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變故3

“為什麽?”阿善支吾起來,就連眼眶裏噙滿的淚也猝然停止掉落了,“這……這……”

洵陽試圖抬起手去碰觸阿善比洛雪還要jing致的麵容,卻因為失血過多而沒有力氣。他倒是有幾分欣慰,後又被罪惡感取代。難道我……不,不可能!

山中的空氣似凝固般的停滯不前,青山如錦,蜀繡姹紫嫣紅。

“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找些水,幫你把傷口清洗了。”說著,阿善站起身子,朝著水源尋去,容顏間是難以說清的複雜神情。其實這個理由是她胡亂說的,她隻是想要自己紊亂的心神歸位。

悄然間,好像有什麽事物發生質的變化,可究竟是什麽,阿善說不出,恐怕洵陽也說不出。

水源就在附近,不算湍急的小溪淙淙流淌,透過淺薄清澈的水麵能看清水底的細小沙石,阿善蹲在溪邊,不由得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活uu一個小鬼在世。她從懷中掏出絲帕,沾了些水,仔細的清洗自己臉上的泥汙。洗淨之後才發現上麵有幾道細小的劃痕,使整張臉變得殘缺……

回到洵陽身邊時,洵陽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過氣息已變得強壯了,顯然沒有什麽大礙了。看著他一起一伏的富有節奏的前ing,阿善竟忍不住的打量起他來。堅毅且棱角分明的臉龐,是一份屬於男子的鋒刃與剛強。她小心翼翼的為洵陽擦拭著ing前的血跡,心如鼓點般的狂跳不止,害得她中斷了好幾次。

我這是怎麽了?阿善被自己的錯亂弄得慌了神,好像每一次見洵陽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可偏偏此刻的感覺和最初的不同了。

晚霞如畫,眷戀江山美景,好景易逝,豈肯為誰逗留?

阿善抱著膝把頭埋在了其中,忽略著遲暮變化,休憩著。她不知黃昏的暮靄把她的身影照得多麽美,亦不知她自己宛如林間仙子一般,不屬於俗塵,更不會知道洵陽在醒來後一直看著她。

明星似鬥,點綴著漆黑夜幕。山中換上一份屬於夜晚的寂靜。晚風徐徐,風息踟躕且溫暖。

阿善夢到了石然,可不知怎的,石然的剪影變成了洵陽,她夢見洵陽在對自己溫柔的笑,這份溫柔是洵陽看待洛雪時才有的神情。驚駭中從夢境裏醒來,剛好和洵陽四目相合,“你醒了?”額頭上有殘存的汗珠被月光照得盈盈閃亮,似月下鮫人奪目的淚珠。

洵陽勉強能把身子靠到身後的石頭上,ing前的傷口不再流血了,或者說被敷上了剁碎的草藥後看不出來了。“我是剛醒,是不是我的動靜把你吵醒了?”他說著與事實相反的話,兩個人中間的幾步距離,像是永遠不可逾越的溝壑,“謝謝你幫我包紮傷口。”

如風般淡淡一笑,笑過便沒有痕跡,阿善站起身子,拾了些柴草,生了火。熾熱的火焰擋住了他們兩個人,火光明亮中,誰也不能把誰看清。伴著點點火光迸濺,柴草發著劈拉巴拉的聲響。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阿善又一次的想起了石然,不小心的與洵陽比對了一番。我這是怎麽了?為何最近總把他與阿然哥哥相比較?

洵陽手中緊緊攥著繡著梅花的絲帕,克製自己不去理會阿善莫名的小動作,可眼睛總不爭氣跑過去偷偷看她。

兩個人圍著一團烈火,心懷鬼胎的沉浸在自己的城池之中。

不知何時起,阿善打破了沉默,“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洵陽想到墜下前一刻,無意間看見躲藏在樹叢中阿善,誑語稱道:“我早就知道你在那裏了。”他戲謔一般的笑笑,“你應該看見事情的全過程了,我挨的這兩刀子,你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哦。”

本是心存感激的阿善,在聽到洵陽這樣說之後,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腳,“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告訴你,若非曾經大放厥詞要活著帶你回去,我才懶的管你呢!”話,自然的u口而出,說出來,還容不得斟酌就已後悔。我當真隻是因為承諾而救他的嗎?

洵陽笑了,笑的欣慰,也許我們就該是這樣的距離,中間隔閡著一些不可忽略的人。他又把攥住絲帕的手緊了緊,心中默念洛雪的名諱。

“你的傷會好的,我已經喂了你一顆定魂丹。”阿善寬慰道。

“定魂丹?我以為我要死了,想不到將死之人還能吞咽下去丹藥。”洵陽把頭望向了天際的繁星,眼眸似星辰般閃亮。

阿善被他的話弄得尷尬不已,臉頰微微發熱,不知是不是被火烤著的緣故。她沒有把洵陽如何吞咽進去丹藥的過程說出來,有些事還是藏在心裏的好。

又是沉寂。

一夜無話,枯坐至天際漸起魚肚白。

破曉的光芒,照耀的洵陽身上,他的蒼白嘴唇似乎能找到些許血色的存在了。

阿善為他換上了草藥,溫婉的為他把敞開的衣襟扣好,她淡若的說:“恐怕穆鐵平已啟程回京了。”

“回去便回去吧。我再容他多活幾日,我就不相信他僅僅隻是出賣了我。早晚,他會演變成賣國賊的。”洵陽說的果斷,說的理直氣壯。

“我這裏沒有藥,你ing前的傷,說不定會落下疤痕。”阿善改了一個話題,滿是歉疚的說。

洵陽顯得灑u,“男人身上有些疤痕又怎樣?還不是照吃照睡?相反,”說著,目光流連在阿善被劃傷的麵容上,“你該關心下你自己,你臉上的傷會不會留下疤痕?”

下意識的用手撫m著臉上,阿善微笑著搖了搖頭,“這點小傷不會留下疤痕的。”肚子不適時宜的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哈哈,你餓了。”洵陽放肆的大笑起來,笑得太過劇烈扯動了ing口的傷勢。

阿善嬌羞的低首,後又對洵陽說:“我去找些吃的東西。”

因為洵陽的傷勢,所以他們在山中逗留了兩日,兩日來,他們有說有笑,同吃同睡,優哉遊哉。

阿善不知洵陽說的再容穆鐵平幾日,究竟是多少天,隻知道自己很喜歡和洵陽這種沒有距離感的相伴相依。她喜歡為洵陽采摘野果,然後放到他手中,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吃下去。

陽光以朦朧迷茫的姿態從高處傾灑下來,風兒徐徐吹著,鳥兒也歡愉著啁啾地鳴叫不停。

本以為這樣稍縱即逝的快樂還可以持續一段時間,不想快到令人還不能留下點什麽就戛然而止了。

當滿臉被荊棘劃傷的水來出現在阿善麵前時,說不出來的滋味湧現在心頭,“水來,你怎麽來了?”

隻見水來滿目晶瑩的淚珠,“師父,原來你真的在這裏,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怎麽找來的?”阿善沒有勸慰水來,“你……”

“穆將軍說洵將軍不小心墜崖而亡了,我就想過來找找看,不想真的找到你了。”水來激動得恨不得抱著阿善。

水來還是一個孩子。阿善為自己剛才的舉動默默的跟水來道歉,她懷以愧疚的問:“你一個人來的?”

水來搖了搖頭,拿衣袖擦掉臉上的淚,“不是,還有鬼六。他聽說洵將軍墜崖了,就死活都不肯相信,和我一起在山中找了三天。”

“三天?”阿善打量起滿身汙泥的水來,原來還有人和他們一樣在山中呆了三天。

此時,陸魃從遠處走了過來,渾身髒兮兮的,不比水來好到哪裏去,見阿善和水來站在一起,渾濁的眼睛中閃爍起光亮來,“小美人,你在這裏?那弱五呢?”

“他……”阿善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什麽,她明白,該來的總會來到,認命的笑了笑。“他受傷了,你們隨我來吧。”說著,帶著他們去看洵陽。在洵陽見到鬼六的那一刻,她不錯眼珠的注視著洵陽,看到了洵陽臉上變化的表情,除了歡喜還有一種難以辨認清的情感。她固執的理解為不舍,然後笑笑,“既然救兵來了,我們也不用呆在山中了。”

洵陽勉強一笑,附和著,“是啊,終於不用呆在這裏了。”

陸魃挑著眉看著洵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ing口,見洵陽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後,道:“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弱五,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洵陽痛得滿頭是汗,“你有病啊?這樣弄會死人的!”

“哼,你這個樣子怎麽下山呢?”陸魃發出嘖嘖的聲音,“我看你還是死在山中吧,對吧,小美人?”

“啊?”阿善看著陸魃,又把目光轉向洵陽,y了y牙,道,“山中濕氣太重,還是下山的好,你也不希望將軍出事情吧?”很多事情還來不及開始,就必須果斷的結束。此刻的阿善寧可自欺的要自己相信,自己對於洵陽是無關情愛的關切,隻不過比對待一般人要來得稍稍濃烈一些。

陸魃不再多說什麽,“好吧,既然小美人這麽說,我就勉為其難的背著你下山吧。”說著,背起洵陽,又道,“兄弟,你要是死,可別死在我背上啊。”

洵陽狠狠的勒住陸魃的脖子,“就你廢話多!”

說著,四個人開始向山下走去,渴了便停下來喝水,餓了便隨意找些野果填填肚子,不到一天的功夫便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