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聽晏推開病房門時, 卓喬正倚著靠枕和幫他往花瓶裏換水的漂亮小護士撩騷。不知道他說了什麽,護士小姐姐臉頰紅紅,抿嘴低頭笑。

聽到門口動靜, 小護士拿著捧花束回頭, 看見走進來的年輕男人。

他今早沒去公司,穿得很休閑。

冷白色係帶襯衫, 散著兩枚扣子,衣領微敞, 露出白皙脖頸和平直漂亮的鎖骨線條。很有垂墜感的直筒西褲, 腰間鬆鬆係起,慵懶又複古。

別的先不提。如果有人見到陳聽晏, 第一印象肯定是這個男人眉眼生的極好, 其次是衣品很正。

強強聯合,就很吸人視線。

“陳先生。”小護士叫了聲。

陳聽晏對她頷首微笑, 稍稍彎起眼角,溫和疏冷。

小護士眼神閃了閃, 沒好意思和陳聽晏再對視,自覺地離開病房。

臨走前往下一掃,瞧見男人一手放在西褲口袋裏, 另隻手拎著個紙袋。

袋中像是便當盒。

陳先生和卓少爺關係果然很好。

小護士確定地關上門。

門一合攏, 卓喬立馬抽過旁邊枕頭蓋住臉, 絕望地要跳樓:“我的天, 你饒了我吧哥, 求你了!”

“說什麽呢。”

陳聽晏瞥他一眼, 將紙袋放到圓桌上, “百忙之中抽空給你送愛心, 怎麽說的跟我下毒了一樣。”

“……”

下沒下毒您心裏真的沒點數嗎。

陳聽晏第一次來送飯的時候, 卓喬很感動。當時他還沒有見識到黑暗料理的殺傷力,單純淚目。

“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為我下廚,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

當時陳聽晏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把飯盒打開,放在小桌上,謙虛道:“廚藝不精,多擔待點。”

卓喬義薄雲天地一揮手:“放心,隻要不加砒.霜,你做什麽我都吃。”

他從一菜一湯裏挑出湯,用湯匙攪拌一下,不住誇讚,“看看這精致的品相,這柔軟的質感。糯米湯裏還放了黑芝麻,我們阿晏果然講究。”

陳聽晏坦然地接受誇獎,而後補充:“這應該是芝麻餡湯圓被煮爛了吧,我也不太確定,你先嚐嚐。”

卓喬:??

後麵就不用再回憶了,是黑暗到每每想起都要衝進衛生間漱口的程度。

“人無完人。”

卓喬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從紙袋裏拿出兩份生化武器,試圖委婉地勸他放棄,“你剛回國,公司和家裏的事情那麽多,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簡直在辱沒你的才華,我於心有愧。”

陳聽晏奇怪地瞧他一眼:“你愧什麽?你隻是個試菜的。”

“……”

請把這隻狗拖出去:)

“我最近研製的新菜品。”陳聽晏打開盒蓋,推到他跟前,“嚐嚐。”

就你這水平還搞研究。

卓喬敢腹誹不敢明說,在陳聽晏的注視之下,視死如歸地用筷尖挑起一粒玉米,放進嘴裏,緩慢咀嚼兩下。

下頜停住。

又試探著嚐一口。

陳聽晏問:“怎麽樣?”

“還不錯。”卓喬很意外。

沒有焦糊味,沒有雞蛋殼。

玉米是熟的,鹽量是對的。

可以入口。

雖然稱不上多麽美味,但和之前幾次比已經算是有進步了。

陳聽晏心下一鬆,打開手機備忘錄,在這道菜的後麵標上一個對勾。

卓喬又夾起兩粒玉米,道:“我還是不理解。你家老爺子不是專門安排了主廚和營養師嗎?根本用不著你費心,幹嘛對做飯那麽執著?”

陳聽晏頭也不抬:“她不會。”

所以他得會。

“……”

卓喬覺得高低是自己嘴賤了。

裴西發來消息。

陳聽晏看完,從圓幾邊站起:“我先走了,等會兒你叫人收拾。”

“這麽快嗎?”

卓喬抬起頭,突然想到什麽。他張張嘴,又閉上,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問出來,“那件事進展怎樣?”

“嗯?”

陳聽晏不解,又明白,“一半。”

目光掃向緊閉的房門,卓喬神色稍顯凝重,放低聲音:“你家的事情我不該多問,但還是想要說兩句。”

“你回國前一個月,華盛股東會那群老狐狸就已經在背後盯緊了你,現在你又準備掀起這麽大水花。”

“不是說不行,隻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這次不成功,或者被你父……陳餘海發現,你該如何自保?”

陳聽晏聞言,腳步停下。

順著卓喬的話思索片刻,他垂下眼簾,看向圓幾上裝飾的三角石擱。

“放心。”

男人伸出手,按在石擱上,指尖摩挲兩下,而後輕輕推倒,麵容平靜。

“他必須下去。”

有卓少爺這隻小白鼠做實驗,陳聽晏的廚藝得到了質的飛躍。

至少蘇從意吃完後,沒再借口澆花跑路,還開始期待明天晚上的盲盒。

“明天?”

陳聽晏站在水池前,襯衫衣袖半卷著,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手臂。將擦幹淨的碗放到櫥櫃裏,他思考了一下,問,“梅菜扣肉想吃嗎?”

蘇從意覺得很有難度:“你會做?”

“可以試試。”

陳聽晏合上櫥櫃,轉身瞧見女生正打開冰箱,傾身拿最上麵一層的飲料。

連續下過兩場雨後,西宛氣溫不降反升,最近幾天到了三十度左右。

蘇從意很怕熱,長發綁成丸子,用無痕夾將掉落的碎發全部刷上去。

身上也隻穿了件花藤刺繡針織衫,沒有外套,兩指寬的吊帶掛在平直纖瘦的肩上,牛仔褲寬鬆拖地,動作間露出段細瘦腰線,皮膚白得晃眼。

蘇從意拿完可樂回頭,瞥見陳聽晏倚著流理台,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兩人對上視線。

他朝她勾勾手:“過來。”

喚狗似的。

蘇從意原地不動:“幹嘛?”

每次這樣叫她都準沒好事。

見她不肯挪地方,陳聽晏也沒在意,主動朝她走過去,拎走她手裏那罐可樂,問:“最近塗藥沒有?”

蘇從意:“塗了呀。”

陳聽晏不再說話,右手食指勾住可樂拉環,啪一聲打開,氣泡湧出。

遞給她:“有一片沒消下去,等會兒去客廳,我幫你把藥塗了。”

“不用。”

蘇從意果斷拒絕,“我自己來。”

她說著,伸手去接那罐可樂,指尖碰到易拉罐,卻被人往後躲了下。

陳聽晏將可樂拿開,一邊眉梢往上挑起:“用不用?”

“不用。”

蘇從意再去拿。

陳聽晏抬高手臂,舉到一個她必須踮起腳尖才能碰到的位置,懶洋洋地垂眼瞧她:“那就不許喝。”

這人怎麽這麽幼稚。

蘇從意匪夷所思,懶得搭理他,踮腳去夠可樂。陳聽晏手掌放在她發頂,輕輕鬆鬆按著她腦袋壓下去。

踮起腳。

壓下去。

踮起腳。

又壓下去。

逗小狗一樣。

如此重複三次,被逗的小狗怒了:“誰稀罕喝你手裏那罐!”

她要從冰箱裏再拿一罐,陳聽晏側身擋在冰箱前麵,空閑的那隻手勾住她的腰,將人一把攬進自己懷裏。

蘇從意鼻尖磕到他鎖骨,聞到襯衫領上幹淨的味道,心跳過了電。

“你這樣什麽時候能好?”

男人用冰涼涼的可樂罐貼了貼她側臉,聲音低低懶懶,哄她似的。

“聽話。”

最後還是妥協了。

蘇從意麵無表情地盤腿在沙發上,聽著身後那人拆棉簽的動靜,在心裏唾棄自己是個沒出息的顏狗。

竟然為美色所惑。

惑她的美色本人正用棉簽沾上藥水,軟白的棉花浸透變成淺紅色。

他抬眼看向蘇從意的後背,脖頸之下一片青色淤痕依舊明顯。

棉簽觸碰了下。

女生顯而易見地身體變得僵硬,如同一根繃直的琴弦。

陳聽晏牽起唇角,假裝沒有看見她的緊張,捏著棉簽輕輕塗抹。

後背和脖頸那塊皮膚傳來涼涼癢癢的觸感,偶爾會蹭到男人屈起的指節,稍燙的溫度和藥水形成反差。

蘇從意忍住想要躲開的念頭,手機在牛仔褲的口袋裏嗡嗡震動。

可算找到個轉移注意力的東西,蘇從意趕緊把手機拿出來。

屏幕上備注一閃一閃。

——柯溱。

“……”蘇從意哢地掛斷,餘光往後瞄一眼陳聽晏,莫名有點心虛。

陳聽晏毫無反應,接著塗藥。

應該是沒有看見。

嗡嗡。

柯溱堅持不懈又打來一個。

這逆子今天怎麽回事,蘇從意還想掛斷,突然聽見陳聽晏開口。

“用不用我避開?”他語調寡淡地問,“給你們單獨留個空間。”

死亡提問。

“……不用。”

蘇從意鎮定地劃過接聽。

收音孔裏發出細微電流聲,而後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幹嘛掛我電話?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一把好嗓子。

可惜不會說人話。

氣氛透著絲絲詭異。

柔軟的棉簽在後背輕掃,蘇從意捏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著柯溱說話。

有種微妙的分裂感。

像在家養貓麵前擼著另外一隻貓。

“你管我。”蘇從意硬著頭皮接下去,“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當然有事,大事。”柯溱不正經地跟她扯皮,“下周二你生日,願望提前許一下,爸爸考慮幫你實現。”

就在柯溱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棉簽停在淤青處,陳聽晏冷不丁出聲。

“這個力度怎麽樣?”

他碰了碰,“會疼嗎?”

電話那邊瞬間安靜。

客廳陷入詭異的沉默。

蘇從意右眼皮跳了下,心裏升起不妙的預感。未等她伸手按上紅鍵,聽筒裏傳出質問:“你旁邊有人?”

柯溱陰惻惻地問,“聽聲音,怎麽那麽像陳聽晏那隻狗?”

捏著棉簽的指尖頓住。

被罵的人好脾氣地笑了下,微微往前傾身,靠近蘇從意耳邊,字句清晰。

“替我轉告他。”

“私人場所,禁止亂吠。”

蘇從意:“…………”

要不你還是讓我掛了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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