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夫人,這怎地就不能兩清了?這布雖做成了衣裳,可的的確確還是那塊布啊!再說了,這初生的娃娃穿舊衣裳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也是為了我們妙兒好才把這幾件舊衣裳送過來,怎地反倒讓人不待見了?”馬氏強詞奪理的狡辯道,一副盧氏故意要為難她的樣子,還刻意把“我們妙兒”四個字咬得重重的、提醒盧氏外家的身份。

“你———”

這盧氏活了一把歲數了,還是頭一次同馬氏這樣的人打交道,頓時被她這通歪理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尤大牛見了趕忙伸手拉了盧氏一把,並悄聲對她說道:“娘,算了吧,免得再爭下去讓大妹難做,這裏畢竟是張家不是我們尤家。”

這尤氏也不想把事情鬧僵破壞今兒這喜慶的氣氛,因此她也就懶得同愛算計的馬氏多做計較,直接衝她說了句:“三弟妹送的物事我收下便是,多謝了。”

馬氏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但這時禾花正巧領了幾位結伴同來賀喜的鄉親好友進屋,尤氏當下便撂下馬氏招呼客人去了。馬氏想著要留在堂屋等開席吃滿月酒,因此便自去端了碟瓜子兒、尋了塊板凳坐下就磕,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來的那幾位鄉親好友,都按照規矩送來百桃包、酥餅和嶄新的布料當賀儀,即便沒功夫提前準備這些物事的人,也封了一封大紅包來當賀儀,沒人像馬氏那般小氣和愛計較、竟直接拿舊得不成樣的衣裳代替了嶄新布料這一項。

其中一位姓吳的婦人,除了送了百桃包、酥餅和布料外,還把自家幾個丫頭以前穿過的舊衣裳包了一大包送過來,讓尤氏看著揀些能穿的給妙兒改改穿。

盧氏見了忍不住拿眼瞥了馬氏一眼,大有讓她瞧瞧別人是怎麽做的意思,無奈馬氏的臉皮已修煉得比城牆還厚,壓根就沒覺得和吳氏一比、她就自慚形穢。

後來隨著慢慢的接近洗兒的時辰,前來張家賀喜湊熱鬧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尤氏忙著招呼客人顧不了妙兒這頭,又怕妙兒沒睡好一會兒洗兒時不配合,於是便尋了個空擋把妙兒先送回裏屋,想著讓妙兒先睡上一小覺。

妙兒回到大**後很快就闔上了眼,一邊想著待會兒究竟會如何“被洗兒”,一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但老天爺似乎不打算讓妙兒睡個安穩覺,隻見她才闔眼眯了一會兒,便有兩個小蘿卜頭偷偷摸摸的鑽進屋裏,並且妙兒很快就發現其中一個蘿卜頭還是個話癆!

“快看!這個妹妹長得好醜!我還沒看到過像她這麽醜的妹妹呢!我見過的妹妹都是白白胖胖的———我們家的妹妹白白胖胖的,隔壁嬸子家的妹妹也胖,小叔叔家的妹妹更胖!就這個妹妹長得瘦巴巴、黑乎乎的,和我見過的妹妹不一樣……”

和母親、兄長一起來張家串門的徐五郎,掰著小手指數了數他見過的小妹妹後,小臉上馬上有了一絲嫌棄的神色。

隻見那徐五郎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話多,也沒覺得這樣評價一個“女孩子”不太合適,隻見他依舊一個勁的出言嫌棄妙兒:“我真的沒看到過這麽醜的妹妹,真的!娘親不是說妹妹都比我們這些小子長得好看嗎?娘親還說隻要是妹妹,就一定長得比我好看……”

“娘親一定是說了假話哄我,這個妹妹一點都沒我好看!”徐五郎先是肯定了妙兒的醜、他的美,隨後才糾結起他娘說的那些話來:“娘親為什麽要說假話哄我呢?娘親為什麽要說我醜?我明明不是最醜的,娘親騙我!可娘親不高興的事我都沒幹啊,娘親為什麽要騙我……”

這徐五郎打小性子就有些過分活潑,且打從學會說話起就是個讓人頭疼的小話嘮,因此他先是嘮嘮叨叨的嫌棄了妙兒好一會兒,嫌棄完竟還把話題給岔到了不相幹的地方,即便他身邊的哥哥、徐四郎一句話都沒接,他也能自個兒說上好一陣子。

和徐五郎一起進屋的徐四郎顯然已經習慣了弟弟的話癆,隻見他從頭到尾都繃著臉、抿著嘴,一臉淡定的打量**的妙兒,看都不看徐五郎一眼、仿佛當徐五郎不存在般。

這徐五郎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堆話後,便趴到床沿上、湊到妙兒麵前細細的打量她,片刻之後臉上竟誇張的有了驚歎的神色,一張嘴馬上就又開始說個不停:“這個妹妹眼睛小得都快看不見了,鼻子也是扁扁的!嗯,嘴巴也醜,還瘦得像隻沒吃飽、瘦巴巴的小貓……”

“不對,小貓都比她胖,也比她可愛,”徐五郎說著臉上有了迷惑的神色,似乎怎麽想也想不通、為何妙兒會比小貓還醜,不過他很快就把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隻見他自言自語的說道:“不行,我要去問問娘親,問她為什麽這個妹妹長得這麽醜!問她為什麽要拿話哄我,問她……”

這兩個不速之客突然鑽進屋打擾妙兒的美夢,本就讓妙兒心裏十分不爽了,沒想到那個聽聲音和張大郎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竟然還是個話簍子!

最讓妙兒覺得不爽的是,這個話簍子不但像隻討厭的蒼蠅在她耳邊“嗡嗡嗡”的叫個不停,還敢用嫌疑的語氣、嘮嘮叨叨的把她評論得一無是處!

此時的妙兒可以說是恨那小話簍子恨得咬牙切齒,心裏更是不斷的腹誹那個該死的小話癆———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說她瘦得像隻沒吃飽、瘦巴巴的小貓?

你才長得像營養不良的小貓,你全家都是貓,而且還是野貓!

妙兒越想越氣,把小話癆腹誹了一遍後還不解氣,當下就猛然睜開雙眼、氣哼哼的瞪著眼前的兩個小屁孩,這一瞪,妙兒才把這兩個不速之客給看了個大概———他們似乎是一對五官相似的雙胞胎,且看起來還是兩個長得白白淨淨、帶著幾分帥氣的小正太!

原諒妙兒用了“大概”和“似乎”這樣不確定的字眼,誰讓初生的嬰孩視力都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發育好呢?此時的妙兒就跟超級近視的人沒戴眼鏡一樣,看什麽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得費力的辨認上好一會兒才能看得清楚些。

話說那嘮叨個不停的徐五郎被妙兒一瞪,當下就跳了起來:“小四,妹妹瞪我了,她竟然瞪我!真不乖!”

一旁的徐四郎聞言小臉頓時滿是不悅,隻見他皺著眉頭簡短的反問了徐五郎一句:“小五,你叫我什麽?”

小酷哥徐四郎隻短短的說了五個字,話癆徐五郎就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隻見他先是偷偷的瞄了繃著一張小臉的徐四郎一眼,隨後不甘心的小聲嘀咕了句:“又發脾氣了!明明和我一樣大,老沉著一張臉嚇唬人幹嘛?我又沒搶你的糖吃!怪不得娘親平常隻說我可愛、從沒誇過你可愛!”

“明明我們一樣大、一樣高,飯吃一樣多、胳膊和腿也是一樣粗!除了你比我早從娘親肚子裏出來一小會兒,我們兩個哪裏都一樣!明明都一樣,怎地就要我喊你四哥?我隻不過晚了你一會兒出來就要當弟弟,我不要……”

這一次徐四郎顯然沒耐心聽徐五郎嘮叨下去,隻見他一邊衝徐五郎揚了揚小拳頭,一邊直截了當的打斷了徐五郎的話:“你敢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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