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麥地金光一片,被風吹得成片搖晃,發出“簌簌”的穀物碰撞聲。

岩用牙刀切割麥子,夏雲就坐在樹蔭下把穀子打剝出來。不一會兒,夏雲麵前的小麥杆堆成了山。他隻好把麥草攤開曬太陽,發現曬幹後穀子好脫落多了。

夏雲幹脆把麥草全部攤開曬太陽,然後在空地拔草。

快到中午時,有隻公花豹盯上了他們。這一帶是它的地盤,因此岩時刻注意著,立即發現了花豹的靠近。

他沒有聲張,放慢了手下的活,輕聲對夏雲說:“小心你身後,別回頭看。”

夏雲頓時警惕起來。

之前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小心了,現在才發現,自己稍有分神,就根本發現不了野獸的靠近。

那花豹也似乎察覺了不對,突然從麥地裏衝了過來,直撲夏雲。

夏雲剛站起身,岩已經丟下手中的麥子直衝上去。

花豹與岩相撲的瞬間,岩身體急速一閃,曲手成爪扣住了花豹脖頸,將花豹一個用力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另一手也襲向花豹的脖子,尖銳的指甲輕而易舉的刺穿了獵物的頸動脈,血液噴湧而出。

花豹扭動著頭試圖咬人,隨著血液的流失,力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抽搐幾下,有出氣沒進氣了。

夏雲還餘驚未定,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著岩與野獸搏鬥,這隻身手矯捷的花豹在他麵前似乎不值一提,如一隻小花貓般脆弱。

岩俯下身吮了口溫熱的鮮血,回頭對夏雲道:“過來啊,大動物的血更熱,快來嚐嚐。”

夏雲忙不迭地搖頭,看著半張臉都糊了血的岩,心裏也有些悚然。

岩一個人吮幹了血,花豹才徹底死透。

剛好到了午餐時間,夏雲從背包取出從望遠鏡中拆下來的凸透鏡片和一包黑色碎碳,用放大鏡在黑炭上聚焦,眼看著木炭燃起了紅點。

夏雲在黑炭上堆上一些枯草,花了十五分鍾生起了火。

岩看夏雲生火看了許多次,還感覺驚奇不已。這透明的玻璃真神奇。

等夏雲用完鏡片,他拿過來,對著太陽看。

不知道太陽放大了是什麽效果呢?會像小花小草那樣變大嗎?

夏雲正添著柴火,突然聽見岩“啊”的叫了一聲,忙回頭看他。

“怎麽了?”

岩捂著眼睛,“好痛。”

夏雲看見岩手裏拿著鏡片,仰頭的姿勢,就猜到他在幹嘛,頓時無語。

見岩這樣,他還是有些擔心,走過去問:“你眼睛沒事吧?”

岩鬆開手給夏雲看,眉毛燒焦了一節。

揉揉眉毛,岩嘟嚷道:“好痛。”

夏雲鬆了口氣,忍俊不禁地道:“不能用眼睛對鏡片看太陽,會把眼睛燙瞎的。”

“我不要做瞎子。”岩駭然,一陣後怕,拿在手裏的鏡片都不敢對著自己皮膚了,怕燒掉自己的毛。

訕訕地把鏡片放進夏雲背包,又拿出從雙筒變成單通的望遠鏡,小心看了看,確定不會像單片的鏡片那樣,才放心地看向遠方。

這東西真方便。

“你的東西都是從哪裏來的?”

如果岩聽說過神話故事,必定會認為夏雲是誤入凡間的神仙。

夏雲笑笑,說是家鄉的東西,便不再多言了。

吃過午飯後,兩人在樹下午睡了一會兒,然後起來繼續割麥子。

下午麥子曬幹了,用棍子敲打敲打就嘩啦啦的往下掉。收獲的小麥用背包裝起來,地上還剩了許多。岩把夏雲送回家後,又搬了兩次才全部運回,都堆在了山洞裏。

有了一次經驗,第二天割麥子的效率高了數倍,收獲的小麥已經很難用背包搬運回去了。

而夏雲整日勞作身體也吃不消,於是上午就留在家裏,順便用竹片編織竹簍,用來裝小麥,下午再和岩一起去地裏幹活。

麥地裏經常還能看見雞蛋,全被夏雲撿了回去。

麥子割了一個月才割完,還剩一些收尾的活兒,夏雲身體已經很沉重,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沒有過去。

山洞口的小麥曬得滾燙,夏雲抱著肚子,吃力地用腳翻動小麥。走完一條路,他就不得不頂著大太陽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然後再用腳翻小麥走回去。

葉抱著一塊大石頭路過,遠遠的看見夏雲,開心打招呼:“夏魚!”

夏雲氣喘籲籲地走到樹下,“你抱著石頭做什麽?”

葉說:“這石頭我從小抱到大的,沒有它我睡不著。”

“你要搬家?”夏雲問道:“對了,你和汀……還好吧?”

葉臉一紅,“就那樣啊。”想到當初被夏雲和岩撞見,他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天輸的太丟臉了。

夏雲試探地問:“你和他在一起了?”

“嗯。”轉了話題葉就輕鬆了,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挖了洞,我已經住進去幾天了。”

夏雲瞪目結舌:“……”果然是這樣。

哽了好一會兒,夏雲在心裏說了一句戶:這殘暴的部落。

葉看著地上的小麥,好奇地道:“你在幹什麽?那麽多草籽,用來幹嘛啊?”

“吃啊。”夏雲說著又走到太陽下,一步一搖的踢小麥。

“啊?你吃啊?”葉隨手丟掉石頭,也走到小麥地裏踢麥子,過了一會兒,他後知後覺地倒抽了口氣:“好燙。”

堅硬的趾甲感應遲鈍,等感應到了,跳出來還如蛆附骨的炙熱難忍。

葉心疼地看著若無其事的夏雲,說:“你別踢了,別把肉燙熟了。”

夏雲笑笑,不理會。葉適應了一會兒,也不覺得多燙了,幫著夏雲翻動小麥。

岩背著最後一背簍小麥跑回來,看見夏雲步履蹣跚地從小麥中走出來,忙跑過去扶住他。

“不是叫你別做事嗎?快去洗把臉涼快涼快。”岩責備了一句,問:“還有多少要翻?我去。”

夏雲搖頭,“都翻完了,你把這一簍攤外麵就行了。”

“好,你快進去。”

“嗯。”

夏雲一步步走到河邊洗了把臉,回到山洞,三隻小貂歡快地爬到了他身上,吱吱的歡叫。

母貂已經被送走了,這三隻小家夥被夏雲養得白白胖胖,儼然將這個山洞當做了自己的家,估計還以為夏雲是它們的母親。

過了一會兒,岩提著一串洗幹淨的葡萄走進來,看見夏雲抱著貂像抱孩子一樣,有些吃味。

走過去摸摸夏雲的肚子,岩說:“別壓倒孩子了。”

夏雲把貂往旁邊挪了挪,伸長脖子咬了顆葡萄。岩心裏一軟,專心給夏雲喂水果起來。

山洞裏擺著幾大筐小麥,外麵還有厚厚的一大片。岩憂心忡忡地說:“那麽多穀子,怎麽放啊?我可以再挖一個山洞,但這些穀子按你說的磨成粉,這竹筐就裝不了了吧?”

夏雲最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說:“我想用泥巴做容器,用火燒一燒,會硬一些吧。”隻是如果不能燒成陶,裝的麵粉就會染上灰塵。能塗上一層東西就好了。

也不知道陶需要多高溫度才能燒製出來,做個大窯試一下吧。

想著夏雲就去做了,他在地上畫出設計圖,岩便在山上挖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窯。

窯就是個小山洞,有一個喂柴口和一個出煙口。在洞裏生了火,堵上喂柴的洞,裏麵的溫度就會非常高。

他們將泥巴做的容器往裏一放,燒了整整八個小時。拿出來時,就燒成了異常堅硬表麵細膩的……土罐子。

土罐子非常堅硬,但用石頭用力刮也能刮出一點粉末,不過隻要不受潮,用來裝麵粉足夠了。

然後磨麵,曬幹,碾碎裝罐,時間就忙碌中一天天過去。

忙完了所有事,樹林已經染上了幾分黃意,溫度也悄然寒涼了。

夏雲身體沉重到難以行走,很少出門,天天呆在這個壁櫃般的窩裏,還沒感覺氣溫有多大變化。

這日,岩帶著獵物回來,叫夏雲出來吃東西,夏雲才感覺到冬天來臨的氣息。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突然從避風的地方走出來,夏雲被風吹得打了個冷顫。他想抱住雙臂,卻要照顧高高隆起的大腿和腹部而不得不放棄,即便如此,他也行動艱難。岩忙上前扶夏雲。

現在陽光不那麽炙熱了,生火變得困難。岩讓夏雲先坐在樹背後等著,他蹲在太陽下生火。

好半天才點燃火,回頭一看,夏雲縮成了一團,岩擔憂道:“你很冷嗎?”

夏雲在手裏嗬了口氣,“嗯。”

岩叉著腰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道:“我幫你做食物,你進去躲著。”

夏雲搖頭,“我想吃煎餅,你不會。”

岩無言。

鍋是陶製的,經過一段時間練習,夏雲已經學會了燒陶。新挖的儲物山洞裏擺了十幾個大缸,四缸麵粉,兩缸小麥和五缸曬幹的花生,另還有一小桶凝固的野豬油。

今天部落的人都行色匆匆,神色肅然,將獵物抗回來就又出門。夏雲看見葉也扛著獵物從山林回來,臉上也沒了往日的活潑勁。

他一邊做食物,一邊奇怪地到處看,發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夏雲一愣,立即又扭頭去看,人已經不見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

岩沉聲道:“白毛人來取食物了,我等你吃完也要去捕獵。”

夏雲想起以前岩說過白毛人很強悍,那時他很無感,但此時關係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就不能忽視了。

“他們要多少獵物?”

“一個人五頭獵物,我們兩個十頭,現在就是搶著捕獵,越遲越難抓。你不用擔心,我會做好。”岩擔憂的緊了緊懷抱,感覺懷裏的身體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心裏一陣難受。

夏雲點頭,等土鍋燒熱了,挖了一坨豬油放進鍋裏,開始煎餅。煎完餅後又炒了一把花生,最後還打了一碗青菜雞蛋湯。

午餐就是這些,岩也吃了幾口,就出門捕獵了。

夏雲看著突然變得蕭索的部落,第一次感同身受,對白毛人的行為感到不忿。

一個人五頭獵物,一百五十人就是七百多頭獵物,還是大型獵物。可以預見,這個冬天的食物會更緊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