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個問題問得太刁鑽了, 蕭刻跟陸小北四目相對,最後無力地笑了下,啞口無言。

“你別告訴我不是。”陸小北睜大了眼睛, 瞪著蕭刻。

倆人互相盯著對方, 接下來好半天都誰也沒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最後是陸小北先吐了口氣, 說了聲“操”。

蕭刻眨了下眼睛,然後笑著揉了把他的頭, 說:“放心, 交給我。”

“……對不起蕭哥。”陸小北緊緊皺著眉, 一臉日了狗的表情,接著說,“也不知道是替誰說的這聲對不起, 說到底我大哥也是受害者,但你才是最無辜的這沒得說,總之就是對不起。”

蕭刻手還在他頭上沒拿下來,陸小北說完於是直接按著又使勁晃了一把, 把陸小北舌頭都快晃出來了,蕭刻笑了下說:“狗屁對不起,跟誰說話呢, 我是誰啊你就對不起,再對不起一個舌頭給你剪了。”

陸小北說:“你是我蕭哥,你是天堂使者,拯救人間, 拯救全世界。真誠感謝我蕭哥,如果說我大哥遇上前任是上輩子造了孽,那遇上你就是他造孽之後又拯救銀河係了,謝謝,謝謝!”

“這嘴,閉上歇著吧,再謝一個你就換座吧。”蕭刻又彈了他一下,才笑著閉上眼睛歇著去了,不再聊。

蕭刻身體很累,本來應該睡會兒的,但精神卻處於一種疲憊的亢奮,很矛盾,萎靡卻又無法陷入睡眠。陸小北這個問題正好戳上他痛點了,這事兒他一直放心裏記著呢,不至於多大情緒,但總歸是想起來就覺得有點堵。表麵上他和周罪之間什麽問題都沒有,但是蕭刻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其實周罪每天晚上都不跟他一起睡覺。這事兒他知道很久了,從之前有一次半夜醒過來發現周罪沒在,後來他刻意留了心,發現周罪每天都是在沙發睡的。睡前會一起,醒來也一起,好像他們始終睡在一張**。

可真實情況並不是這樣,蕭刻熟睡之後周罪會默默出去,在沙發上睡幾個小時,天亮之前再回來。

無法在同張**睡覺,這在戀人之間是挺悲哀的一件事兒。不過一個努力裝作一切都好,一個就假裝真的不知道。累不累?其實倆人都累。但感情在呢,為了在一起這些都得克服,都得將就。

蕭刻是真的在意周罪,以前忍不了的現在也忍了,既然當時決定了把周老師帶回家好好愛護,那就給他足夠多的耐心讓他慢慢改變。放以前如果對方有這麽個刻骨的前任蕭刻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他要的從來都是最完整的情感,缺一分都不行。但現在不光接受了,連前任留的陰影也在跟著一起承受。

蕭刻閉著眼無聲笑了笑,這麽看來蕭老師的確是天堂使者。愛情使人放棄底線,讓人變得懦弱苟且,也寬容偉大。都是為了愛。

蕭刻跟陸小北一起走的,想直接去店裏看看周老師,就沒跟同事一起。蕭刻有個行李箱,陸小北隻背了個包,倆人看著都不怎麽精神,疲憊都寫在了臉上。

陸小北說:“回去我必須歇三天,我現在看不了紋身,我看見紋身都還想吐。”

“歇。”蕭刻說,“歇它個十天半個月的。”

“嗯,有的實在推不開我就做,能推的都往後推吧,北爺現在得紋身恐懼症了。”陸小北頭上戴了個鴨舌帽,走路習慣性稍微低著頭。

蕭刻一邊走自己的一邊還得盯著他不讓別人撞著,走了會兒跟他說:“你多大了北爺,能不能看看路。”

陸小北剛要說話,手機在兜裏響了,他邊摸兜邊說:“我就是脖子太累了,感覺要扛不住頭了,腦瓜子跟要掉了那麽沉。”

他接起電話:“大哥。”

蕭刻看過去,陸小北也向他看過來,講著電話:“對啊我跟我蕭哥在一起。”

“剛出來正走著呢。”

“啊?操!好的!”

掛完電話他看著蕭刻說:“我操戀愛果然改變人,我大哥說他在停車場等咱們。”

蕭刻挑眉:“他來了?”

“啊,這肯定不是來接我的,人肯定來接對象兒的。”陸小北說。

蕭刻笑了笑,心說周老師還真的是想我了啊。

周罪其實來了很久了,從上海飛回來也就兩個多小時,蕭刻他們剛上飛機他就出發了。很想進去站著等,但實在是不好意思,一把年紀玩不來抱著花等人那一套,真那樣的話見到人估計老皮老臉的要掛不住。猶豫著下車了好幾次最後都還是回到車上,含著清嗓含片默默地等。

蕭刻一進停車場一眼看到周罪的車,往那邊走過去。

周罪開了後備箱,從車上下來。蕭刻看見他先給了個大笑臉,周罪看見他那雙笑著的眼睛一顆老心瞬間化了,七零八落掉著渣。周罪伸手幫他把行李箱放進去,蕭刻在他旁邊眨了眨眼,笑著說:“想你了周寶貝兒。”

陸小北在後麵還沒走過來,周罪也衝著蕭刻淺笑了下,問他:“手機呢?怎麽不接電話。”

蕭刻往兜裏摸了摸,說:“沒揣著,小北包裏呢。”

陸小北走過來摘了包往後備箱一扔,自覺鑽進後座。

上了車蕭刻問周罪:“嗓子怎麽了?”

周罪說:“有點感冒,沒事兒。”

“缺關懷了,”陸小北在後邊接話,“你也走了我也走了,沒人溫暖他了。”

周罪從後視鏡裏看他一眼,問:“瘦了?”

提起這個陸小北又縮成一團渾身難受:“遭老罪了我,以後我再也不去了,最好你作品再也別出門,要不我還得去。”

蕭刻笑著跟周罪說:“對紋身有恐懼了。”

路上陸小北大致跟周罪說了點情況,雜七雜八也沒啥主要的,後來說:“對了,一堆人見了我過來給我塞紅包,都說是你老朋友。操,哪個老朋友我不認識,我都沒要,就收了陶曉東的,他包了五萬。”

陸小北在後座上癱著,哼哼唧唧絮叨著:“媽的還跟陶曉東撞發型了,他以前不長頭發嗎?操的,這次去竟然剃光了,也他媽不知道是不是中年開始禿頂了,不然好好的剃什麽頭。我站他旁邊說話的時候有人開玩笑問我是不是他兒子,我去他大爺波棱蓋兒吧。”

陸小北吐槽了一路,前麵兩個不出聲默默聽。畢竟北爺這次是代表工作室名義出去的,這都算出公差了,把孩子折磨這樣還不讓人好好吐槽了。

周罪已經把這天的時間都空出來了,把陸小北送回去就直接把蕭刻領回家。回去了什麽不和諧的事兒都沒做,抱著親了兩口還是收住了,給蕭老師放了缸水,讓他進去按摩,蕭刻舒服得直接躺裏麵睡了會兒。

泡個按摩澡的工夫周罪飯都弄好了,蹲在旁邊看了蕭刻半天,想叫醒又不太舍得,但是已經泡挺久了,手都泡皺了。猶豫的時候一直盯著蕭刻的臉看,蕭老師的生活說到底還是安穩又精致的,不禁折騰,隻是出差一周多就有點瘦了。

看來看去沒太忍住,低下身在蕭刻嘴上輕輕親了一下。這事兒做得太純情,老東西怕極了把蕭老師真給親醒了,那就太抹不開臉了,所以親的時候是真的很輕,唇稍微碰上馬上就要離開,結果被蕭刻一胳膊攔下,圈住他脖子直接咬住他的嘴唇。

周罪眼睛都閉上了,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臉都不知道往哪擺。

一個濕漉漉又纏綿的吻結束,蕭刻在他唇間低聲笑著,含糊著問他:“想我啊?”

周罪沒有辦法,無奈地笑了,聲音低啞:“都讓你抓現行了,任憑處置吧。”

“行……好說。”蕭刻泡了個澡緩過勁兒了,身上所有神經慢慢蘇醒,這麽好的時間不吃口肉那就太浪費了。蕭老師渾身泡得溫熱柔軟,做有些事兒的時候從來都大大方方放得開,倆男人做不就是圖個爽,怎麽舒服怎麽來,既然當時都認命換了屬性,還有什麽扭捏矯情的,做就完了。

蕭刻紅著眼睛問周罪:“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身上哪兒?”

周罪搖頭,這個真的不知道。

蕭刻勾起嘴角,濕漉漉的手指在周罪小腹劃了條線,聲音又低又啞:“……Tiger line”

蕭刻第一次看到周罪這條要命的線,那時候他跟周罪的關係才剛剛開始有些曖昧。蕭刻坐在店裏電腦前,周罪在他旁邊放架子上的書,一抬胳膊衣服扯起來,蕭刻側頭就看見了周罪腰上和腹部緊繃的肌肉線條,和露在腰帶上麵這條隱約的線。

男人肚臍以下一直到恥毛,沿線少量淺毛畫出的那條致命性感的線。蕭刻愛極了周罪身上的這條線,所以他特別喜歡看周罪在家不穿上衣隻穿褲子的樣子。從肚臍以下開始,到褲腰邊緣結束,給人無限遐想,是絕對雄性的氣息向他發出的極致邀請。

周罪閉了閉眼,蕭老師隨隨便便一個動作就能把他迷死。

……

做這種事兒很耗費體力,蕭刻吃了口東西就直接睡了。睡前他和周罪還是互相緊貼著的狀態,胳膊腿都亂七八糟地搭在一起。

黑夜從來都漫長又冷漠,連空氣都似乎是冰涼凝滯的,空間裏唯一的暖源就是蕭刻。周罪閉上眼睛,眼前景象紛亂複雜扭曲變幻,身邊人的存在感異常強烈,壓迫他的胸腔,甚至無法順暢呼吸。

這樣的夜晚周罪太熟悉了,看著蕭刻睡眠中溫和又英俊的臉讓他的靈魂得到片刻舒緩,溫柔又安寧。蕭刻的力量那麽強大,讓人隻要看著他就能心無雜念。但隻要閉上眼睛,所有的柔軟溫和都會立刻消失,身邊的存在感會變得僵硬冰冷,腦中景象扭曲蒼白,鼻息間甚至會有若有似無的腥氣。

周罪很舍不得蕭刻,他太暖了,不想放開他,不想鬆手。

但把蕭刻的存在感安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這不行,他自己痛不痛苦先不提,就把兩種完全不同的氣息混淆這事兒本身就是對蕭刻很不尊重。他們不能比,這很對不起蕭老師那顆純粹完整的心。不舍得這麽對他,不願意。

所以相擁而眠的夜晚周罪隻有兩種方式,要麽睜眼看他到天亮,要麽放開懷裏溫暖的人自己走出去。

來來回回都是死局,很痛苦糾結,但還是要緊緊抓著人不放手。是真的喜歡,想要跟他一起生活,想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