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絹圖似是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已然變成黃色。

王修撿起絹圖,十分小心的打開仔細看了一陣,點點頭道:“江少俠,這是一幅指示一處隱密所在的圖案。”

江曉峰道:“那就不錯了,老前輩是否能夠瞧出這圖指示何處?”

王修道:“武當山,這山上麵有一個突峰,老夫認識。”

江曉峰探首過去,瞧了一陣,歎道:“如若不是把圖交給老前輩,在下瞧上個三日五夜,也是瞧不出一點名堂了。”’王修笑道:“這不要緊,你瞧不出來時,自然會問青萍子了。”

江曉峰道:“老前輩,如若是咱們同到武當山去,老前輩是否能夠找出圖上指示所在?”

王修道:“那要先到這座峰前後,再看四周形勢,才能決定,但這幅圖畫的並不複雜,如若真有圖中所示的地方,在下自信可以找到。”

江曉峰道:“那好,咱們幾時到武當山去瞧瞧?”

王修道:“此時此情,咱們也無法預料幾時才能夠離開少林寺啊!”

江曉峰道:“老前輩,那青萍子說的很重要,他要我盡早趕往那武當山上一行,他說這幅圖,對整個江湖的局勢,都可能有著很大的影響。”

王修嗬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江曉峰道:“好吧,如若咱們了然一些內情,也可決定是否可以去了。”

王修道:“我去問問他們,我現在去青萍子囚禁的地方。”

說罷,即轉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後,王修帶著青萍子,行了進來。

江曉峰抱拳一禮,道:“道長好麽?”

青萍子道:“少林僧侶對我不錯,住的地方,也十分安全,他們施用少林獨門手法,點了我兩處穴道。”

江曉峰道:“彼此在搏鬥之間,難怪他們要小心一些。”

王修展開了手中的娟圖,說道:“道兄,目下少林寺仍處在極端的危機之中,天道教中人,隨時可以再向少林寺中攻襲,因此,在下無暇和道見多談,這一點要請道見原諒。”

青萍子道:“這個,貧道明白。”

王修道:“這幅圖是怎麽回事,道兄告訴江少俠,這幅圖十分重要。”

青萍子道:“很重要,也許它可能影響到整個武林大局。”

王修道:“這就是在下請道兄到此的用心了,在下用盡心機,也想不出,這幅圖為什麽能夠影響到整個武林大局?”

青萍子道:“王兄才華冠絕一代,素有神算之稱,不知是否已仔細的看過這幅圖?”

王修道:“在下看過了,不過,瞧不出它有什麽重要的地方。”

青萍子說道:“這幅圖,指示出一個十分隱密的地方。”

王修道:“不錯,在下也瞧出來了,但卻想不出那處隱密所在,和武林中有何關係?”

青萍子四顧了一眼,道:“這藏經閣中,隻有兩位麽?”

王修道:“這是少林寺藏經之所,平常之時,也是防守最嚴的地方,此刻,自然最更為嚴密了。但這地方,眼下卻隻有我們兩個人。”

青萍子道:“貧道曾經依照圖上所示,找到了那處隱密的所在。”

王修道:“你已經瞧過了?”

青萍子道:“沒有,我隻到了洞口,沒有進去。”

王修道:“快些說下去吧!少林寺的掌門方丈,很可能就要來了,如若道兄不願讓他聽到,那麽就隻有在他到此之前,說完內情。”

青萍子道:“貧道找到了那地方,見是一座十分隱密的山洞,那洞口十分細小,如無此圖,決難找到……”

王修道:“你既到了洞口,為什麽不肯進去呢?”

青萍子道:“因為我是武當弟子,那洞口有我們兩代武當掌門留下的手諭,不許武當弟子擅自入內,所以,貧道在洞口猶豫了很久,未曾進去。”

王修緩緩道:“道兄,那洞中究竟存放了什麽?”

青萍子道:“貧道沒有進去,無法說出那洞中存放的何物。”

王修道:“那麽道兄又怎能肯定,那山洞之中的存物,和整個武林都有著很大的關係呢?”

青萍子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我們武當派中,有一個傳說,也是一樁隱密,非我武當派中人,很少有人知曉。那就是我們武當祖師張三豐,曾留下了一套劍法,那套劍法曾經擊敗了當時武林中所有的高手,凡是敗在劍下的人,都受了傷。”

王修嗯了一聲,道:“不錯,有這麽一個傳說,隻是流傳的不廣罷了。”

青萍子道:“傳說那一套劍法,太過惡毒,本派祖師,手諭第二代掌門人,凡我武當弟子,都不許學這一套劍去。武當派雖然經那一戰,在武林中占了一席之地,但最精華的劍道,卻也因此失傳。”

王修道:“道兄懷疑,那套劍法,就留在那山洞之中?”

青萍子沉吟了一陣,道:“不隻是懷疑,而是有著十之八九的把握。不過,那山洞之中,有很多凶險的埋伏,如若沒有這張圖,進入山洞之人,全無一線生機。這張圖,不但告訴你那山洞的位置,而且還指示出山洞中的埋伏,但你未進入洞中之前,也無法瞧出那洞中的含意。”

王修道:“這幅圖確是很複雜,但道兄未見山洞,怎的能知曉如此清楚呢?”

青萍子道:“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多年,而且求證所得,我這推斷不致有錯……”

長長籲一口氣,接道:“我不是出賣武當派的隱密,而是為整個武林同道的武運。那套劍法,除了我們武當派的師祖之外,就沒有傳過第二代,所以,貧道相信,它決不會記載在金頂丹書上麵。再說江少俠又不是我們武當門下,用不著受我們武當先師的令諭束縛。”

一直很少開口的江曉峰,此刻卻道:“在下這點才智,縱然進了那山洞之中,也未必能夠解得洞中的隱密,希望能和王老前輩同去,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肯萍子道:“圖已經交給了你,如何處理,你們自己決定。”

言下之意,無疑是答應了江曉峰的請求。

王修道:“哆謝道見對我王某的信任,現在還無法預知是否能夠生離少林寺,進人那座山洞,不知道長是否還有別的要求?”青萍子道:“要求倒有一個,王兄如是不問,貧道就不會出口。”

王修道:“道兄但說不妨。”

青萍子道:“此劍術,本是我們武當派所有,希望江少俠,將來把它還入武當。”

江曉峰道:“貴門中人,都受那禁令束縛,在下縱然遇上一個才慧深厚的人,也無法還回武功。”

青萍子道:“那套劍法,隻可用來對付藍天義,一旦武林情勢恢複正常,希望江少俠就不再施用這套劍法。”

江曉峰道:“這個在下可以答允道長。”

青萍子道:“還有一件事勞請就商兩位?”

王修道:“請說啊!”

青萍子道:“可否告訴少林門下弟子,不要他們再點我穴道。藍天義很可能找到這裏,貧道需要坐息,萬一有變,亦可保

命。“

王修道:“在下替道長說一聲就是。”

青萍子道:“兩位盡可以放心,貧道決不會欺騙兩位。”

王修道:“此事還未到完全開朗之境,道兄還要緊守此秘,不能宣揚出去。”

青萍子道:“貧道明白。”

王修道:“好!咱們走吧!”

轉身向外行去。

青萍子緊隨王修身後而行,一麵低聲問道:“王兄,那江曉峰是否配學這套劍法?”

王修道:“他如不配,放眼天下。再無第二個人可以學了。”

青萍子微微一笑,道:“這麽說來,貧道還沒有看錯。”

兩人剛剛離去,宏光大師已帶著天彈、天音等行入閣中。

江曉峰站起身子,抱拳相迎。

宏大大師還了一禮,道:“王施主呢?”

江曉峰邁:“片刻就來。”

語聲一頓:“諸位要在此練習貴派絕技,在下留此不便,我先告退。”

宏光大師還未來及答話,王修已快步行了進來,接道:“我瞧江少俠不用避了。”

宏光大師道:“本寺中絕技,不宜外人瞧看。”

王修道:“江少俠不是外人,他為了貴寺,劍鬥受傷!”一麵說話,一麵舉步行近了宏光大師;低言數語。“

宏光大師連連點頭,道:“王施主說的不錯……”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接道:“江少俠不用避出去了。”

江曉峰暗暗討道:“這王修說服人的能力,的確是少見,似乎是三言兩語,就把那少林方丈給說服了。”

口中卻應道:“好!大師既然相信在下,我坐在一側,不看諸位習武就是了。”

宏光大師道:“不但要你江少俠看,而且還要你江少俠學。”

江曉峰道:“這個,方便麽?”

宏光大師道:“數百年來,我少林派中,大都是隱技自珍,武林中無人不知,我少林寺中,收藏有七十二種絕技密本。但這些年來,本寺雖然代有才人,但卻沒有一人,能同時把七十二種絕技,完全學成,集於一身。不幸的是,敞寺中嚴密收藏的絕技密本,竟然已有很多外泄。”

江曉峰道:“泄於何處?”

宏光大師道:“那金頂丹書上,就記述有我少林絕學。隻不過,貧僧無法斷言,那金頂丹書上,記述有本寺中幾種絕技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但貧僧這套大悲仗法,未列入七十二絕技之內,代代都由掌門人傳授下來。這套杖法的用心,原本是用來防止本門中高手叛離之用,也代表了掌門人的權威,想不到,如今用以對付藍天義”

目光轉注到王修的臉上,道:“王施主的才華,已贏得本門全體僧侶的敬服,貧僧對他更是欽敬。他要貧僧通權達變,造就你去抗拒藍天義對江湖上的威脅。因為你是唯一能夠抗拒藍天義的人物”

江曉峰道:“大師過獎了。”

宏光大師微微一笑道:“貧僧信其判斷,服其才華。故信其然。因此,貧僧決心把一套大悲仗法,在傳與兩位師叔時。同時傳授給你。”

江曉峰道:“這個”王修接道:“武林正麵臨大敵,江少使鐵肩擔下正義,身負八武林安危大任,不用推辭,此刻時間極為寶貴,諸位可以開始練習了。在下出去看看,如無行列特殊清形。就不驚動諸位。”

轉身行出港經閣,順手帶了閣門。宏光大師目睹王修去後,燃起兩支火燭,神情肅然的望著天禪、天音說道:“兩位師叔,對貧僧把我少林絕技傳於外人一事,不知有何高見?”

冷佛天禪大師答道:“事緣特殊大變,不可拘於小節。”

天音大師道:“掌門人縱橫全局,悉憑作主。”

宏光大師道:“江少俠,你學得本門的密技之後,希望答允貧僧一事。”

江曉峰道:“大師吩咐,但得力能所及,無不答允。”

宏光大師道:“答允貧僧,這套杖法,是少林以外的人,由你始,由你終,不得再傳授他人。”

江曉峰道:“貴寺絕技,江某怎能私相授人?”

宏光大師笑道:“貧僧相信江少俠是君子,一言九鼎。”

江曉峰道:“大師放心,我江某人出口之言,如有背棄,必遵天譴。”

宏光大師道:“咱們現在開始,貧僧先把全套杖法,講解一遍,諸位先了然一個大概,再行一招一式的練習。”

天禪、天音和江曉峰立時貫注全神,凝目相待。

宏光大師口中解說,手中的綠玉佛仗,開始習練。

他出手很慢一招一式,都施的十分仔細。

江曉峰天賦奇佳,再全神貫注,那繁複的杖法,竟能都一一記於心中。

從天憚、天音、和江曉峰三人的神色之上觀察,三個人對這套杖法的領受情況,各有不同。天禪、天音,嚴肅中略帶茫然,江曉峰神情卻流露無限敬佩之色。

原來,江曉峰發覺了這一套杖法,乃是防守中最佳的武功,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緊張嚴肅之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那緊閉的閣門,突然大開。

神算子王修大步行了進來,道:“大師,請暫住手。

其實,不用他說,宏光大師已然停手,四個人,八隻眼神,盯望在王修身上。

宏光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什麽事?”

王修道:“我和江少俠有點事,出去一下,三位大師隻管繼續下去。”

宏光大師道:“不知是否當問,兩位要到何處”

王修道:“出寺一行,早則一個時辰,遲則天色破曉之前,定可歸來。”

江曉峰道:“好,什麽時間動身?”

王修道:“現在就走。”

江曉峰道:“此刻何時?”

王修道:“正是**二更天。”

江曉峰道:“好快的時光。”伸手取過靠在壁上的長劍,接道:“咱們走吧”

冷佛天樣沉聲喝道:“慢著!”

江曉峰微微一怔,道:“什麽事?”

天禪大師道:“兩位此時出動攻敵,也許敵確無備,但少林寺也是真空,如是引敵人反擊,老禪師兄弟和掌門方丈,都在藏經閣中練武,何人能抗拒藍天義,何人督眾迎敵?”

王修道:“大師顧慮甚是,但這一點,在下亦早想到,我們此番出寺,並未存和人動手之意。”

天禪道:“查看虛實?”

王修描線頭,道:“下毒。”

宏光大師接道:“在天道教徒身上下了毒?”

王修道:“非也,非也,對付藍天義可以不擇手段,但那些教徒,都是被迫為他效命之人,應屬無辜,在下也下不了手。”

天禪冷冷說道:“我越聽越糊塗了。”

其實,糊塗何至天禪一人。天音和宏光大師,都是滿麵茫然不解之色。

王修道:“我要在那虎猿身上下毒,藍天義再行役用虎猿猿攻襲咱們時,我就可使那些猛虎、猿獸臨陣毒發,形成亂局。”

宏光大師啊一聲道:“一定要江少俠同去嗎?”

王修道:“不錯,有他同行,萬一遇上了敵人巡夜,可求速戰速決。”

天禪大師似是還待多問,卻被宏光大師搖手阻止道:“王施主算無遺策,必已是早有成竹,兩位去吧!”’王修道:“天亮之前,在下定然可以回來。”

帶江曉峰大步而去。

天禪大師目睹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搖搖頭,道:“掌門方丈,對那位王施主太過容忍了。咱們少林寺中的事,仍該由掌門人作主才是。王修縱然是妙算無誤,行事之前,也該先和掌門人商量一下。”

宏光大師道:“如若不是王施主的策劃之功,咱們如何能夠支持昨宵一戰。有些時候,咱們也不能問的太多。”

冷佛天禪心中有些不忿,但還是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天音大師掩上閣門,道:“江少俠離去了,掌門人是否還要指點那大悲杖法?”

宏光大師道:“咱們繼續的練下去。”

原來,他早已瞧出了江曉峰比他們學得較多,已然隱窺全豹。

再說王修帶著江曉峰,一口氣奔到了少林寺外,才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剛才我出寺巡查,竟看到了藍家風。”

江曉峰突覺心頭一躍,道:“藍家鳳?”

王修道:“不錯,藍家鳳,她似乎是被人押解而去的……”

江曉峰急急接道:“走的那個方向?”

王修等停身之處,仍是少林僧侶的防守之區,一麵舉步而行,一麵說道:“那地方隻有一條去路,你不難追上,你不用心急。”

談笑之間,行到了一株大樹之下。

王修飛身上樹,江曉峰隨著也飛躍而上。

王修爬到了樹頂,低聲說道:“這是少林寺最前端的防守之點,再向前走,三丈之後,就是天道教的前哨了。”

江曉峰心中焦急,道:“藍姑娘去了那個方向?”

王修指著夜色中一條白線似的小徑,道:“那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通往寺後一座尼庵,如若藍天義準備把藍家鳳送離此地,決不會走這條路。”

江曉峰心中突然動了懷疑,說道:“夜色深沉,老前輩怎樣看清楚了那是藍家風呢?”

王修微微一笑,道:“問的好,這就是藍家鳳的聰明了,她在行進之中,不時故意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傳播甚遠,顯然是暗中運了內功。更妙的是,在這巨岩之下,忽然會亮起一個火熠子,正巧在下趕上看到。”

江曉峰道:“她怎會知曉你在此呢?”

王修道:“她不過碰碰運氣罷了,希望守在此地的少林僧侶看到,能把此訊傳入寺中,那傳入你的耳中,巧的剛好我瞧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江少俠,我想了這件事,並非是巧合,而是藍家風費盡心血的安排,她要你去見她。

江曉峰奇道:“要我去見她?”

王修道:“是的,在下相信,我推斷不錯,藍姑娘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奉告。她這樣冒險傳訊,證明她是一位絕頂聰慧的人物。如非事關至要,她不會冒這個險的。”

江曉峰沉吟了片刻,道:“老前輩覺著晚輩是否該去呢?”

王修道:“不是該不該去,而是一定要去。”

江曉峰道:“沿途上必然有天教中的防守之人,在下地形不熟,隻怕難免相遇,恐將被他們發現行蹤。”

王修道:“所以,你要小心……”

微微一笑,接過:“你要沉得住氣,不要荒亂,用絹布掩去麵目,別讓他們發覺你是誰。如是無法避開的際遇,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搏殺敵人,兔去痕跡。江少俠,這不但對你重要,而且對藍姑娘也很重要。”

江曉峰點點頭道:“我明白。”

王修伸手取出一條黑色的絹布,說道:“好!你去吧!”

江曉峰包起頭臉,緩緩說道:“咱們還要去對虎猿下毒。”

王修道:“事有輕重緩急,這件事比下毒更重要,你不用分心。”

江曉峰穩穩背在身上的長劍,道:“晚輩去了。”

王修道:“記住我一句話,要沉著氣,如是非出手不可,就不要留下活口,如是敵人眾多,你無法消滅時,那就早求脫身,不要讓他們瞧出你的身份。”

江曉峰應了一聲道:“晚輩知道了。”縱身躍下大樹,飛落懸崖,沿著那碎石小徑向前奔去。

他心中早已有了充份的準備,一路上鶴伏鹿行,全神貫注著四周的變化。行約十餘丈,突聞道旁一聲沉喝道:“什麽人?”

江曉峰應道:“是我!藍總護法。藍姑娘過去好久了?”

道旁草叢中,閃出一個黑衣大漢,道:“才過去不久。”

似是突然間有了警覺,接道:“你口音不對啊!”

這時,江曉峰已然瞧出他停身之處,一躍而上,長劍疾如閃電一般,刺了出去道:“不錯,我是要命來的。”

他出劍奇快,那大漢還未看清楚,長劍已經穿胸而過。

江曉峰心中很急,一抬腿,踢去那大漢的屍體,放腿向前奔去。

原來,他心中想到藍家風不惜用各種方法,甘冒奇險傳訊,似是含有求救之意,救人如救火,自是不能拖延。

一路行去,連遇到三次攔阻,但都被江曉峰施展快劍手法搏殺,未讓他們傳出警訊。衝過了三道阻攔之後,夜色中,隻見一座小庵,屹立群峰環繞之間。

江曉峰停下腳步,長長籲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行了過去。

夜色中,小庵裹一片寧靜,聽不到一點聲息。

江曉峰傾耳聽了一陣,飛身躍上圍牆。

這座尼庵規模不大,前後隻不過兩重院落,江曉峰躍上圍牆,一眼間可看得全庵景物。

隻見第二重庭院中一座廂房裏隱隱透出燈光。

江曉峰默記下庵中形勢和出人之路,一躍飛身而起,奔人後院,飄落在實地,走近窗口,凝目向裏望去。

隻見一隻紅燭,放在木案一角,緊傍本案是一座雲榻,藍家風一身青布衫褲,完全是一派村女的裝束。

但布衣荊釵,掩不住她天生麗質,隻是翠眉愁鎖,臉兒推。淬,若有著重重心事。

兩個全身勁裝、身佩長劍的少女,並肩兒坐在一張木凳之上。

那兩個佩劍少女,都在十五六歲左右,生的眉目清秀,但臉上神情卻是一片冷厲。

隻聽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教主如何吩咐你?”

左首佩劍少女搖搖頭,道:“教主沒有吩咐我們什麽,要我們把姑娘送到此地就是。”

藍家風嗯了一聲,道:“你們已經把我送到……”

左首少女接道:“是啊!現在等教主一到,我們就可以走了。

藍家風柳眉一揚,道:“教主要來?”

右首那少女展顏一笑,道:“不錯啊,教主要我們姊妹把你送在此處待命。

藍家鳳長長籲一口氣,道:“你們兩人,想來是七燕姊妹中人了。”

左首少女點點頭,道:“我是七燕,她是六姐。”

藍家鳳道:“我知道教主培育了七燕姊妹,但卻沒有和你們見過。”

七燕笑道:“聽教主說,他們七燕姊妹本是要撥歸姑娘率領,現在好像教主又改變了主意。”

藍家鳳道:“教主常常改變主意,你們在他身旁聽差要多多小心一些啊!”

那位六燕姑娘忍住不說話,但她最後仍是忍耐不住,說道:“姑娘是教主的千金麽?”

藍家鳳道:“是啊!我是教主唯一的女兒。”

六燕道:“‘不知姑娘犯了什麽大錯,教主要懲罰於你?”

藍家鳳搖搖頭,道:“我沒有犯錯,隻因為我問了句話,問的不當。”

六燕回頭七燕一眼,道:“教主說他幾時到此?”

七燕道:“他要我們在此等候,沒有說明幾時到此地。”

六燕、七燕,都是沒有江湖經驗之人,江曉峰站在窗後甚久,兩人既未發覺,亦未想到出去查看一下。“

但江曉峰卻把三人交談之言,聽得十分詳盡,心中暗作盤算道:“如若等那藍天義到此之後,再想教藍家風脫險,想非易事,趁他未到之前,設法製住二女,自是容易多了。”

心中念轉,計謀暗生,繞過屋前,故意放重腳步行去。但聞六燕說道:“七妹,教主來了,你去瞧瞧。”

七燕應了一聲,正待舉步,江曉峰突然一個飛躍,衝入室中。

他臉上蒙著黑布,六燕、七燕、一時之間,無法認出他的身份。

江曉峰逼近二女,道:“教主之命,要兩位……”

但聞二女同時嗯了一聲,雙雙跌到地上。

原來,江曉峰在說話之時,卻右手疾伸,點了二女穴道。

他連番奇遇,幾位江湖高人,都用盡心機培植他,藥物、武功,分途並進,尤以藍夫人所傳授的武功,無一不是絕世奇學。是以,江曉峰此時的成就,早已和他初步江湖時,大不相同了。

藍家風霍然站起身子,道:“江曉峰。”

江曉峰心頭一震,暗道:“我臉上蒙著黑紗,她怎能一眼認出。”

口中卻應道:“正是在下。

伸手拉下臉上的黑布,露出本來的麵目。

藍家風搖搖頭,道:“你怎麽這樣莽撞?”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哪裏不對了?”

藍家鳳道:“你出手點了二女穴道,破壞了我一番心血布置。唉,數日苦苦思索出辦法,想不到被你一下破壞了。”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姑娘燃火傳警,幸為周老前輩發覺,差遣在下前來,我點倒二女,相救姑娘,哪裏不對了?”

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王修人稱神算子,看起來,他的算法,也有差錯……”

站起身子,撿起了二女跌落在地上的長劍,接道:“咱們走吧?”

江曉峰道:“姑娘準備到哪裏去?”

藍家鳳道:“咱們去見神算子王修,唉!本來今夜之中,就可能結束這一場武林風波,被你這一破壞,不知又要拖延多久時間了。”

江曉峰道:“在下想不明白,作錯了什麽事?”

藍家鳳收好雙劍,伸手抱起六燕,道:“勞你駕將她抱起來,這地方不是談話之處。”

江曉峰望了七燕一眼,伸手抱了起來。

藍家風道:“咱們走吧!”舉步行出室外。

江曉峰心中疑問重重,但卻不便多問,緊隨在藍家鳳身後。

但見藍家風步履穩健,行走迅快,似是早已恢複功力,忍不住問道:“姑娘恢複了功力?”

藍家風道:“嗯!但藍天義並不知曉我功力已複。這段時刻中,我一直裝出功力未複的樣子,使他對我不存戒備之心。”

江曉峰嗯了一聲,接道:“原來如此。”

藍家風道:“你卻冒冒失失的破壞了我的計劃,唉!你現在明白了。”

江曉峰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藍家風忽然展顏一笑,道:“其實這不能怪你,你是見我被困在都裏,愁眉苦臉,有如待宰的羔羊,心中自然是有些焦急了。”

江曉峰忽然感覺藍家風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無法說出這改變是好是壞,但他卻覺出藍家鳳似乎是成熟多了。

藍家鳳不聞江曉峰回答之言,又道:“江兄,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其實,你兩度不顧危險,救我性命,單是這段恩情,我就無法報答……”

江曉峰苦笑了一下,接道:“你數度助我逃過生死之危,早已報答過我了,用不著再放在心上。”

談話之間,已行出尼庵。

藍家鳳突然停下腳步,道:“江兄,你來此之時,路上可曾遇到攔劫麽?”

江曉峰道:“遇上了三道攔劫,但那三人都被在下殺死了。”

藍家風道:“屍體呢?

江曉峰道:“在下心惦姑娘安危,一路追來,未曾想到藏起屍體。”

藍家風四顧了一眼,道:“希望咱們能早走一步,隻要不遇上藍天義,咱們就可以進入少林寺中去了。

隻聽一聲冷笑,傳人耳際,道:“遇上了在下也是一樣!”笑聲就在兩人身前丈餘左右之處。

江曉峰右手一抬,撥出長劍,道:“什麽人?

暗影中有人應道。“我!”一條人影,由丈餘外一株大樹之後閃出,直向兩人行了過來。

藍家風道:“吳半風。

來人正是奇書生吳半風。

隻聽他一陣嘿嘿冷笑,道:“正是在下,藍姑娘竟然能記著在下,吳某很感意外。

江曉峰放下懷中的七燕,欺上兩步,道:“閣下亮兵刃啊!”

吳半風停一下腳步,冷然一笑,道:“這是天道教的區域,在下隻要招呼一聲,立時會有很多人趕來助拳,何況,藍教主也離此不遠。”

江曉峰一皺眉道:“閣下如是英雄漢、大丈夫,那就不招援手,咱們一個對一個,一決生死。”

吳半風搖搖頭,道:“此時此情,恕在下不肯答允了。”

藍家風沉聲說道:“江兄閃開。”

江曉峰任了一怔,向旁側閃去。

藍家風加快腳步,越過了江曉峰,長劍橫胸,緩緩說道:“吳半風,你要什麽?”

吳半風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失是一位聰明人……”

目光一掠江曉峰,接道:“在下想要金頂丹書和天魔令……”

藍家鳳接道:“那金頂丹書、天魔令都在藍教主的手中,我哪裏會有。閣下提出這個條件,豈不是強人所難?”

吳半風冷然一笑,道:“如是沒有丹書、魔令,姑娘準備用何物替代?

藍家鳳微一沉吟,道:“隻要是我之所有,都可奉上。

吳半風道:“好!姑娘願付代價,那就好談了……”

右手一揮,道:“江曉峰,你可以上路了,趁著藍教主還未趕到,閣下還有一分逃生的機會。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一眼,道:“姑娘……”

藍家風接道:“你抱起兩燕姊妹,先走一步。

江曉峰道:“這人沒安好心。”

藍家鳳道:“江兄,聽我的話,你先走一步,我會趕上你。”

江曉峰不知藍家鳳用心何在?但又不便多問,隻好一手挾起一人,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後,身後響起了急快的步履之聲。江曉峰回目一顧,隻見一條人影,快迅絕倫的直衝過來,不禁心頭大駭,但他雙臂又挾著一人,無法騰出手去迎敵,隻好縱身避開。

但聞藍家鳳的聲音,傳人耳際,道:“快走。”伸手從江曉峰手中搶過六燕嬌軀,放腿而奔。

江曉峰一提真氣,全力追趕。

兩人奔入少林僧侶防守之處,王修早已帶了二十餘位少林高僧在等候兩人。

藍家風停下腳步,說道:“王老前輩,天道教必然會聚集全力,取我之命……”

王修道:“這個,在下也會想到,姑娘請入寺中,咱們共商退敵之策。”

藍家風道:“王老前輩是否想解少林寺的圍困?”

王修略一沉吟,道:“不錯,姑娘有何高見?”

藍家鳳道:“老前輩把我擒住,用作交換條件,可使藍天義撤去對少林寺的圍困。”

王修道:“這個,別說在下不肯,少林寺中的僧侶,也不會出此下策……”

語聲一頓,接道:“數日來幾番屢戰,少林寺雖然有不少傷亡,但天道教也沒有討得好去。少林寺不愧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寺中竟然找出了可以對付令尊的武功。”

藍家風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王修道:“天道教精銳盡出,而且又有訓練的虎猿助戰,但他們數番攻打,並未能破去少林寺,少林寺人數眾多,冠於天下各大門戶,寺中規戒森嚴,上下齊心,今尊雖然聚集了天下大部份精華高手,也無法毀了少林寺……”

長長籲籲一口氣,接道:“這一點令尊事前未曾想到,就是在下也未必料到。幾番戰鬥之後,少林寺愈形堅強,天道教中除了令尊和有數幾人之外,都已難和少林寺僧侶抗拒了。”

藍家風搖搖頭道:“王老前輩忽略了一件事。”

神算子王修怔了一怔,道:“什麽事?”

藍家風道:“天魔令,乃是集古今魔功大全的一本奇書,上麵記述了很多使人無法預測的事……”

王修接道:“藍姑娘可否舉出一兩件事,讓在下一開眼界。”

藍家鳳道:“就晚輩所知,有一種魔功、能使人完全陷入了瘋狂之境,不知死為何物,搏鬥之間,能把人體全部的潛能發揮出來,但一戰之後,那人縱然不被打死,亦將戰至力盡而亡。

不過,當他瘋狂之時,那種淩厲的攻勢,決非常人能夠阻擋。老前輩見多識廣,不知是否聽人說過這種魔功?“

王修怔了一怔,道:“在下聽人說過世上有這麽一種奇怪的武功,但卻未見人用過,也未聽說在江湖出現過。”

藍家鳳接道:“所以,你對這一種奇異的魔功存著懷疑?”

王修道:“就醫道而言,此事大有可能。”

藍家鳳道:“不是可能,而是藍天義確已習了這樣的魔功。

少林寺找出了抗拒藍天義的武功,並非可喜的事,若是激他施下毒手,少林寺可能要全毀在他的手中了。“

王修道:“聽姑娘之言,倒不是危言聳聽。”

藍家鳳道:“晚輩說的句句真實,但這中間有一點,還未說明。”

王修精神一振道:“姑娘快說,在下洗耳恭聽。”

藍家鳳道:“如非情況特殊,藍天義也不願用這等手段,因為那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少林僧侶故然難逃大劫,但天道教中精英,也難免葬送在這一戰之中。”

王修似是已為藍家鳳言詞震住,沉吟了良久,道:“姑娘之意是說,除了把姑娘奉還令尊之外,別無他法了?”

藍家鳳笑道:“不錯,如若藍天義要把我追回,他將不惜用任何手段……”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再說晚輩被他要回之後,仍有自保之道。”

王修道:“隻怕江少俠不會同意。”

藍家風道:“我去說服他。”

轉身直對江曉峰行了過去,道:“江兄,我和王老前輩交談之言,你都聽到了。”

江曉峰道:“都聽到了,不過,在下一直想不通,姑娘既離虎口,為什麽又要回去?”

藍家鳳嬌美無比的臉上,泛現出歡愉的笑意,低聲說道:“你一直這樣關心著我麽?”

江曉峰突覺臉上一熱,緩緩應道:“你自己覺不出麽?”

藍家風突然一整臉色,道:“江兄,你數番救我之命,其情可感,但目下江湖大難方殷,咱們不得不暫時收斂起兒女私情。”

江曉峰奇道:“在下想不明白,把你交回給藍天義,和武林大局,有什麽關係?”

藍家鳳道:“關係很大……”

放低了聲音,接道:“江郎,經過了這次的變化之後,我想得很多,這幾天來我自覺知道了很多事情,你不用為我的安危擔憂。”

江曉峰目光轉動,隻見王修早已帶著了少林僧侶,在前麵布成了防守之陣,顯是故意留給了兩人說幾句私話的機會,不禁膽氣一壯,低聲說道:“鳳妹,令尊手段惡毒,你回會,豈不是自投羅網麽?”

藍家鳳黯然一笑道:“你假冒高文超,混入天道教中,害得我誤認你真的被人殺死了,傷心欲絕,這件事,你都看到了眼中,我也不用再隱瞞了,至於藍天義,他不是我的父親,本來我就早有些懷疑,隻是找不出證據,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如若他是我爹爹,就算倒行逆施,我作女兒的也不能背叛他。江郎,不用為我的安危擔憂,我已有自保之法。

江曉峰嗯了一聲,道:“鳳妹,我想不出你有什麽法子自保。

藍家鳳道:“對不住,你暫時悶悶吧,天機不可泄漏。”

隻聽一聲斷喝,傳了過來,道:“什麽人?”

緊接著金風破空,一麵飛鈸,盤轉飛出。

藍家風急急說道:“好好待六燕、七燕,我已解了她們身上的禁製。你隻要解了她們的穴道,可以從她們口中問出一些內情。”

江曉峰隻覺這數日之間,藍家鳳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成熟多了,也老練多了,短短數十天的工夫,對藍家鳳而言,似是過了十餘年。

心中念轉,雙目卻盯注在藍家鳳的臉上,呆呆的瞧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藍家風似是已瞧出了江曉峰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怎麽?是不是覺著我有些變了?”

江曉峰道:“是的,這幾日夜間,你好像經曆了很多年,似乎是老練了很多。”

藍家風道:“坎坎際遇,斷腸身世,使我學會了用心去想,我比人幸運些的是,我有一個聰慧絕世的母親,她早已替我安排了很多路,我不過照計行事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點我穴道,押著我到前麵去瞧瞧。”

江曉峰右手揚起,但卻久久不能放下。

藍家風一皺眉頭,道:“快下手啊!不用憐惜我,需知你多一分憐惜,少加一分手勁,我就多了一分危險了!”

江曉峰聽得一呆,道:“為什麽?”

藍家鳳道:“因為多一分露出馬腳的機會。

江曉峰低聲說道:“鳳妹,小心了。”

右手起落,連點了藍家鳳三處大穴。

藍家鳳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借故兒向前一擺嬌軀,偎入了江曉峰的懷中。“江曉峰伸手扶住了藍家鳳,道:”鳳妹,我出手重了麽?“藍家鳳搖搖頭,道:“不重,扶我到前麵去,不見藍天義,不要放我。”

江曉峰道:“如是他不管你呢?”

藍家風道:“那你就把我殺了。”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殺了?”

藍家鳳笑道:“裝出殺我的樣子,藍天義如若來找我,他就不會讓我死,殺放之間,你們可以和他談談條件了。”

江曉峰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個,我恐怕作不出來。”

藍家鳳道:“你一定要作出來……”

語聲一頓,接道:“記著,我已經解了六燕、七燕身上的禁製,如是我手法不錯,你再解開她們身上的穴道,她們就恢複了自我。她們都不過是十幾歲的姑娘,你要好好的待她們,要她們隨你身側,兩個都是從未受過人真正的憐愛,你對她們多一分嗬護愛惜,就可以多得到她們一分的幫助,你千萬要記著我的話。”

江曉峰道:“她們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男女有別,隻怕是不太方便吧!”

藍家風道:“你隻管放心大膽去愛護她們,我隻要能容忍,別人怎會管這閑事?”

江曉峰道:“好吧!我盡力去照顧她們就是……”

仰望夜空,長長籲一口氣,道:“片刻小聚,就要分手,不知咱們再相見是何時何地?”

藍家鳳道:“消去了這次武林大劫,來日方長。如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咱們很快就可以相見,到時間,我會找你。

江曉峰苦笑一下,道:“我既不能找你,隻有你來找我了。

藍家鳳嬌媚一笑,道:“別這樣兒女情長……”

臉色一整,正容接道:“江郎,答應我一件事。”

江曉峰道:“什麽事?隻要我力能所及……”

藍家鳳接道:“不要太過逞強好勝,你還不是藍天義的敵手,何況他已有殺你之心。”

江曉峰沉聲說道:“我雖非他敵手,但還可以接他幾招,其他人,難擋他一招攻勢。”

藍家風道:“所以,你才要保重,你如不幸被害,武林中,很難再找出一個和他抗拒的人……”

放低了聲音,接道:“你要為我保重。”

隻聽一陣呼喝和兵刃交擊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未完之言。

抬頭看去,隻見王修和群僧,守著一崖壁,正和數十位天道教中高手,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藍家鳳道:“快些扶我上去,記著,你越是凶狠越好。”

江曉峰微微一頷首,推著藍家風行近崖邊。

隻見奇書生吳半風,手中長劍,寒光閃動,一人獨鬥三個少林高僧。

數十個天道教中弟子,已然登上崖邊,各揮兵刃,猛力向上衝擊。

少林僧侶禪杖、戒刀,交織成一堵鐵牆,阻攔住天道教中衝之勢。

這是一場十分激烈的混戰,數十人浴血苦鬥的大場麵。

天道教中人,已有十餘個橫屍濺血,倒臥當場,少林寺也死了兩個僧侶,四人受傷。

天道教中人,凶猛驟悍,不畏死亡,前仆後繼,不停的向前衝殺,但少林僧侶,亦是敵愾同仇,受傷者裹傷再戰。

江曉峰目睹這場凶殘之博,亦不禁暗暗歎息一聲,氣聚丹田,舌綻春雷的大喝一聲:

“住手!”

聲如雷震,少林僧侶和天道教中人,果然同時停下手來。

江曉峰道:“燃起火把。”

一個少林僧侶,應聲晃燃了一支火折子,燃起一支火把。

江曉峰左手抓住藍家鳳的衣領,右手長劍架在藍家風的玉頸上,冷冷說道:“你們那一個膽敢再向前衝上一步,我就要她立刻濺血劍下。”

吳半風舉手一揮,天道教中人,向後退了五步。

江曉峰心中暗道:“剛才鳳妹不知道和他談些什麽?”

口中卻問道:“閣下能夠作得主麽?”

吳半風望了藍家風一眼,道:“是小姐被擒,快去通知教主一聲。”

兩個年輕大漢欠身一應,轉身而去。

江曉峰望望地上的狼藉血汗,冷冷說道:“閣下作不了主?”

吳半風道:“是又怎樣?”

江曉峰道:“既是作不了主,在下也不願多費口舌了。”

長劍一抬,撩起了藍家鳳頭下披垂的長發,笑道:“貴教主很喜愛他這位獨女吧!”

吳半風談談一笑,默不作聲。

但聞幾聲厲淒長嘯,傳了過來,一呼百諾,片刻間,滿山都是淒厲的嘯聲。

江曉峰想到這是天道教的傳訊之術,但他卻不知道是緊急呼救之訊。

片刻之後,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閃電一般,急奔而來,帶著一股急風,飛落於崖壁之上。

火把下,看的清楚,來人正是天道教主藍天義。

藍天義本是滿臉怒意,滿含殺機,但一眼看到藍家風後,不禁為之一呆。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藍教主,看見令媛了麽?”

藍天義緩緩向前行了兩步,正待開口,江曉峰卻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道:“站住!閣下如再向前行上一步,在下立刻取令媛之命。

藍天義兩道冷曆的目光,投注在藍家風臉上,冷冷說道:“你怎麽會被他擒住?”

藍家風黯然一歎道:“爹爹啊!女兒也想不出解說的理由,他武功太高強,一出手就把女兒給擒住了。

他回答的很幹脆,也很意外,藍天義反而聽得怔了一怔,道:“他沒有傷著你麽?”

一麵說話,一麵目光轉動,在藍家風身上打量。

藍家風淡淡一笑道:“他沒有傷我,隻是點了我兩處穴道而已。”

藍天義冷笑一聲,道:“你好像一點也不畏懼。

藍家鳳道:“我很怕,但他要殺我,怕也是一樣要殺我,他如知道留我一條命比殺我有用一些,我不怕他他也一樣不會殺我。”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孩子,你知道我會救你的是麽?”

藍家鳳道:“爹爹不救我,豈不是損了你的威名?”

藍天義冷哼一聲,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道:“你留她不殺,定然想和在下談談條件了。”

江曉峰道:“不錯,藍教主是否準備答允我們條件?”

藍天義道:“那要看你們提的什麽條件了?”

江曉峰道:“條件很簡單,閣下撤離少林寺,三個月內,不得再行侵犯。’藍天義道:”三月之後呢?“

江曉峰道:“三月之後,你藍教主可以再帶人手,圍攻少林。”

藍天義道:“如果老夫不答允呢?”

江曉峰道:“立時殺死令媛。”

藍天義道:“天下武林,都已知我藍天義不講信義,我如答應,你們是否會相信呢?”

江曉峰道:“不相信!”

藍天義道:“那麽老夫答允,也是無用了。”

神算子王修接道:“有用,你藍教主,是一教至尊,當著屬下之而,許下了承諾不算,日後縱然你能夠霸主武林,也將是一個永遠沒有洗除的汙點。”

藍天義雙目中冷芒閃動,瞧了江曉峰一陣,道:“你是否肯信任老夫?”

江曉峰回顧了王修一眼,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

藍天義道:“你如肯信任老夫,幫就放了小女。”

一上步,伸手向藍家風抓去。

江曉峰長劍一揮,橫析一劍,人卻向後退了兩步,道:“慢著。”

藍天義道:“你想變卦?”

江曉峰道:“並非變卦。而是你藍教主還沒有答應。”

藍天義道,“好!本應答死你,交出藍家風以後,天道教中人立刻撤走,三個月內,決不再圍攻少林寺。”

江曉峰左手一鬆,撩退三步,道:“有勞教主解開令媛的穴道。”

藍天義大行一步,左手抓住了藍家風,右手一揚,劈出一掌。

江曉峰感覺一股強猛的掌風,直逼過來,心中忽然一動,忖道:“他對我績怨甚深,這一拿定最他畢生功力所聚,不可硬擋。”

這念頭快如電光石火一被從胸中閃起,湧來暗勁,已然逼上身來。

江曉峰就地一滾,翻了兩個跟鬥。

但覺暗勁潛力,排山倒海一般,衝旗過來,江曉峰竟然無法收住翻滾之勢,夜色中又如斷線風箏一般,滾出了十幾丈遠。

藍天義縱身而起,一把抱住了藍家鳳,道:“咱們走。”

帶著奇書生吳半風和天道教中人,轉身而去,滿地傷亡,竟然是棄置不理。

王修一直帶著群僧,布成了羅漢降,準備迎招藍天義的攻勢,直持藍天義帶人去遠,王修才輕輕歎息一聲,道:“煩請諸位大師,安置一下傷亡。”

這時,江曉峰已然直守義地,坐起了身了,口中喃喃道:“好厲害的掌力,我如硬擋這一掌,非死於掌下不可。”

王修奔到江曉峰的身前,伸手抓住了江曉峰的右手,道:“江大俠,傷著沒有?”

江曉峰站起身子,搖搖頭道:“傷是沒有傷著,不過,在下想不到那藍天義竟然有著如此強渾的掌力。”

王修關切地道:“你運氣試試看,內腑是否受到了傷害?”

江曉峰道:“除了翻滾之時,被兩塊山石撞了一下,肋間隱有疼痛之外,別無痛楚之感。”

王修道:“那就好了,我雖非身擋其衝之人,但卻瞧出了他掌力的凶猛,一擊之勢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大概這一擊,他是全力施為了。你能在這一掌之中,未受到半點傷害,也算是一樁奇跡了。”

江曉峰輕輕歎息一聲,道:“說起來,實在是運氣好,如若晚輩稍存狂傲之心,接他一掌,勢非重傷在他的掌下不可。”

王修道:“這麽看起來,江湖上還有幾分可救的機運…”

仰臉望天,長長籲一口氣,接道:“無論如何奇妙的劃算,都不能有絕對把握,常常因一次小變,使全盤計劃作廢。”

江曉峰道:“老前輩感慨很多?”

王修道:“咱們苦心設計,想用藥物,激起那些虎猿的瘋狂,以延緩藍天義攻襲少林寺的時間。但藍家風的陡然出現,竟然局勢大為改觀。她不但有著秀麗絕倫的外貌,而且還具有著絕世的智慧。實在說起來,我對她也有些莫測高深的感覺了。”

江曉峰道:“依老前輩看,那藍天義是否會真的撤退呢?”

王修道:“如若藍家鳳沒有把握,她又為什麽甘冒大險呢?”

江曉峰道:“藍姑娘的安危呢?”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對相人之術,稍有涉獵。看那藍天義雖強自忍耐胸中的氣怒,但殺機深沉,不時流現於眼光之中,似是已對藍家鳳恨到極處…”

江曉峰吃了一驚,接道:“這麽說來,那藍姑娘的處境,是十分危險了?”

王修道:“但那藍家鳳的輕鬆,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藍天義滿懷殺機,不能發泄出來,必有原因。那原因,就控製在藍家鳳的手中,這是一個結。藍天義一天無法解開這一個結,藍家風就不會死。”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如若那藍天義問出內情,藍家風必遭殺害了。”

王修笑道:“他們父女之間,正在鬥智。藍家鳳誌在保命,必然會更為小心一些,也想的更周密一些。照在下的看法,藍家鳳縱然無法勝得藍天義,也必可脫出藍天義的掌握。”

江曉峰道:“但願老前輩推斷的不錯。”

王修四顧了一眼,道:“咱們回去吧!

江曉峰望著藍家風消失的方向,黯然一歎,才緩緩轉身向寺中行去。

王修招呼了少林群僧一聲,道:“江大俠,咱們可以走了。”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走哪裏?”

王修低聲說道:“武當山,咱們在少林寺再住二天,等你學會了那一套大悲杖法,咱們就帶著青萍子一起去。”

江曉峰道:“那套大悲杖法,晚輩好像是已經有些印象了。”

王修呆了一呆,道:“你已經會了?”

江曉峰搖搖頭,道:“不是會,隻是隱隱約約的記得。”

王修道:“全套的杖法。”

江曉鋒點點頭道:“我隻是隱隱約約的記得,自然中間有很多變化,還未能完全了然。”

兩人並肩而過,進了少林寺中,王修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這麽看起來,咱們隻要再有二天的時間,你就可以把那套大悲杖法完全學會了。”

江曉峰道:“如若那宏光大師,仍然講解的十分細心,在下相信,兩天之內,縱然不能完全學會,但也差不多了。”“

王修道:“如若兩天之內,藍天義還不肯攻打少林寺,大概就會遵守三個月的信諾了,咱們現在決定第三天午時動身如何?”

江曉峰點點頭,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王修道:“你回到藏經閣,希望拋棄一切雜念,全心全意的學那套大悲杖法,其他的事,都由我來安排。第三天中午時分,我在外麵等你。”

江曉峰道:“老前輩有一事奉懇。”

王修笑道:“可是關於那藍家風的事?”

江曉峰臉上一熱,道:“不錯,希望老前望打聽一下藍家風的安危。”

王修道:“好!我盡力而為,你安心去學那大悲杖法吧。”

兩人停下說話,加快腳步,行到藏經閣。

四個中年僧侶,並肩橫立,攔住了兩人去路。

少林寺中,似是都已對王修十分熟識,齊齊合掌一禮,道:“王施主。”

王修還了一禮,道:“掌門方丈在麽?”

語聲甫落,閥門大開,宏光大師出現在門口,道:“兩位請進吧!”

四僧閃開去路,隻見王修和江曉峰步入閣中。

王修目光轉動,天音、天禪,手中各執著一柄戒刀,但卻作杖法練習,全神貫注,竟不知有人進入閣中。當下一抱拳,道:“在下已使藍天義暫時退去,大師可安心傳授他們杖法。如有事故,在下自然會通知大師的。”

言罷,抱拳一禮,退出了藏經閣。

宏光大師也不挽留,掩上閣門,低聲對江曉峰道:“江少俠還記得幾招?”

江曉峰道:“記得不夠詳盡”

宏光大師接道:“這本來是一門極為繁重的武功,你能記住一二招,那已算才氣過人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也不辯駁。

宏光大師立時開始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