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禦塌”之清 下

“怎麽回事!”金岩柏怒吼道,“馬克耶布卡同誌!你和格爾克還有艾米莉同誌在搞什麽鬼!”

作為聞名天下的摩薩德“沙漠蘭花”,嘉瑞·威瑞克上尉——不對,現在已經是上校了——此刻依然鎮定。雖然剛才嚴重失態,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已經緩過來了。

“馬克同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嘉瑞擠出了一個比較勉強的微笑,“剛才我隻是有點激動。……總不能因為這個抓我吧?”

“那麽夜半三更,你要去哪裏呢?”我緊接著問,“現在應該不是在走廊上瞎轉悠的時間吧?”

“隨便逛逛莫非也違反了朝鮮冥煮主義共和國的法律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對外國人而言,“隨便逛逛”的確是違法的。

“艾米莉同誌,搜一下嘉瑞·威瑞克的身。如果我沒猜錯……”

果不其然。一分鍾後,艾米莉從嘉瑞的內衣裏找出了一個U盤,嘉瑞和金岩柏的臉色微微一變。

“這是……剛才我還看過!這是平壤市區聯軍的城防圖的U盤!”金岩柏有點語無倫次,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嘉瑞……”

“我……”嘉瑞手足無措地大喊,“不是我拿的!這是……”

“不是你拿的怎麽會在你身上?”我瞪著她,“要不要我們去金主席的臥室裏檢查一下?”

“老實點!”“求求你!不要……”一陣叫罵聲傳來,夾雜著求饒的聲音由遠及近。伊恩扔過來了一個通訊員,但這次是一個穿著聯軍製式軍服的黑人。嘉瑞看到他的時候,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加圖拉?”金岩柏驚叫道,“你這又是出了什麽事?”

“他出了什麽事……”我冷笑道,“你自己告訴金主席吧。”

“金主席……求您不要殺我……”這個被叫做加圖拉的黑人慢慢起身,嗓音裏帶著一絲深刻的恐懼,“我家人在他們手上……”

“他們?”我特地強調了一下這兩個字,“你指的是誰?”

加圖拉畏畏縮縮地伸出了手,最終指向了嘉瑞·威瑞克。

“我說……”達夏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僵局,“能不能換個地方討論這個話題……走廊不適合講這個……”

說來奇怪。抬頭向四周看了一眼,走廊裏的警衛員竟全不見了。

金岩柏無言地推開了房門進去,我立刻跟在後麵。達夏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格爾克和艾米莉,他們兩人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地盯著被包圍的嘉瑞。仿佛是鄙視這四個人麵麵相覷,伊恩從鼻子裏傳出了一聲冷哼,押著加圖拉先進去了,最後才是剩下四個人魚貫而入。

金岩柏臥室的客廳和我的一模一樣。進入客廳後,金岩柏一屁股坐在了正中間的沙發上,其他幾個人造神也想坐下,我分別拉住。

“那我們把之前的事重新解釋吧,先從一開始的懷疑說起。”

“其實,從剛見到這位嘉瑞·威瑞克同誌的時候,我就在懷疑她了。同樣是被盟軍部隊俘虜,達夏同誌的情況(達夏向後縮了一下)和嘉瑞·威瑞克的遭到的待遇完全不同,連恢複的情況都不同。進列車的時候兩人都處在奄奄一息的狀態,幾天後達夏已經可以自己下地了,而嘉瑞還躲在房間裏……”

“這算什麽證據?”伊恩好奇地問,“恢複快慢有問題嗎?”

“當然有!”艾米莉立刻回答,“誰跳車的時候見到她了?”

金岩柏的表情越來越陰沉,但仍然故作鎮定地坐在那。嘉瑞的表情也有點糟糕,如果不是確定她身上沒有武器,我一定拉開距離。

“聽說嘉瑞的父親是以色列情報武官哈耶克上尉的女兒?”我搖了搖頭,拿出一份檔案說,“這是達夏同誌從莫斯科調來的資料。沒錯,當時以色列駐朝大使館人員名單中的確有一位叫哈耶克的上尉,但這位上尉是個單身漢,也沒有任何收養過子女的記錄!你們做檔案的時候能不能做得細致點?”

看著我手裏的檔案,嘉瑞突然抬起頭,臉色變得慘白。

我把之前跟格爾克分析的,嘉瑞的疑點,對金岩柏又說了一遍。

“所以我確信嘉瑞也是奸細。隻不過這顆棋子埋得比較深,而且和張龍山金日正他們不是一夥的。但嘉瑞想要在這個地堡裏把情報傳出去的話,僅靠自己是做不到的。無線電恐怕傳不了這麽遠。”

“所以……通訊員裏也有嘉瑞的同夥?”伊恩瞪著加圖拉,後者嚇得魂不附體,跪在了地上。

“通訊員裏如果沒有嘉瑞的同夥才奇怪。在放映室裏的時候,一定是嘉瑞聯係了他的同夥,讓他把情報發到指定地點。至於誰是這個她聯係的同夥,這就簡單多了。當時幾乎所有通訊員都在控製室,其他有權限使用通訊室國際電台的基本都在放映室,再不就是在休息室裏,沒人敢隨意走動。隻要一查誰沒有不在現場證明,再查查監控錄像,大概也能推算出是誰了。”

上述的一切解釋純屬胡說八道。實際上,當我去了一趟控製室,目光與每個通訊員都對視了一遍後,加圖拉是叛徒這個事實就無比清晰了。接下來我隻是詐了一句“嘉瑞已經被捕了,她已經供出了你”,加圖拉隻好坦誠相待。

“等等……”加圖拉驚恐地大叫,“難道……難道說……”

“啊對,”我點點頭,“你不僅自以為是地出賣了你的上線,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為盟軍鬼子服務。實際上,如果嘉瑞真的是摩薩德特工,也許還能情有可原。事實上,一個能通知盟軍超時空傳送的‘盟軍間諜’,怎麽可能會為尤裏部隊提供幫助,並擁有指導他們更改進攻路線的能力呢?所以我們眼前的嘉瑞並不是盟軍間諜……”

“這不可能!”金岩柏絕望地大喊,“馬克耶布卡同誌,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就算嘉瑞真的是摩薩德……她也不可能是……”

“問你一個問題,”我抬起頭,看著金岩柏的眼睛,“你是怎麽進入零號醫院的?世界上隻有一個人以活人身份接受零號院改造,那就是伊恩!所以你曾經死過!”

我看見了金岩柏眼中的震驚。

(我看見那艘被尤裏圓盤襲擊後紛紛下沉的船隻,還有那墨西哥港口一片驚慌的場景。我看見一段鋼管刺在了金岩柏的胸口,我還看見了嘉瑞臉上露出的詭異微笑。

唯一的活人就是嘉瑞。她冷笑著扔下手中的女煙,撿起自動步槍,給每顆腦袋都補了一槍。

當隻剩下最後一個東方人的時候,他抬起頭,艱難地張開流血的嘴,緩緩地問:“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嘉瑞露出了一絲同情的微笑,“你是在問我嗎?難道你以為你的生命……很值錢?”

南朝鮮人又吐了一口血,地上的鮮血已經流成了一片。她的靴子跨過了血泊,一把飽起了旁邊被鋼管刺穿心髒的金岩柏屍體。

“你們的價值也隻能到此為止了。放心,零號醫院爆炸的火焰,將會證明你們的確死得其所。”

她舉起了手中的槍,向那個南朝鮮人打出了最後一顆子彈,然後抱起金岩柏的屍體揚長而去。)

回憶結束了,我終於明白了。

“這麽說起來……”伊恩抬起頭,臉上露出了冥思苦想的表情,“我也聽說過這事。零號院在多米尼加時曾經遭遇過大規模空襲……聽說是地麵間諜指引的……”

我看了一眼加拉圖。真得謝謝嘉瑞,找了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隊友,還把通知盟軍超時空傳送的信號交給了這個蠢貨。不過這樣也好,盟軍會替我們吸引火力的。

嘉瑞的眼神變得詭異,漸漸轉化為紫色,口中發出陰冷的笑聲。

“糟糕!她在變異!”伊恩大吼道,“這家夥是克隆人!”

金岩柏猛然抬頭,蒼白的臉色在蒼白的皮膚下變得更蒼白了。

“難道說……”金岩柏喃喃自語,我得以聽見某種清脆的聲音。

那是期望與感情破碎的聲音。當達夏拽住我手臂,轉過頭錯過了伊恩撕碎這個克隆人一幕的時候,我心裏其實是最沒有心理波動的。

如果達夏是敵人……不,不可能,還好……她永遠不會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