上落荒而逃,賢良貓貓沉默地環視四周。

花。

在哪兒?

蘇從意連刷三遍牙,終於擺脫被鹽支配的恐懼。她暫時不敢出去,躲在衛生間裏,豎起耳朵聽門外動靜。

片刻後。

餐廳裏響起收拾碗筷的聲音。

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蘇從意秉著做戲就要做全套的原則,拎著個小花灑出來,裝模作樣地走到中島台,給台麵上擺放的那束假花澆水。

餘光裏陳聽晏站在洗菜池前,戴著矽膠手套洗碗,白皙後頸微垂,高高瘦瘦的背影怎麽看都透著幾分失落。

……她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蘇從意可恥地心軟了,拎著花灑慢慢吞吞地晃進廚房裏,細密水珠澆灑到塑料向日葵上,輕輕咳一聲。

“我還沒有吃飽呢。”她把花瓶轉個圈,問,“你怎麽收起來了?”

陳聽晏聞言停下手,側頭瞧她:“木順肉在冰箱,幫你熱一熱?”

蘇從意:“好像也沒那麽餓。”

她眼裏的抗拒快要漫出來,陳聽晏和她對視幾秒,彎唇笑了。

“騙你的。”

他繼續洗碗。

水流嘩啦啦湧人碗中,浮出層層綿密的泡泡,男人聲音低沉溫和。

“第一次給人做飯,想得過於簡單了。讓你體驗感很差,抱歉。”

蘇從意心裏那絲愧疚被這句話無限放大,想也不想地安撫:“誰都有不擅長的事情嘛,我廚藝也很爛。你如果不嫌棄,以後可以找我試菜。”

話音剛落。

陳聽晏幹脆應下:“好的。”

“……”蘇從意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中了這狗東西的圈套。

狗東西將碗擦幹淨,放到壁櫥裏,摘掉矽膠手套,轉身麵向她。

“我今晚能睡在沙發上嗎?”

“幹什麽?”

蘇從意抱著花灑,滿臉警惕。

敵人套路太深。

必須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後退兩步的動作太認真,陳聽晏單手懶懶地撐在流理台上,有點無奈:“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把他留在家裏,不放心的就會變成蘇從意。她斬釘截鐵:“不能。”

陳聽晏眉梢一挑:“確定半夜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確定。”

她態度堅決,陳聽晏妥協:“那行吧。”他直起身,轉動兩下泛酸的手腕,往外走,“有事給我打電話。”

這人怎麽那麽確定她會有問題,蘇從意不滿地皺眉:“不會有事。”

陳聽晏站在玄關換鞋,聞言側頭看向她,眼裏帶了分意味不明。

“蘇同學。”

男人輕輕歎氣,轉動門把,走之前慢悠悠擱下一句,“話可別說太滿。”

門板被關上。

蘇從意原地站了會兒,彎腰從貓眼裏往外瞄,走廊上沒有人。

陳聽晏已經回家了。

整個人放鬆下來,蘇從意哼著海綿寶寶主題曲,把花灑放回衛生間。

雖然再三保證不會出事,蘇從意還是認真將家裏每個地方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外力因素幹擾,不需要給陳聽晏打電話後,換好睡衣準備休息。

大燈被關掉,房間裏隻亮著一盞小夜燈。空調無聲運作,蘇從意縮在軟乎乎的被窩裏,醞釀睡意。

醞釀好半天也沒睡著,小腹傳來一陣不適感,她微微蜷起身子。

那道炒蘆筍太鹹,喝了好多水。

不適感越來越強烈,蘇從意啪地按開大燈,從**爬起,直奔衛生間。

右手吊著石膏,她有點笨拙地用左手解睡褲的鬆緊係帶。結果發現怎麽解都解不開,不妙地低頭一看。

死結。

……完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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