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見,紅沙皇 中

五月一日,克裏姆林宮,深夜。

現在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的位置。時間終於到了。

“根據這張圖紙上的說法……現在是換崗的時間了……”伊紮津卡就著紅外線手電筒,邊看手中我給出的那一打情報邊念了出來。

這十五頁紙可謂是圖文並茂應有盡有。毫不誇張地說,有了這份地圖,任何一個特種兵,都能從克裏姆林宮裏偷東西然後安全逃離。

“我不懂……”格蘭藏姆撓著腦袋,疑惑地問,“指揮官同誌……您從哪弄來了這麽詳細的資料?”

的確,如果單憑我,是根本做不出這麽詳細的克裏姆林宮夜間巡邏布防圖的,因為我對克裏姆林宮的布防沒有這麽詳細的了解。

——葬禮結束的時候,我在停車場上突然攔住了馮·費爾登。當時他周圍的保鏢正想趕我走,馮·費爾登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他們。

“嗯?是馬克同誌?”他故作驚訝地看著我問,“不好意思,如果您是要找總理同誌的話……”

“我不找洛馬諾夫,”我生硬地打斷了馮·費爾登的長篇大論,“我是來找你的,費爾登同誌。”

我們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裏的環境很空曠,周圍沒有監控設備,適合進行一些密謀活動。

“什麽事馬克同誌?我趕時間……”馮·費爾登邊看手表邊說。

我說:“我要殺洛馬諾夫。”

此刻費爾登正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聽到我說的後半句,他嚇得把打火機和香煙都掉在了地上。

“馬克同誌……別逗我了,你在開什麽玩笑……”費爾登頭上流下了不少冷汗,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後退,企圖悄悄地離開這裏。

“你也恨洛馬諾夫吧?”我沒由來地冒出一句,“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為什麽不化敵為友?”

“我們就是盟友。你大可否認我,可如果你真有別的想法,你的侄子已經做出了榜樣,不是嗎?”

“你!”費爾登死死地瞪著我,怒吼道,“你怎麽知道的!”

“連這個都不知道的人,沒資格提‘擊斃洛馬諾夫’吧?”我倚靠在一根柱子前,以一種輕快的語調說,“總理的確給養父平反了,也的確重審‘二月兵變’……但從此之後就沒了下文。如果你不為了促使總理同誌遵守諾言,放棄了在一線部隊的戰友而涉足政壇……”

“不要說了!”費爾登怒吼著打斷道,“我不是那個傻瓜侄子!明明父親生死未卜,還在為凶手之一的家夥賣命!他們都是蠢貨!”

“那你覺得你不是蠢貨咯?”我冷笑著諷刺,“我也鄙視伊恩同誌的價值觀,但他是在用敵人的鮮血,為祖國的榮耀爭光添彩;你呢?用洛馬諾夫對頭的鮮血,為洛馬諾夫的一己私欲爭光添彩嗎?”

“你……”費爾登已無力反駁。

“你的前任,就是上一任克裏姆林宮事務部主任叫什麽?好像叫……尤爾裏奇?”我自問自答著說,“他是怎麽死的?你一定說是車禍。但我們都知道,這是洛馬諾夫同誌的‘獎勵機製’。最妙的是,這個禮物還隨時能回收。”

“但是我和他完全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無論忠心還是為其效忠服役的時長,”我再次打斷了他的辯解,“他為洛馬諾夫盡心盡力了二十年。就因為克裏米亞療養院的刺殺不漂亮,於是要你挺身而出,把尤爾裏奇推上死路。”

“你撒謊!”費爾登大叫道。

“究竟有沒有在撒謊,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我笑著說,“曆史簡直是驚人地相似啊!上次洛馬諾夫叫來了十幾個克格勃特工來殺我,失敗的結果是尤爾裏奇背鍋,一頭撞上了大貨車;這次來的整整有一半的人造神,估計還會驚動聯軍總部了吧?像你這種對他有所大求的人簡直如過江之鯽一般多,扔掉兩個來保密也不會心疼的吧?”

太好了,終於觸動了費爾登心靈深處的恐懼了。費爾登不是尤爾裏奇那個沒有分辨力的沉默忠犬,在他眼裏,活下去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你又能給我什麽?”在一陣掙紮後,費爾登跪在地上。半晌,才喃喃道,“你又能為我做什麽?我要怎麽才能相信你?”

“我可以給你安全,但是你的安全不能我單方麵提供,需要你的協助才能完成。”我輕笑著回答。

“這話怎麽說?”費爾登疑惑地抬起頭,“你有什麽計劃?”

“如果今天晚上,總理同誌被發現在自己臥室裏自殺了。在這非常時期裏,你就是蘇聯實際的統治者,”我輕笑著,從俯瞰的角度對費爾登說,“就算政治局很快選出新的蘇聯總理,這多半也是那個對政治一竅不通的莫斯文克元帥!”

在我給他描繪的世界裏,他仿佛親眼看見了,他這條大紅大紫的前程上,暗不見底的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而我,則在最危險的時候遞給了他一隻小船。他唯一的反應,隻有對我不盡的感激了。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考慮的機會,”臨走時,我回過頭對他說,“下午五點,把今晚克裏姆林宮的夜間布防圖拿出來,放在紅軍中央劇院南麵的格爾年卡掌舵雕像下。如果到時沒有來……不要擔心,我會經常給你掃墓的。”——

“費爾登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衛兵!”房間裏響起了洛馬諾夫的怒吼。看來時機已經到了。

推門而入,洛馬諾夫並沒有察覺到我已經換人了,還在憤怒地對我大吼:“給我把費爾登找來!”

“不必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摘下大簷帽,脫下警衛員軍服說,“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我馬克耶布卡,可是來討債了。”

洛馬諾夫猛然抬起頭,我們雙目相對的時候,我的眼睛裏閃爍著一對絢麗奪目的鑰匙形狀的圖案。

我繞過辦公桌,走到洛馬諾夫的身邊,把電腦主機箱裏的光盤抽了出來,同時拿走的還有左邊抽屜裏的槍。洛馬諾夫的右手也慢慢收了回去,離辦公桌靠右的報警按鈕越來越遠。在此期間,洛馬諾夫一動不動,隻能眼巴巴地瞪著我。

“別瞪了。監控室的十個警衛,這層樓的二十五個警衛都被麻醉了,監控探頭也全部被我破壞了。不到明天,他們不會醒的,”我輕輕說,“所以,沒人能救你了。想要活命,隻有和我合作。”

“你對我做了什麽?”洛馬諾夫質問道,“如果你現在就放開我的話,我保證將不予以追究……”

“我真的好怕啊,”我諷刺道,“養父犧牲,好歹有六十三個部下陪他受罰;你呢?一個人死在克裏姆林宮裏,沒人知道,沒人發現。凶手是你最信任的秘書和‘至交’的養子,甚至等你死了,你生前最重視的莫斯文克元帥,也要踩著你的屍體分一杯羹!穩定至上,他才不會幫助你報仇雪恨呢。”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可說的,”洛馬諾夫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冷笑,“動手吧?還等什麽?”

突然,洛馬諾夫抓住了一支鋼筆,然後狠狠紮進了自己的手掌。

“想死?別太急了,我還要等你告訴我真相啊,”我笑著對洛馬諾夫說,“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殺我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這和我是誰有關嗎?”

“你還真好奇呢。”洛馬諾夫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不肯開口。

這一回,鋼筆直接刺破了洛馬諾夫的大腿,血直直地噴了出來。

“剛才那一下,是為了養父糟糕的視力,”我說,“這是為其他六十三個對你有幻想的可憐蟲。”

“你做夢!”洛馬諾夫憤怒地吼道,“我說了也是難逃一死!”

“好吧,那麽現在,我不會再拿你的命威脅你了,”我看著洛馬諾夫的雙眼,看著他舉起了鋼筆,指向了他自己的脖子,“這次是直接一點的。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回答!”洛馬諾夫怒吼道,“但是我相信,你們一個家族都是魔鬼!”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我不記得洛馬諾夫捅了自己多少下了。竟然能夠直接把金筆的筆尖刺彎,所用的力氣應該不小吧?

“真慘啊……”我沒有回頭,看著窗外的方向笑著說,“這次是為了什麽呢?我想想……嗯,大概是……蘇維埃的公平,與正義吧?”

洛馬諾夫還沒有氣絕,一隻血手已經緩緩伸向了我的方向。我頭也沒轉,就伸手跟他擊了一下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輕笑了聲,“達夏跟我們的事沒關係,她不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