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狩獵2

沐風飛絮花香淡,馬蹄踏草醇香起。

阿善能明白皇上的擔憂,多說不宜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了。她好奇怪這樣一個盛大的場合,卜天居然沒有在,不免浮現起小小的失望。好像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曾聽到卜天的消息了,他是消失了,還是死了?想到這裏阿善的臉上浮起壞壞又不失可愛的笑容來,其實,她知道這隻是她的假設罷了,卜天怎麽可能會輕易死去呢?於心底,她還不想卜天死的太過幹脆。九盞茶要換來他九個月的痛苦不堪,就算是受盡屈辱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做的。

敬仁把目光從遠方的獵場收回,轉首看向阿善,見阿善笑的明媚,略帶好奇的問:“你在笑什麽呢?”

阿善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我是在想林子裏有沒有猛獸,看著王爺們各個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那些猛獸都會被嚇的撒腿就跑吧?”

還在為敬仁發愁的皇上稍展臉上的凝重,對阿善說道:“你希望猛獸逃走,還是被降服?”

阿善遲疑一下,“我希望它們能奮力反抗,就算是死也死的慘烈。難道說林子裏當真有猛獸?”

“林子裏都是事先放好的動物,除了鹿個頭大一些以外,哪裏有什麽猛獸啊。”敬仁極不識時宜的接嘴,在抒發對小動物的同情之情,“它們都是事先被餓了好幾天的,根本沒有什麽反抗能力。”

皇上幽怨的徐徐歎了一口氣,把頭別向了別處。

這對祖孫倆真是冤家。阿善不知該如何幫敬仁了。性子相悖的兩個人能在一起呆了十七年也屬不容易,敬仁宅心仁厚的性子應該和皇上的寵溺有推辭不掉的關係。難怪皇上要把晨瑤許給敬仁,多半是希望晨瑤能幫敬仁做一些敬仁做不了的事情吧。想到這裏,阿善望向晨瑤,才發覺晨瑤不見了,而洵陽也不見了。那裏隻剩下洛雪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人呢?心念姐姐的感受,眼睛便不能從洛雪身上移開了。

“阿善,你怎麽了?”敬仁喚道。

阿善回過神來,恨不得立刻跑到洛雪身邊,哪怕是受洛雪奚落,至少能叫洛雪覺得不孤單。“我覺得王妃的氣色好像不太好。”

聲音傳入皇上耳朵,皇上向著洛雪那裏看了看,如夢似幻的吟了句:“清瑜……”音不大,卻被阿善和敬仁聽進耳朵裏。他立即改口,“阿善,你下去吧。”

阿善沒有在意,行禮,退下了禦台。她走到洛雪身後,從侍女手中接過遮擋陽光的蒲扇代替侍女站在了那裏。這不是一份輕鬆的差事,但阿善做的甘願,在她看來,能為姐姐做一點細微的事情也是一種滿足。

洛雪故意不去看阿善,悠哉的品著茶水,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她想:既然你想撐著就盡管撐著吧,沒有人會心疼你

……

已是初秋天氣了,可太陽仍然毒辣。胳膊開始不爭氣的酸澀起來,晶瑩的汗珠沿著阿善的鬢角滴落下來,阿善強忍著咬住嘴唇,受累不討好的事情還真不好做。默默安慰自己道:是我自己要做的,就該義無反顧的做下去。

洛雪回頭略帶不解的看著阿善,“阿善,你怎麽在撐著蒲扇?快放下,瞧你滿頭是汗的。”

阿善笑了,洛雪主動開口,說明她沒有被恨衝昏頭腦,應該是她在逐漸變好的征兆。她把蒲扇遞給旁邊的侍女,解釋道:“天氣燥熱,王妃要小心身體才對,如果有什麽不舒服,就立刻告訴阿善。”

洛雪應了一聲,一把拉著阿善的胳膊,要她坐到了自己身旁。“你是醫師,這種粗活不該由你來做。今個帶在身邊的丫鬟沒有小喜機靈,否則怎麽會叫你滿頭都是汗啊。怪我粗心了。”

小喜因為前天感染風寒,才會錯過了這次的狩獵活動。出門前,阿善特意探望過她,還答應她要帶一隻小兔子回去陪伴她呢。

“王爺說這裏憋悶就騎上馬跑進林子裏去了,後來晨瑤也跟著進去了,你說他們會碰到一起嗎?”許是憋的太久,洛雪把阿善當做了傾訴的對象,幽幽的說道。

這樣的溫柔的擔憂聲在阿善的心湖裏惹起了不小的漣漪。姐,你的心裏還是有他的,他背叛了你,而你還是忍不住擔心他,不行,我要打消你對他的念。“王爺和晨瑤夫人夫唱婦隨,倒是一對令人羨豔的伉儷。”故意說得若無其事,說出後又慌忙裝出一副恍悟說錯話的樣子,止住口,不敢多說一個字。

“伉儷?這樣的詞也曾用來形容我和王爺,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洛雪如怨婦一般癡癡念著,她朱唇微彎,笑中擺脫不掉苦澀,問:“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呢?坐在這裏等著一份憑空臆測又不希望它實現的結果

呢?”

遠處傳來一陣快馬疾馳的聲音,隨著“籲~”的一聲又戛然止住,十五王爺已是滿載而歸,得意洋洋的把手中的兩隻野鴨晃了一晃,他很滿意自己是第一個帶著獵物回來的人。翻鞍下馬,把獵物交給了仆役,走到禦台前,單膝跪了下去,“父皇,兒臣特意打下這兩隻野鴨幫您滋補身體。”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盞,盯著十五王爺洵隋,臉上終於掛出了笑意,“還是隋兒有心啊,敬仁,你十五叔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記得小時候你們是一起學習的騎馬射箭,倘若你們比一比,誰會更快一些獲得獵物呢?”

敬仁麵露難色,自小是學習騎馬射箭,但從來未曾用心啊。“皇爺爺,孫兒覺得十五叔叔更勝一籌。”

“胡話。”皇上幾乎是把左手拍在桌子上的,他斂著怒意,繼續說道,“你在這裏坐的也挺久的了,該活動活動筋骨了。隋兒,你帶敬仁去玩玩吧。你這個侄子都快成姑娘了,就差朕賜他一套繡花針了。”

聽到繡花針三個字,台下有人掩嘴淺笑。其實若皇長孫扮成女子,相信絕對可以傾倒眾生的。對於皇長孫的秉性,他們是心知肚明,近來幾個月,皇帝是有心栽培敬仁往凶狠方向發展,可敬仁就是一個半吊子,死活不肯照做。文文弱弱加上皮膚白皙,的確像極了養在深閨的女子。

敬仁在皇上沒有挑明的逼迫下,走下台子,登上一匹馬,對十五王爺謙虛的笑了笑,笑中不乏心緒抵觸,“十五叔叔,你可要讓著敬仁啊。”

“恩,走吧。”說著,十五王爺洵隋也翻上了馬匹,蹬了下馬肚子,又對敬仁說,“敬仁,先追上你十五叔叔再說讓不讓。”話音還未落地,連人帶馬都已揚塵而去。

敬仁趕忙駕馬追了過去,平日的懶惰一下子毫無保留的呈現了出來,從來沒有以這麽快的速度騎過馬,他在後麵吃力的追著,為了不給自己丟臉,也隻有硬著頭皮奔馳而去了。

阿善微微蹙起眉頭,敬仁啊,你也太文弱了。祝你好運。

“他一點也不像皇族裏的人。”洛雪忽然開口打斷了她,“敬仁還和兩年前,我見過的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兩年以前?”阿善故作不懂,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是在說明姐姐在兩年以前就嫁給洵陽了嗎?兩年,洵陽都對姐姐做過什麽?!

“敬仁太單純了。聽洵陽說過,從小敬仁就喜歡膩在他身邊,他們倆不像是叔侄,更像是兄弟。”洛雪的臉上浮出笑意,稍縱即逝。“洵陽……你對他的也是愛嗎?”

“啊?”阿善為難了,論愛,她比不了洛雪,因為她對洵陽沒有愛,若說愛過誰,她隻愛過一個人——石然。一愛便是七年,刻骨的愛,已深入骨髓,融於血中了。可惜,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

的單戀……

“我倒是想知道你心中是怎麽想的,不過,你不想說,我也不能強求你。”洛雪說道,臉上是看不出絲毫變化的淡然。她把手附到了阿善的手臂上,“假使有一天你成為了他的妾,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心態平和的交談了。”

洛雪的手比阿善想象的要涼很多,冰涼刺骨的感覺沿著手臂襲遍全身。更令她刺骨難耐的是洛雪的神情。

“王爺,你等會兒我啊。”晨瑤駕著馬緊緊追隨洵陽而來,“我……”

洵陽勒住馬韁,從馬身上翻了下來。

“那隻鹿還沒有撿,你就不擔心被別人撿走嗎?”晨瑤也下了馬,小跑兩步跑到洵陽身邊,遠遠望去,倒真是相配。

阿善覺得手臂沒來由的痛了起來,低下頭,看見洛雪蒼白纖細的手正在顫抖。“王妃……”

正在這時,洵陽也走到了他們麵前,他溫柔的問洛雪:“怎麽不去騎上馬走走?”

洛雪把手從阿善手臂上移開,壓下臉色,“我還沒有無聊到要去騎馬。與其看著你們把毫無保護能力的動物射死,倒不如留在這裏樂得逍遙,至少自己的內心不會覺得不安。”

料到是這樣的嘲諷,洵陽沒有太過傷心,這一路上他並沒有放弓射殺獵物,每每當他想抓一隻小巧的活物給洛雪時,都被晨瑤搶先一步射死了,別提有多氣了。

晨瑤走了過來,誇讚著洵陽,“姐姐,你是不知道,王爺當時有多勇猛!我在後麵追的特別吃力,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呢。王爺,今天玩的不算盡興,這狩獵活動要進行五天呢,找個機會我們再玩玩,好不好?我的騎馬技術也不差的,可不是你的累贅。”

洵陽任由晨瑤說著,沒有反對,也沒有阻止她。拋去生氣,眼神裏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的讚賞。

阿善看著他們兩人歸來的一唱一和,陷入思索。也許,我該去學習一下騎馬了。

“明天恐怕也是這樣憋悶,不如就叫這個小家夥陪你吧。”說著,洵陽從袖子裏掏出一隻小兔子,放到洛雪麵前,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晨瑤憤恨的跺了一下腳,緊緊追了那麽久,居然還是留下了一個。她看著那隻小白兔,恨不得把它撕碎了。

悼念玉樹地震遇難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