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怎麽什麽虎狼之詞都往外說!
蘇從意趕緊回頭去看走廊, 廊道上空無一人,她鬆了口氣。
“之前的不算。”蘇從意嚴謹地幫他糾正措辭,“那叫酒後誤事。”
這話說得過於沒心肝。
陳聽晏有點想笑。
氣得。
目不轉睛地盯她片刻, 陳聽晏最後也沒有反駁, 朝她勾了下手。
“過來。”
蘇從意嘴上問幹嘛,還是乖乖湊了上去, 被人拎住大衣領口露出的衛衣帽。
陳聽晏默不作聲地幫她整理好翹起的衣領,而後將帽子給她戴上。手指捏著帽沿, 他垂頸望進她眼裏, 仔細地端詳她片刻,聲音放得低而輕。
“那來一次不失誤的?”
話裏的曖昧已經不能算是暗示, 簡直稱得上明晃晃的勾引了。
蘇從意不受控地回想起雨夜的後車座, 以及後來的酒店。當時醉得七葷八素,她其實印象不太深。但所有朦朧到像帶著霧氣的磨砂玻璃一樣的片段, 一幀幀地在腦子裏播放起來。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對視上陳聽晏的眼睛, 不答應也不拒絕。
陳聽晏錯開鼻峰,俯身靠近。
蘇從意下意識地閉上眼。
下一秒。
衛衣領兩邊的帽繩被人用力一抽,把她整張臉都困在裏麵。
蘇從意:?
世界刷地黑了下來。
明白自己被捉弄, 蘇從意有些惱羞成怒。她費了點力氣把鎖起的衛衣帽給扒拉開, 終於重見光明。
罪魁禍首倚著牆, 對上她眼裏兩簇憤怒的小火苗, 客氣道:“我也沒個名分的, 在這裏親你不太好吧。”
他笑的實在是很假。
蘇從意火氣熄滅大半, 把衛衣帽取下來, 觀察他臉色:“生氣了?”
“沒。”陳聽晏看向對麵牆上的框裝水彩畫, 懶散地回, “哪兒敢。”
……果然是生氣了。
蘇從意猶豫了下,主動走近他,靠在他旁邊的牆上,解釋:“我是覺得很麻煩,如果讓人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我肯定又要被圍觀盤問了。”
陳聽晏冷不丁地問:“我們現在什麽關係?”
這個問題直直地砸下來,蘇從意微愣。她眨眨眼,抬起頭看他。
樓梯間沒開燈,走廊光線斜斜穿進來,將狹窄的空間分成明暗兩塊。
陳聽晏融進昏暗裏,視線還放在那副框裝畫上,蘇從意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分辨不出這句是不是試探。
想了想,她很誠實地回複道:“睡了一覺親了兩次的交易關係。”
陳聽晏:“……”
似乎覺得總結的很有道理,蘇從意又期待地補充一句:“其實那次免費售後教學我還挺滿意的,你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約著再來一次。”
她的表情實在是太認真了,認真到陳聽晏開始自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開辟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副業。
無語凝噎半晌,他笑了一聲。
“不好意思啊。”
他說,“今天打烊。”
陳聽晏收起手機想走。
又被人按住肩膀推著靠在牆上。
蘇從意踮起腳尖,讓視線跟他平齊:“如果非要你接單呢?”
陳聽晏挑起眉,一臉的興致缺缺:“哦,那你可以試試。”
他的表情算不上開心。
蘇從意知道她剛才說的話快把這隻貓惹奓毛了。重逢以來難得見他鬧情緒,她覺得稀奇又很有意思。
男人說話時,脖頸間清晰凸出的喉結會跟著微微滾動。
蘇從意視線往下停留幾秒,挑釁地衝他彎起眼:“試試就試試。”
她這個樣子,讓陳聽晏突然聯想起高中在閣樓,她把自己壓在門板上說,[這樣的距離才算違規]。
走了個神的功夫,脖頸傳來柔軟濕潤的觸感。陳聽晏漫不經心的神色一僵,喉結蹭著女生柔軟的唇瓣下滑。
像蜻蜓的翅膀輕掃水麵,吻順著往上,掠過他的下頜,側臉,耳畔。
兩人身高差距有些大,蘇從意輕輕轉了下泛酸的腳踝,再次踮起腳。
她把兩手搭在他的肩上,道:“你等下記得閉眼,我要親你了。”
頭回見親人之前還一本正經搞通知的,陳聽晏配合地問:“用我張嘴嗎?”
在他說話的間隙,女生俯身吻上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陳聽晏瞳仁微縮,一動不動靠著牆,在清甜的草莓香裏,不自覺地屈起指骨抵住牆麵,心髒密密跳動著。
他或許應該誇一誇她,畢竟前戲挺唬人,他差點以為她真開竅了。
但小狗還是小狗。
吻技差到怎麽教也學不會技巧。
隻是漫無目的地抿著他的唇瓣,舌尖掃過齒列。也不知道進來。
而且急促的心跳證明眼前這人真的很緊張,一次呼吸碎成很多段,清清淺淺地撲在唇齒間,潮濕又可愛。
一吻結束。
陳聽晏忍不住笑出聲。
“不好意思。”他喘勻了氣,眼裏笑意藏不住,“我不該嘲笑你。”
蘇從意耳根紅透,臉上還要故作鎮定。她想說什麽,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交談的聲音。
蘇從意連忙收回手,準備保持距離,卻被人勾住腰往前帶了帶。
“你沒聽見嗎?”蘇從意伸出手指指了下外麵,小聲道,“有人。”
陳聽晏低低地嗯了聲,學著她,用氣音小聲回:“不是很刺激嗎?”
他的眼睛像漂亮的深海,海裏灌滿星星碎片。蘇從意和他對視一會兒就開始犯暈,努力維持理智,提醒。
“會被人看見的。”
察覺到她的抗拒,陳聽晏微微一頓,鬆開攬在她腰間的手。
蘇從意以為他被說服了,結果下一秒這人開始抬手解大衣的扣子。
“……你想做什麽?”
話音剛落,頭頂落下衣服的重量,視線被遮擋的更加昏暗。
蘇從意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衣衣角被掀開,陳聽晏也跟著進來。
不就狹窄的空間更加擁擠,距離近到彼此呼吸可聞。不斷攀升的空氣裏是幹淨的佛手柑尾調,熱烈又冷淡。
昏昧的光線裏,陳聽晏抬起眼簾,目光深深地跟她對視。
眼裏都是隱忍的繾綣,以及專注到快要把她淹沒的某種占有情緒。
蘇從意覺得她要溺死在裏麵了,心跳加速:“你這叫掩耳盜鈴。”
“嗯。”
陳聽晏沒否認,也不再有耐心,托起她的下巴,迫不及待地貼上去。
細微聲響被無限放大,能隱約聽見走廊上那些人還未離開。
蘇從意第一次在外麵做這麽出格的事情,隱秘又刺激,睫毛顫動。
拇指摩挲著她的耳廓,陳聽晏想再往裏深入,發現這人緊張到齒關緊閉。
“蘇蘇。”他退開些距離,呼吸滾燙,啞著聲音哄,“別咬著牙。”
每個字落下來都像火種在燃燒。
蘇從意有種缺氧的眩暈感,察覺到這人停在她耳畔的手漸漸往下,虛攏住她側頸,指腹按著脆弱的頸動脈。
“——蘇蘇!來電話啦!蘇蘇!來電話啦!”
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兩人皆是一頓。好像有盆冷水從頭頂澆灌而下,瞬間讓蘇從意恢複理智。
她往後仰頭,後腦勺磕進陳聽晏寬瘦的掌心。他垂下眼,目光灼熱地注視著她被吮到紅潤的唇瓣。
湊過來要繼續,被她一巴掌蓋住臉。
這人臉真小。
她一隻手竟然能遮住一大半。
蘇從意邊驚奇邊製止:“你別動。”
“……”陳聽晏握住她手腕,拿下來,聽話地不再動作。
鈴聲戛然而止,蘇從意伸手摸了下口袋,手指剛碰到手機殼邊緣,又聽見走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聽著是在這邊響的……”
趙悅悅?!
“怎麽去個洗手間要這麽久?”腳步聲逐漸逼近,“再打個電話。”
蘇從意慌忙地按住手機音量鍵,減到靜音,又反應過來,即使打不通電話,趙悅悅再往前走兩步也能看見。
地下奸.情即將泄露,蘇從意後背冷汗都冒出來了,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缺德的想法萌芽。
她緩緩抬頭看向陳聽晏。
陳聽晏不太明白她眼神代表的含義,剛想開口,被人按住肩往後一推。
大衣從頭頂滑落,將剩下那人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
陳聽晏:“…………”
“為什麽電話也不接。”持續忙音的手機貼在耳邊,趙悅悅嘀咕一句,恰好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她不經意地一抬頭,和男人四目相對。
大神?
趙悅悅條件反射地掛斷電話,退開兩步保持距離,忽然意識到陳聽晏隻穿了件單薄的立領衛衣,不見外套。
她往後瞟了下,詫異地瞪大眼。
有人頂著件黑色大衣貼著牆壁一動不動,像隻罰站的蜜袋鼯。試圖無限透明化,仍然可以辨出是個女生。
不等趙悅悅看清楚那人的衣著打扮,男人往前一步,將她視線擋得嚴實。
“有事?”他問。
陳聽晏的聲音沒有之前在電梯裏那樣清潤,而是聽起來微微發啞。
額前碎發淩亂,眼尾也泛著紅,神色卻是漠然的,莫名有些冷欲。
趙悅悅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快速掃過她捕捉到的所有細節,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生出一種羞恥感。她結結巴巴道:“沒沒、沒事,不好意思打擾了!”
轉身光速逃離事故現場。
心裏驚濤駭浪,土撥鼠尖叫。
天!
這是什麽高嶺之花被拉下神壇的澀澀場麵!
這是什麽驚天大瓜!
蘇從意你在哪兒!快滾回來吃瓜!!
被她呼喚的人剛在瓜田裏犯了錯,等腳步聲走遠,才敢小心謹慎地從大衣底下露出個腦袋,四下掃描,最後對上陳聽晏意味不明的眼神。
“出事就把我往外推。”他懶懶地伸手撥了下淩亂的頭發,歎氣。
“好沒良心。”
“……”蘇從意選擇性裝聾,將大衣扔到他懷裏,“我要走了。”
陳聽晏接住,目光跟著她。
蘇從意往前走了幾步,轉頭看他站在原地不動,問:“你不回去?”
陳聽晏嗯了聲,將拎著的大衣折到手臂上,道:“現在沒法回去。”
蘇從意發誓她真的不想秒懂,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了句:“禽獸。”
說完轉頭跑了。
直到她消失在廊道再看不見人,陳聽晏收回視線,右手在大衣兜裏撈了把,隻帶出個Dupont的打火機。
他靠回牆上,低頭,指尖一下下地撥著火苗,安靜半晌,突兀地笑起來。
這麽差的吻技。
這樣的地方。
他也……嗯,確實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