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蟻潮洶湧 四

“你憑什麽向同誌們保證,盟軍部隊不會幹擾到我們的計劃?”

這個問題像是一塊沉重的大石頭,不僅讓我覺得胸口發悶,同時也壓在在場每個人的心頭上。

沒有人願意看到,戰後朝鮮半島的邊境線,從彭宇堯元帥用命換來的三七線,退回到平壤——元山一線。如果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在這間房間的每個人,都會成為革命戰爭史的罪人的。

眼角的餘光瞟向湯騰凱,後者此刻低著腦袋,保持著沉默不語的態度。就算要他同意,恐怕還要給人一些沉思的時間吧,但我們唯一沒有的就是“沉思的時間”。

短時間裏是指望不上湯騰凱主動請纓了。一個卑鄙的想法從腦海中閃過,被我暫時踢了出去。我還是選擇把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還有誰呢?金妮和陳天傑已經出發了,金岩柏要留下坐鎮總司令部,格爾克要潛入尤裏軍事基地裏為大部隊提供指引和幫助……

我看了一眼伊恩。從提到核武器開始他就一臉深沉,幾次都欲言又止。好像是不讚成核打擊計劃。

真是麻煩……大戰將至,每個人都已經到了決定自身命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了,怎麽一個個反而被“道德”“良知”衝昏了頭腦,在這裏婆婆媽媽了?我真想罵人。

如果全平壤城裏的幾十萬軍民知道,此刻在羊角島要塞地堡裏,我們已經找到了把他們從近十年的苦難中解救出來的辦法。然而在這個唯一能決定他們生死存亡,唯一能給他們帶來勝利希望的地方,為了各種無關緊要的“道德問題”(也許是勇氣問題和個人利益問題),他們有的故意推諉,有的閃爍其詞,有的幹脆假裝對麵前的文件和桌子地麵都產生了興趣的話,他們會怎麽想?我實在不知道。

“聽聽我的計劃,”我向金岩柏伸出左手,“把教鞭給我……”

正當我伸出手,要從金岩柏接過教鞭時,另一隻手突然插進來,把教鞭一把拿過去。誰啊……我抬起頭,看到這隻手的主人之際,眼中的驚訝頓時轉化成了欣慰。

“馬克同誌跟我說過具體執行計劃的,還是讓我來吧,”對上湯騰凱的目光時,我看見了他眼中的堅定與一往無前的神態,“作為該計劃的執行負責人。現在我代替馬克同誌,為大家講解行動方案。”

我詫異地抬起頭,看著湯騰凱神采奕奕的表情。這家夥的性格變得也太快了吧?半小時前還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這麽快就想通了?

達夏按了幾個鍵,地圖從核彈發射井重新恢複到平壤前線地圖。

“按照馬克耶布卡將軍的計劃,呼叫的空天飛機摧毀敵方防空火力後,將集中二十架武裝直升機,在北側懸崖上展開機降,搭載突擊部隊直接襲擊盟軍總部!”湯騰凱拿著教鞭指點江山的樣子,像極了電視劇上那些偉大軍事統帥們下達總攻擊指令的樣子。他清清嗓子,繼續說,“盟軍會源源不絕地運輸過來,尤裏部隊一旦穩定住了局勢,盟軍就會後撤,要是讓盟軍站穩了腳跟的話就很難辦了。”

“可是我也聽不明白,”有人打斷道,“美軍兵力至少有一個集團軍,日軍兵力估計應該也不會少。二十架直升機,就算是黑鷹直升機,最多也就裝一百多人吧?一百人能消滅這麽多盟軍嗎?”

“這個就不用擔心了,”湯騰凱再次拔出已經收起的教鞭,指著盟軍基地的位置說,“我會摧毀這裏的超時空傳送接收器的。隻要沒了超時空傳送接收器,盟軍的超時空傳送行動也隻有停止了。”

雖然即使沒有超時空傳送接收器,也並不影響超時空傳送的進行。但是沒有這種儀器的話,副加傷亡實在太大了。可以說,如果失去了超時空傳送接收器,盟軍的後續部隊就不能再進行傳送了。

“可你們怎麽找到超時空傳送接收器?且不說盟軍肯定會把超時空傳送接收器放在難以找到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保護工作一定非常嚴密,你們有把握成功嗎?”薑尚海繼續追問,“更別問這上百人當中,還能有多少活下來的。”

“馬克耶布卡將軍的計劃中,我們不會在傳送的一開始就立刻展開行動,”湯騰凱回答,“我們還需要讓盟軍給尤裏部隊帶來巨大的傷亡。等到尤裏部隊調整好了防禦部署,盟軍也開始收縮戰線,形成僵局後,任何行動都來不及了。”

“可是萬一盟軍一開始就收縮兵力,韜光養晦等待時機該怎麽辦?”又有一個軍官懷疑地問,“要是盟軍打算集結更多人……”

“這不用你操心了,”金岩柏突然出言打斷。他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盯著湯騰凱,話音裏因激動而顫抖,“朝鮮人民會感激你的。”

“謝謝。”湯騰凱點了點頭。突然一隻手拍了拍金岩柏的肩膀。

趁著沒人注意,我向達夏眨了眨眼,她也眨了幾下眼以示回應。

兩分鍾後,我竟然做到了從所有人麵前,從一個被所有人都注意到的地方裏,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房間中。當我推開房門,請達夏先出門的時候,後者還一臉茫然。

“那個……”達夏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會議室裏還沉浸在大戰前悲壯氣氛的眾人,奇怪地問,“難道說……他們就注意不到我們嗎?”

金岩柏和湯騰凱的注意力早就被分散了。我隻是看了一眼場上每個人的眼睛,他們竟然就產生了“分心”,把我的存在無視了……

我突然有點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不知名的能力似乎越來越強大了。而且自從去年舊金山戰役結束至今,這個能力的強化速度已經遠超之前九年多的總和。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理智告訴我這會不要想這個問題,但直覺告訴我終將麵對這個麻煩。

直到進入了電梯,一路緩緩上行的時候,我才注意到手裏一直捏著什麽浸著冷汗的東西。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臉羞紅的達夏。

溫度陡然升高。我猛然抬起頭,一把甩開了達夏的手。

“對不起……”不知道我們哪個人的臉更紅,我的還是達夏的。

“其實你不用道歉的啊……”達夏的聲音比我的輕多了。我攤開手,進入會議室時我塞進她手裏的U盤此刻已經塞回了我的手裏。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達夏問我,“你真是在爸爸……呃,洛馬諾夫總理辦公桌上無意看到的,長白山地區有核彈發射井嗎?”

我無可奉告。涉及“個人**”問題,達夏知道得越少越好。

……

再次回到地麵上,迎接我的是黑漆漆的夜晚。真是有趣,每次到了生死存亡關頭的決戰時,竟然都是在夜晚進行的。不應該像電影裏一樣,麵朝朝霞迎接決戰嗎?

大同江北岸一片漆黑,隻有星星點點從帳篷和廢墟裏透出的燈光,點綴在整個城市的土地上。

大同江南岸則是燈火通明。尤裏部隊的供電幾乎全部來自於人(生化反應堆用的是生物發電),通過壓榨生命獲得電力,加上有製空權,因此毫不吝惜地用紫色的燈光點綴在所有建築物上,照亮了軍事基地裏所有的地方。

“又是夜晚……”達夏抱怨道,“還要在睡覺時間進入深山……”

“別抱怨了,”我說,“慶幸一下吧,相比這裏,至少核彈發射井那邊沒有危險。出發吧。”

……

四個小時相當漫長。反常的大雪終於停下了,沒有給我們的飛行帶來麻煩。當直升機即將降落在空無一人的機場時,直升機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在昏昏欲睡的狀態。

“終於……要到了嗎……”達夏打著瞌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說,“走吧……換個地方睡……”

可我“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情況。不對,在深山裏待了多年,明明缺電,為什麽地麵上竟然還亮著多盞照明燈?為什麽在世界帝國控製區的包圍下,還有人敢公然出現在地表上?何況這人數……

“不好……”我自言自語,“非常,非常不好——該死,閃開!”

話音未落,一顆子彈拖著墨綠色的煙霧飛進了機艙,與此同時,下方的槍聲已經連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