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曹一口一個“蕭刻”, 硬生生把周罪給逼瘋了。

林軒程寧來的時候老曹正坐陸小北旁邊看他打遊戲,周罪不知道哪兒去了。林軒過去踹了曹圓一腳,問他:“人呢?”

曹圓指了指樓上:“上樓撅著去了, 煩我。”

“一天不賤你渾身刺撓, ”程寧罵他一句,然後問, “你幹什麽了把人煩那樣兒?”

“他還能幹啥,騷唄。”林軒笑了聲, “指不定又怎麽撩扯人蕭刻了。”

曹圓趕緊站直了說:“天地良心, 我可沒有。我還沒真行動呢, 我就嘴上說說,他就拉著臉讓我別惦記。哎我天那臉拉出二米長了,嚇死本gay了。”

陸小北在後麵悠悠說了聲:“該。”

林軒過去彈了下他的光頭, 陸小北繼續說:“人天天正難受呢,你非往我大哥傷口上戳,沒打你都是看在多年爛友的份兒上了。”

幾個人在樓下編排周罪,周罪實在是懶得理, 但是他客戶馬上來了他不可能不出去,周罪點了個顆煙叼著,下了樓。

這些人今天來了就沒打算走, 周罪在樓下跟客戶看圖定位的時候他們就在一邊胡天侃地,時不時夾幾句周罪情感相關的事兒。“蕭刻”這倆字對周罪來說特別敏感,他們每提起一次他都聽得見。

周罪是真的心煩,他很久沒有過情緒這麽鮮明的時候了, 平時都很淡定,什麽也不在意。這幾天情緒一直很差,加上今天這客戶也很難弄,之前敲定了的圖,也按照他的意思修改了很多次,結果今天人來了又說覺得最初那個方案很好,現在這個他不那麽滿意。

這種客戶是最煩的,因為不管最後方案是哪個,他們都覺得不夠好,不夠完美,沒有別人的酷。

周罪最開始還有耐心跟他磨,後來就不說話了,隻是聽他說想法,提意見。他說完周罪站起來說:“我很少這麽磨圖,當初你改的時候我讓你信我,做紋身二十年,我的圖肯定比你說的有效果,你不信。現在你對圖不滿意,行,就倆路你選一個。要不你就換個更高級點的紋身師給你做,要不我做什麽是什麽,別瞎摻和。”

閑聊小組看過來,林軒小聲說:“看,怒了。”

老曹說:“心裏憋著氣兒不知道往哪撒呢。”

那個客戶當然不可能換人,排了周罪三個多月就為了等他,是真看上了他的水平,就沒想走。另外比周罪高級的紋身師是真不好找,在頂尖紋身師裏周罪的價格雖然是最低的,但懂紋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

客戶最後說:“行,都聽你的,我就是糾結,還是按你意思來吧。”

周罪點點頭:“嗯,那時間另約,我重新畫個圖。到時候行就行,不行拉倒,我一筆不改。”

客戶還真就很吃他這個勁兒,竟然還笑了,說:“行。”

人走了之後周罪站門口抽了根煙,沒直接進來。屋裏幾個人一直提蕭刻也讓他靜不下心,今天他根本就幹不了活兒,畫圖都畫不來,紋身更不可能。

方禧離得近,有熱鬧能看自然得過來。一幫人在周罪店裏賴著不走,中午甚至還在他這兒賴了頓飯。

吃完飯沙發上歪著躺著的,圍了一圈人,周罪在桌子前麵整理他的手稿,後麵排了三十多個稿,兩個滿背,還一個半身蕾絲,花臂花腿一堆,大概四個月的工作量。本來每天都在做的東西,這會兒突然覺得很沒勁,稿子往桌上一扔,不看了。

他瞥了眼手機上的日期,還一周滿一個月。

鬧也鬧夠了,得說正事兒了。方禧問他:“你不聯係聯係蕭老師?還等人來找你?”

周罪搖了下頭,不說話別人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老曹說:“你怎麽這麽艮。要我說蕭刻這人不可能真的在意誰死不死的事兒,人沒準就等你一句話呢。你看我說蕭刻歸我你還不幹,還他媽瞪我,要我說這人配給你真是白瞎了。”

周罪皺著眉,低頭說:“閉嘴。”

“我閉嘴這事兒不也沒解決嗎?”老曹還在繼續說,“你太穩了大哥,你在這兒幹挺個jb呢?你得去找啊,磨唄,人心裏要是有你那還不幾句話就哄過來了,你光讓我閉嘴有個屌毛用,我不伸手早晚別人也伸手。”

周罪又點了根煙,叼在嘴上也不吸,就讓它自己慢慢燃,就是想要煙嗆著眼睛那股熱辣的滋味兒。

他不想找蕭刻嗎?那不可能。剛開始的確是蕭刻主動的,這人帶著很強的攻勢說要追他,周罪退了幾次,但是沒人扛得住蕭刻的魅力,就不可能扛得住。後來周罪是真動了心的,很想要繼續走下去,很喜歡蕭老師這人。

蕭刻上次跟陸小北說的那句,人死了就永久地烙在人心裏了,讓周罪更不太敢說過去,他知道這關應該是不好過了。

從說完那事兒的第二天其實周罪就很想找蕭刻,不想就真斷了聯係。但他還是沒真的把電話打過去,不是他消極,是蕭刻需要時間,周罪也需要時間,他得給蕭刻一個交代。

“嘖,你到底怎麽想的大俠,你給句話。”老曹讓周罪一聲不吭的狀態給折磨瘋了,撿了個抽紙往他身上一砸。

周罪接了抽紙放到一邊,說:“就等著吧。”

這句等著要把他們說吐血了,林軒程寧幹脆都笑了。方禧說:“服了。”

“你等個jb啊等,”老曹性格直來直去就看不了像周罪這樣的人,罵了兩句然後說,“那你等著吧,活該人不跟你好,就你這性格你活該單身一生,你就孤獨終老吧大俠,你看等你八十了你能不能等出個良人。”

他話音剛落,身後突然有人接了句話,現場當時就靜了音——

“能啊,良人這不就來了麽。誰這麽來勁欺負我周老師啊?”

所有人都回頭看,周罪原本低著頭的,聽到聲音立刻抬了起來看過去。蕭刻跟上次一樣捧著很大一束花,跟他對視上,笑著衝他眨了眨眼睛。還是原來那樣子,笑起來也還是那麽好看。

周罪摘了嘴裏的煙按在煙灰缸裏,看著蕭刻,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周罪新剃了頭,比原來更短了,蕭刻一直很喜歡摸起來紮手的那個觸感。周罪看著自己不敢出聲的模樣蕭老師當然心疼,單手抱著花,另一隻手艱難地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拋出去扔給周罪。

周罪抬手接住,看了一眼趕緊背過手放在桌子上。

蕭刻臉上帶著股促狹的笑意,問他:“喜不喜歡,周老師?”

周罪抿了抿唇,點頭。

那東西別人不認識老曹不可能不認識,他太熟悉了。他站起來回頭喊了一聲:“我操!”

蕭刻看他一眼,然後跟他們說:“你們圍一圈坐著,讓我周老師自己站著,你們集體攻擊老實人,欺負我周老師不會還嘴。”

陸小北從樓上跑下來,喊了一聲:“蕭哥!”

坐著的幾個人麵麵相覷然後突然炸了,起哄喊了幾嗓子。老曹說:“你扔瓶潤滑過去什麽意思啊蕭老師?這麽浪的嗎?”

蕭刻一揚下巴,笑著說:“我送禮物呢行不行啊?我就想送周老師這個,我樂意。”

蕭刻說完走過去,把花往周罪懷裏一送,看著他的眼睛說:“昨晚喝多了,今天就起得晚,要不我早就來了不讓他們欺負你。”

周罪不說話,手抱著花,深深看著蕭刻,很沉默。

“上回我求愛讓人攪和了,不服。今天重新求個愛,想問問周老師,想不想做我男朋友啊?”

蕭刻歪著頭衝他笑,很帥,很有魅力。這個人從來都是那麽亮眼,周罪眼裏隻剩下蕭刻,和他剛才送的一束紅豔豔的花。

周罪開口聲音很啞,說:“特別想。”

蕭刻湊過去在周罪臉上咬了一口,沒使勁,咬完故意用嘴唇又碰了碰。細節別人看不清,蕭刻的頭都擋住了,但是這動作不管看不看得清也夠刺激了。

老曹問他:“你不認慫了嗎?我看你說認了還以為我機會來了呢,蕭老師你考慮考慮我?我背景賊他媽簡單,前男友雖然不計其數但是都活著呢。”

這話說得太賤了,方禧心想你等周罪緩過勁兒來撕不撕了你。

蕭刻沒回頭,小聲問周罪:“今天有客戶嗎?”

周罪搖頭:“沒有了。”

蕭刻笑了笑,扯住周罪一隻手就往外領。邊走邊跟曹圓說:“我說認了是跟我自己認了,我其實特憋屈,我最煩心裏永恒留著誰印記這事兒,我這人情感潔癖,要不就不要,要了我就得要全部,這要放以前我早撤了。但是這回我認了,原則不要了可以,我不能不要我周老師。”

話說完也走到門口了,蕭刻推門就走,正遇上徐雯從外麵剛回來。徐雯瞪著眼一臉難以置信,蕭刻對她笑了下說:“跟小北看家。”

蕭刻鑽進周罪車的駕駛座,讓周罪坐副駕,身後還放著那束張揚的花。

周罪從始至終都不說話,心裏情緒很強烈,越是這樣就越說不出什麽。

蕭刻側頭看了看他,問:“以為我不來了吧?怕不怕?”

周罪回答很誠實,點頭說:“怕。”

蕭刻笑了,握了下他的手,拇指刮了刮他的手背,當作安慰。而後輕聲開口:“不怕。我不是說過了麽,希望你餘生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