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蘇二娘本就沒嫁人的心思,更不想按照蘇嚴的意思從那些登第士子裏頭挑夫君,因此這一早上來來回回的相看、早就讓她心存不悅!於是蘇嚴一示意蘇二娘繼續相看、蘇二娘就一臉不耐煩的抗議道:“爹,我早就已經說過了,那些小子我統統都瞧不上眼!再說了,人家還想再多陪爹幾年、不想這麽早就出嫁,爹您幹嘛非要逼著我上這兒來相看那些小子啊!”

蘇嚴一見蘇二娘同他使小性子,馬上苦著臉勸道:“我的好閨女啊,你去年就已經及笄、今年都已經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你就可憐、可憐你爹這番苦心,好好的相看個夫婿回家好不好?”

蘇嚴這話讓蘇二娘當下就撅了小嘴、別過頭,一副死都不願意的模樣,蘇嚴見了隻能把蘇二娘去世的娘親搬了出來:“二娘,你忘記你娘走的時候拉著爹的手說了些什麽嗎?你娘說我要是不給你找門好親事,她到了陰曹地府都不會安心!你難不成想讓你娘走得不安心嗎?難不成你想讓爹愧對你娘嗎?你娘她生前那般的疼你……”

“好了、好了,爹您別再說了,我乖乖的相看便是!”蘇二娘怕蘇嚴老調重彈、把去世的娘親搬出來嘮叨一整天,於是隻能不情不願的抬起頭、順著丫鬟撩起來的簾縫兒看了一眼。

蘇嚴見狀心裏一喜,隨後一抹眼角的淚花、馬上十分“專業”的捧著一本小冊子,指著不遠處的張大郎說道:“這張旭是閩南泉州府人士,他是張家的長子,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蘇二娘心不在焉的掃了張大郎一眼,一邊不緊不慢的打量他、一邊隨口問了句:“爹不是要找個上門女婿嗎?怎地這回相中了人家的長子?人家張家怎麽可能把長子入贅到我們蘇家來?”

蘇嚴聞言一臉慈祥的摸了摸蘇二娘的發頂,語帶溺愛的解釋道:“爹就你一個閨女而,以前的確隻想給我們家找個上門女婿,不過後來爹卻想通了———這願意給人當上門女婿的小子,要不就是沒本事貪圖咱家的家業、要不就是少了幾分骨氣,終歸會讓人有些瞧不起、也會委屈了你,所以爹最後才會改變主意……”

蘇嚴說著頓了頓,見蘇二娘漸漸的耐住性子聽他說話,才接著往下說道:“爹現下替你擇婿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一切以你過得好、過得開心為主!隻要你能嫁對人,以後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那爹就是把我們蘇家的家業白送給女婿也沒什麽,反正給他也就是給你。”

蘇二娘從來不知道父親的心思早就因她而改變,因此心裏頓時一片感動,也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感到愧疚:“爹,您為了我想了這麽多,可我卻總是處處頂撞您、忤逆您,我……我真是個不孝女!”

“傻孩子,大家夥兒都說你刁蠻任性,可爹卻覺得你不過是脾氣直了一些罷了,在爹心裏、你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蘇嚴邊說邊一臉溺愛的摸著蘇二娘的頭,並很快就把話題轉回到擇婿上頭:“不過你這脾氣定是很難和今後的公婆相處,所以爹才給你挑了像張旭這樣的人……”

蘇嚴說著伸手遠遠的指了指張大郎、示意蘇二娘多看他幾眼,嘴裏更是接著細細的介紹和張大郎有關的事:“這張旭的父母早年便先後去世,你若是嫁給他、一嫁過去就是長嫂,不但馬上就能當家、以後也不必看公婆的臉色行事,日子定能過得舒心愜意!”

“且爹早就讓人悄悄的打探過了,這張旭身為長兄、對弟妹一直照顧有加,他平日裏除了用功苦讀外,還在外頭給人家當捉刀先生、或是賣酸文掙錢補貼家用,並不是那種仗著要讀書參考科舉,就兩手一甩、什麽都不管的清高書生。”

蘇二娘聽了蘇嚴的話後,當下便覺得張大郎是個有擔當、負責任的男人,於是這才正兒八經的拿眼多瞧了他幾眼,並且扭扭捏捏的順著蘇嚴的話往下問道:“爹,那他的弟妹會不會難相處?雖然我嫁過去不用看公婆的臉色行事,但我卻怕和妯娌、小姑處不好關係……”

“不會,爹已經找人打探過了,張旭的弟妹人品都很不錯,尤其是他妹妹張四娘,”蘇嚴說著伸手指了指挽著張大郎胳膊的妙兒,道:“瞧,挽著張旭左邊胳膊的那個就是張四娘,那張四娘可是個十分能幹的小娘子,他們一家人的小日子能夠過得那般紅火,張四娘可是功不可沒!你要真嫁到張家去,進門後可得多和張四娘學著些才是!”

蘇二娘上頭隻有一個姐姐,並且很早就夭折了,因此打小就沒和兄弟姐妹一起玩過的她,頓時十分羨慕妙兒他們:“他們兄妹幾人的感情看著真好,真叫人羨慕!”

“你說的沒錯,如此和睦一心的人家才會叫人想要嫁進去,”蘇嚴見蘇二娘看起來似乎有幾分心動,於是馬上趁熱打鐵的鼓動道:“好閨女,你瞧那張旭白白淨淨、生得十分俊朗,舉手投足之間更是彬彬有禮、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從鄉下來的,反倒像是在京城長大的少年!”

“而且他不但有本事、有學問,還是個有責任心、肯擔當的人,爹覺得選他當你的夫婿,你將來一定能夠過上舒心愜意的好日子!”蘇嚴說著笑眯眯的看著蘇二娘,問道:“咱也相看了一上午了,不如就定下他如何?”

蘇二娘本來倒沒覺得張大郎有什麽特別的,但蘇嚴如此賣力的一說,她還真覺得張大郎看起來蠻順眼的、長相也不是她討厭的那種,加上蘇二娘不想浪費父親的一片苦心,於是最終扭了臉、羞答答的說了句:“女兒都聽爹的,爹替女兒做主便行。”

蘇二娘這話讓蘇嚴臉上大喜,且他生怕蘇二娘會再突然變卦,於是立刻就把跟在馬車外的管家蘇福喊來:“蘇福,你馬上過去請張旭小官人過來!記得要以禮相待,不可怠慢張小官人和他的家人!”

“是,老爺。”

蘇福恭敬的回稟完後,便帶著幾個家仆朝張大郎一行人走去,走到張大郎麵前先是規規矩矩的作了個揖,隨後才開口向張大郎道喜:“恭喜張小官人金榜題名。”

張大郎雖然覺得蘇福眼生,但人家既然是來恭賀的,他自然得客客氣氣的回禮道謝,於是張大郎當下便謙虛客氣的說道:“多謝、多謝。”

蘇福卻是連連手、表示不敢受張大郎的禮,而跟在蘇福身邊的幾個小廝則趁機圍到張大郎身邊,又是拱手又是鞠躬、還一個勁的衝他道喜,很快就把妙兒一行人弄得一頭霧水———這些人他們一家人一個都不認識啊,怎會突然前來向張大郎道喜?

張大郎心裏也有著同樣的疑問,隻見他先是逐一道過謝,隨後才客客氣氣的向蘇福詢問道:“這位大叔,我們似乎素不相識……”

做管家打扮的蘇福先是微微的彎下身子,隨後才語氣恭敬的說道:“張小官人不必驚慌,我家老爺是百年老字號‘蘇記宮粉行’的老板,眼下他正在前麵拐角處的馬車上,想請張小官人您到車上一敘。”

張大郎卻是一臉迷茫:“‘蘇記宮粉行’的老板?我不認識什麽蘇老板啊,他怎麽會突然請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