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丁氏嘮嘮叨叨的數落了妙兒一大堆,臉上更是有著萬分心疼的神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才是這間酒肆的主人,才會對酒肆的狀況如此關心……

不過妙兒卻隻聽不答、不置可否任憑丁氏嘮叨,丁氏見妙兒一直都不開竅、不懂得附和她的話,當下感到十分無奈、隻能慢慢的把自己的心思吐露出來:“哎,媳婦兒,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不曉得我這個當婆母的有多羨慕你!”

妙兒對丁氏這話十分不解,她本是對丁氏所謂的苦衷不感興趣的,但她又不好無視丁氏一副想要拉著她訴苦的姿態,於是妙兒隻能一邊給丁氏夾了一筷子鹵豬頭皮,一邊故作關心的問道:“母親您羨慕我什麽?要我說,我反過來羨慕母親才對。”

丁氏早就等著妙兒發問了,因此妙兒話音才落、她就飛快的答了句:“我有什麽好羨慕的?我羨慕你有自個兒的鋪子才是!你不曉得我的心思,我是做夢都想有間鋪子打理著玩玩,免得日日呆家裏悶得慌!”

原來這就是石嬤嬤給丁氏出的主意———石嬤嬤先讓丁氏對妙兒示好,等妙兒對她感激涕零時、再委婉的暗示妙兒送間鋪子給她,這樣丁氏當著外人的麵便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是妙兒主動把鋪子孝敬她的,不是她逼妙兒把鋪子給她的!

畢竟婆母搶媳婦兒的陪嫁鋪子,說出去終歸有些不大好聽,也很可能會讓丁氏吃徐天光的排頭……

於是丁氏得了石嬤嬤的提點後,才會突然一反常態的對妙兒體貼示好,並且故意約妙兒一起出來逛街,然後趁著在妙兒鋪子裏小坐這個機會,委婉的把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以這樣的方式來暗示妙兒主動送鋪子討好她。

而妙兒也不傻,丁氏既然費盡心機的做了這麽多安排、言語間又有著顯而易見的暗示,妙兒自是一聽丁氏把話說完、心裏便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她的意圖,隨後妙兒再把丁氏前前後後的反常舉動串到一起,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了丁氏的用意———這丁氏先是故意提出要到妙兒的鋪子來坐坐,然後又直言不諱的說她也想管個鋪子玩玩,這可不就是在暗示妙兒送她一間鋪子?

這丁氏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竟然一開口就打起妙兒陪嫁鋪子的主意來!

且丁氏暗示的借口還真是可笑———哪有大戶人家的夫人拋頭露麵、把打理鋪子當成玩耍?要是真有哪位有頭有臉的夫人這麽做,隻會讓人瞧不起!妙兒以前是生計所迫才不得不拋頭露麵,眼下她既已成了徐家的四少奶奶,這鋪子她便都交給底下的人打理,為了顧及徐家和徐東臨的臉麵、不會輕易再到鋪子拋頭露麵。

且妙兒的那幾間鋪子雖然是她的嫁妝,但卻是張家人辛辛苦苦一起打拚出來的,妙兒怎麽可能隨隨便便的將它拱手讓人?更別提丁氏一點霸占妙兒嫁妝的資格都沒!

因此妙兒雖然已經琢磨出丁氏的用意,但卻故意裝傻給了丁氏一個軟釘子:“咱家在外頭應該也有不少鋪子吧?母親若是想打理著玩玩,不如讓父親撥間給您。咱家的鋪子肯定比我這小酒肆要大上不少,更適合母親您打理。”

這徐家的鋪子和妙兒的鋪子怎麽能一樣?

丁氏一心想要的可是私房產業!

她想要的是妙兒手中的嫁妝鋪子,而不是想要以後早晚都屬於徐東臨兄弟的鋪子,她是想把媳婦兒的私產變成她的私產!

可丁氏又不能撕破臉、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意思告訴妙兒,於是她隻能順著妙兒的話含糊其辭的說道:“你公爹就喜歡和我對著幹,我想做的事兒他沒一件會讚同,我哪敢和他說我想要管鋪子?說了隻會讓他再拿話來教訓我!”

事情既然牽扯到徐天光,那就不是妙兒可以議論的事了,因此妙兒很快就打住話尾默默的低頭吃菜。而丁氏顯然也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打轉,她隻想早點把妙兒的鋪子要到手,於是她也跟著一邊默默的吃菜、一邊不死心的繼續想別的法子。

妙兒二人在張記酒肆才坐了一小會兒,酒肆裏的客人就比初來時多了許多,甚至已經有許多人找不到位置、站在店裏等位了。妙兒見狀自是不想繼續霸占一張桌子,於是便委婉的和丁氏打商量道:“母親,我們也歇息得差不多了,不如再到西大街逛逛?那裏有幾間鋪子賣的胭脂水粉都還不錯,我們不如去挑個幾盒……”

丁氏見妙兒的酒肆生意如此紅火,早就被刺激得心花怒放,加上她還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再多暗示妙兒幾次,因此她也沒堅持要繼續留在鋪子裏,當下就一臉爽快的應了妙兒的話:“好,我們就接著到西大街逛逛!你這酒肆的生意這般紅火,我們自家人就不要在這兒添亂占座兒了!”

說話間丁氏已經帶頭走出了鋪子,妙兒見狀趕忙快步跟了上去,在一旁候著的丫鬟婆子也跟著一窩蜂的跟了過來,主仆一行人很快就轉了個彎拐到了西大街上,慢悠悠的逛起了沿街的鋪子來、並很快就進了一家首飾鋪。

這丁氏才在首飾鋪子裏逛了一小會兒,就按捺不住的再想了個法子暗示妙兒:“媳婦兒,你現下既已嫁到我們徐家、成了小四的娘子,那你就得把心思全都放在替我們徐家開枝散葉上頭才是,旁的那些雜事你暫且先放一放手擱到一旁也無妨,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香火傳承可是我們徐家一等一的大事兒!”

妙兒一見丁氏把子嗣傳承這點都搬了出來,馬上收起漫不經心的神色,一臉肅然的附和道:“母親您教訓的是,您的教誨我一定會謹記於心,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盡心盡力的替徐家開枝散葉,一定會讓您早點抱上孫子!”

妙兒嘴上雖然如此說著,但心裏卻忍不住悄悄的腹誹道———這生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是我可以隨意掌控的事,更不是我想生就馬上能生一個出來!這一切都得順其自然、都要講求機緣的好不好?!

不過這些話妙兒隻敢悄悄的在心裏想想,不敢直截了當的對丁氏說。而丁氏先是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女人替夫家開枝散葉的重要性,說完才笑眯眯的拍著妙兒的手背、再一次不太委婉的暗示道:“媳婦兒,你既然要把心思都放在替我們徐家開枝散葉上頭,那一定沒太多的心思打理鋪子了……”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陪嫁的鋪子可不止先前我們去的那一間吧?你要是沒時間打理,不如讓我這個當婆母的替你分憂?”

這丁氏還真是自以為是得很,隻見她不等妙兒做表態、就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看也不必另外挑選了,你幹脆就把先前我們去小坐的那間酒肆交給我打理,你隻要安心的替我們徐家生個白胖小子就行,不必再分心去操心鋪子的事!”

妙兒才不會傻乎乎的說好,隻見妙兒馬上故意把娘家人給抬了出來,客客氣氣的婉拒了丁氏的“好意”:“有勞母親替我費心了,不過我名下那幾間鋪子雖然都算在我的嫁妝裏頭,但平日裏卻是由我娘家人幫著打點,我還真是不必費什麽心思,就是十天半個月不上鋪子裏都沒事!”

“我知道母親您也是一心為我著想、想替我分一分身上的重擔,但我的幾間鋪子一直都是娘家人幫忙打理,突然換人怕是有些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