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死屍複活

我漸漸遠去了。反光的墨鏡中,陳天傑吸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抱在了胸口,向大門全力撞去。連炮彈都炸不開的大門竟然經不起一個重造戰士用力的一撞,在一陣痛苦的呻吟中轟趴倒下。與此同時,我也把口袋裏唯一一顆核手雷扔向了樓下。出發之前我還在想帶這種東西會不會多此一舉,事實證明,我想少了,要是這會有十幾顆這樣的手雷,樓下就不會僅僅是被我吸引過來了,直接就可以阻斷這支大部隊的進攻。

核手雷擊毀了消防通道的樓梯,樓梯上下的幾十個尤裏新兵看樣子是不可能生還了。一個病毒狙擊手向我開了一槍,子彈從我頭發上擦過去,我閃過之後回了一槍。也不知道打死他沒有,反正我必須走了,因為那個病毒狙擊手子彈裏的毒氣,已經開始擴散了。

我扳開消防通道旁邊電梯井的門,順著纜索一路滑到七樓,頭頂上的電梯正在飛快地向下。該死,一定是有人砍斷了電梯井的纜索,不然不會掉下來這麽快!我立刻側身,貼在一扇電梯井門旁。這裏的電梯井的門與電梯間的門空隙很大,黑暗中電梯間得以擦著我的鼻子尖飛速下墜,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發出了一陣不大不小的爆炸聲。我舒了一口氣,輕輕地準備推開電梯井的門。

可是門外的腳步聲讓我警醒。外麵有人!剛剛從電梯門跳下來,姍姍來遲的輻射光波和蓋特機炮就把電梯門打成了篩子。我勾住纜索,讓自己繼續掛在七樓和六樓之間,向上拋出了一個微型恐怖機器人。我一直想知道,敵人——無論是以前的盟軍還是現在的尤裏——屢次看見這種玩意的內心獨白是什麽樣的,如此這般快速靈活而廉價的小玩意,往往拿一箱在地上輕輕一灑,對麵恐怕一整支機械化部隊就完蛋了。

輻射光波和此起彼伏的尤裏新兵的慘叫聲漸漸低下去了,隻剩下蓋特機炮的聲音還響徹整個走廊,我的心不由得一緊:以蓋特機炮的攔截速度,恐怖機器人能不能成功將其破壞,還真說不準。聽說在非洲掃**的時候有過重造戰士被蓋特機炮全程壓製到毀滅,我不是那些可以不停修複自己的重造兵,如果恐怖機器人不能破壞的話……

等等……尤裏為什麽要在大樓裏建造一個蓋特機炮?難道就是為了做一個機關?應該不可能這麽簡單。我聽見外麵的爆炸與電光石火的聲音,一個翻身跳上了台階。蓋特機炮已經閃著電光和故障燈了,我自然來了個落井下石,用手雷把它炸了個粉碎。看著恐怖機器人纏著一堆電線,沾滿血跡搖搖晃晃地從蓋特機炮裏爬出來,我不由得敬了個禮。

說起來……我回過頭去。走廊裏已經躺滿了腦殼或心口腹部等地被刺穿,血流如注的尤裏新兵屍體。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這裏四周的地板和牆壁。剛才雖然打得很激烈,地麵上和牆壁上到處都是彈痕和燒焦的痕跡,但是到處都沒有損傷。真的,沒有一塊磚被破壞,也沒有一處被摧毀的痕跡。我摸著這不明材料製作的地板,在心裏佩服它的高質量,太堅固了。

等等……如果這些牆壁和地板有這麽堅固的話……那,那我安放的炸彈……能不能摧毀這棟大樓?我突然從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驚慌。完了,難道我的計劃會功虧一簣嗎,看著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裝飾品的走廊,我無助地想。

但是沒時間讓我繼續想了。我注意到身後有一座尤裏半胸像。這些尤裏的雕像和大街上那些巨型雕像一樣,總讓人感覺到深深的不適。他總是在盯著我。

樓上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響,我慢慢轉過頭,走到了那座雕像旁。那隻不過是一座很不起眼的雕像,可我卻在那裏停了很久。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盯著雕像的眼睛,但我真的,仿佛從空無一物的走廊裏撒豆成兵了一樣。

“我想,我已經能確定,尤裏這次派來誰擔任尤裏格勒守軍的總指揮了,”我盯著那座雕像說,“千萬別讓我抓到你,錢斯教授,我發誓,無論尤裏在這個島上策劃著什麽樣的陰謀,我都會把它摧毀掉,就像在英國和摩洛哥摧毀他之前的計劃,並消滅你的那兩個作為s級心靈工程師的同事一樣!”

我用狙擊槍的槍托砸碎了那顆尤裏雕像的腦袋。正在這時,走廊裏鈴聲大作,紅色的警報燈到處閃爍著,整個走廊都被染紅了。好極了,看起來達夏那裏成功了。我又放出了一個恐怖機器人,讓它去給我到外麵發射一顆信號彈,突擊的時間到了。

向下的路隻能憑感覺,甚至得憑運氣。不知道多少次的輻射光波從我的身邊劃過,也不知多少次在炸彈麵前化險為夷。這裏的空間太狹窄,麵對的又是悍不畏死的敵人,逃出去簡直是極限挑戰。沒過多久,我就不得不把包打開,把所有的恐怖機器人倒在地上,希望它們給我開辟一條路。

“拜托你們了,小家夥們。”看著鋪滿整條走廊的恐怖機器人,我生平第一次,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這一切似乎都是下意識的,事後我有點恐懼地看著這條走廊,走廊很正常,而且也很血腥。正常是因為我看不出這裏有任何監控設備,血腥則是因為滿地尤裏新兵和心靈工程師的屍體。恐怖機器人剛剛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背後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就響起來了。聽起來是一支大部隊,我立刻躲進了旁邊的辦公室裏,把門鎖上。辦公室裏黑得可怕,幸好沒有活物在房間裏。別問我怎麽知道這裏沒有在思考,在注視,在處心積慮小心翼翼或者驚恐不安地隱藏自己的生物……

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摸索著前方的路。一張辦公桌倒在地上,還有幾具死了有一會的屍體,手中摸到了地板上黏黏的質感。奇怪,我有對這間房間掃射過嗎?我不記得,但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我有沒有掃射過這間房間裏的敵人,而是外麵的敵人會不會一晃而過……管他是哪路神聖,保佑我吧……

“剛才那個馬克耶布卡跑哪去了?”門外一個尤裏新兵問他的同伴。心靈工程師之間可以直接用心靈感應交流,尤裏新兵明顯配置不夠,隻能用千篇一律的機械聲音說話,乍一聽還真聽不出誰是誰。等等,他們怎麽知道我叫馬克耶布卡的?難道是比對照片?我暫時先這麽說服了自己,卻聽見了後麵的話。

“不對,根據內線情報,盟軍至少出動了30人的滲透部隊,可我們遭遇的卻是聯軍,而且隻有馬克耶布卡一個人!其他29個人在哪裏,盟軍又在哪裏?”一個尤裏新兵說,“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情況,必須立刻報告給錢斯大人!”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有30個人的?我很奇怪。這裏太封閉了,如果他們真有這麽好的諜報或者監視係統,那現在他們早就找到卡洛托夫的人了。

是誰泄密的?我不知道。房間裏靜得可怕,門口的尤裏新兵聽起來至少有上百人,就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我的動向。我也靜靜地等著,盡可能把自己想象成是無聲無形的……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我幾乎已經完全了解了這間房間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背後的不對勁!一陣帶著腥臭味的陰風從背後撲過來,我一個箭步從一側閃開,這才注意到一個人形的東西落在了地上,還打了一圈滾。門外的尤裏新兵們紛紛企圖推門而入,我頓時驚慌起來:這無異於一場滅頂之災啊!難道……

幸好外麵有什麽人攔住了他們。“錢斯大人說過,隨機樣本的試驗品成熟之後,任何人都暫時不要去幹涉他們,他們會起到幫助消滅入侵者的用處。”聽到這句話,那些尤裏新兵終於離開了。我在慶幸之餘,不由得心頭一緊:什麽怪物讓他們不敢進來?

我仔細地豎起耳朵和鼻子,通過嗅覺和聽覺判斷著對方的位置。謝天謝地,這家夥並沒有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的想法,濃厚的血腥味和時不時的齜牙咧嘴聲無情地暴露了它的位置。我的手伸向背包,想拿出夜視鏡戴上,可這時那怪物又一次撲了上來,使得我失去了這個機會,隻好把背包向相反方向扔了出去。怪物明顯中計,向背包的方向撲了過去。我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翻遍口袋上上下下,隻找到了……一顆燃燒彈?這麽小的空間裏,亂用燃燒彈簡直就是自殺!但看現在的情形,肉搏已經沒有可能,狙擊槍和手槍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還能怎麽辦?

“天上地下的各位,不管你是誰,保佑一下我吧。”我輕輕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等到怪物再次衝過來的時候,用手一把頂住它的胸口,在它張開血盆大口的一刹那,把燃燒彈塞進了它的嘴裏。雖然看不清,但憑氣味完全可以判斷出哪裏是它的嘴巴。它的爪子拍上來的時候把我和椅子一起打飛出去了,我們一起撞在了門上,門框顫抖了一下。這一撞,簡直就像被大卡車撞擊了一樣,眼冒金星了好久還沒緩過來,感覺天空都在旋轉。有這麽大力氣的士兵,不是重造戰士,就是狂獸人,或者重裝大兵標準版,可這個家夥肯定不是它們。

怪物繼續怒吼著。我緩緩起身,對它做了個挑逗的手勢。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怪物開始怒吼。它的五髒六腑也該燃燒起來了吧?肯定很痛。別問我怎麽知道,這種事我已屢見不鮮。

“來,來抓我啊,”我捂著撞疼的屁股,強擠出笑容說,“讓我看看,錢斯那個蠢貨製造了些什麽玩意。”

我聽見了一陣怒吼聲,腥臭味的風中帶著燒焦的味道和憤怒與痛苦的情緒迎麵而來。真是千鈞一發呀,當我算準時機跳開的時候,隻有這個想法。

門被毫無懸念地撞開。一團屍體燃燒著烈火摔在門板上,在走廊裏化成了灰燼。沒有哀嚎,沒有掙紮,甚至沒有關注。這我並不奇怪,我真正奇怪的是……這家夥看起來像個奴隸勞工啊,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走廊裏靜悄悄的。但願前麵一個拐角,不會有百萬重兵埋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