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年前,我已修至此步,如今仍不得寸進,如無造化,再有萬萬年,也是如此了……”

清渭心中自語著,一個危險的念頭在他心頭升起。

深深的望了一眼元洞天所在的虛空,旋即將諸般念頭盡數壓在心底。

哪怕那位天尊離開天地已然不知多少萬年,他仍然不敢大意。

平常如此,如今,有著提前數千年去將那鐲子拿到手的他,更是如此。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念頭有多麽危險。

但似及記憶中那‘鐲子’將會取得的驚天成就,他又不免的怦然心動。

……

漆黑的夜幕下隻見微光點點,連綿起伏的群山之畔,有著零星村鎮坐落。

轟隆!

突然,一道雷霆響徹高天,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睡夢中的李家莊突然驚醒,伴隨著一陣陣雞飛狗跳,不少家中已經亮起燭火。

更有人手持燭火推開窗,抬頭望天,夜色雖然濃重,可天上也沒有烏雲。

“好大聲雷,險些將俺魂都嚇飛了……”

莊外一間雜草叢生的破廟之中,一個身形消瘦的青年一下從夢中驚醒,心髒狂跳。

破廟無門,房頂也坍塌了一大塊,不用抬頭,他就能看到天:“這,這也不像是要下雨啊?”

青年嘀咕著,翻身坐起,實在是這一道雷聲太響了,簡直像是在他耳邊炸響一樣。

什麽睡意,那是半點沒有了。

他踢了踢地上的雜草,搓著手臂出去,想趁著沒下雨撿一些幹柴來生火。

剛一走出門,就看到夜幕之中似有一道流星劃過。

“流星?啊!”

這青年隨意瞥了一眼,突然大叫一聲,撒丫子就跑,邊跑嘴裏不聽得向山神求饒。

卻原來,那流星竟以極快的速度直直的砸向了破廟方向。

“俺的娘!”

青年亡魂皆冒,隻恨爹娘沒多生幾條腿。

但他的速度再快又能又多快?

似隻一個瞬間,青年隻聽‘轟’的一聲,就已然人事不知。

偌大的氣浪吹稻草也似將他吹的橫飛出去,昏迷的最後一刹那,他似在滾滾煙塵之中看到一抹璀璨的光芒。

隱隱間,他好似看到一個孩童的身影。

‘那是什麽……’

嗡~

漫天飛舞的煙塵之中,傳出似宿醉未醒,略帶疑惑的呢喃聲。

“怪物先生……”

三心藍靈童緩緩睜開眼,看著自己白嫩小巧的手掌,看向灰塵彌漫的夜幕,帶著難以形容的觸動。

曾經,它眼中的世界,無有色彩,更無具體形象,萬物萬有在它眼中都是紋路不同的數據訊息。

而此時,重獲新生的他,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天地。

不知多少年後的今天,他終於打破了‘夢魘九頭蛇始祖’下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大咒。

為了今天,他等待了不知多麽漫長的歲月,並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失去了近乎不死的長生。

“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嗎?”

他驚喜而又怯懦的伸出手,撫摸著飄**的灰塵,黯淡的光線,以及肉眼不可見的靈氣粒子:

“可你,又在哪裏?”

……

唳~

吼!

夜幕之下,群山起伏如龍蛇盤臥。

群山萬壑間,無數的洪荒猛獸橫行,時而有有巨獸咆哮之聲不時響徹天際。

近乎無有任何光芒的夜色之中,行走著無數恐怖的巨獸。

讓諸多生存在群山之中的人,惶恐忐忑,難以入睡,事實上,這裏的夜晚,很少有人敢睡覺。

木村。

這是一個建立於一株不知多麽巨大的古樹的樹樁之上的小小村落。

離地數百米,隱藏在樹葉之中,與鳥為鄰。

木村之中嚴格控製火種,尤其是黑夜之中,更是不許有一點火光透漏出去。

一點點,都決不允許。

唯一的例外,就隻有那間位於整個村子正中,很有些歲月氣息的老屋。

守在門外的幾個漢子,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裏麵的一抹紅光。

如豆的燈火照不亮比夜色更黑的屋子,此刻屋內的紅光,赫然來自於一座一人高低的殘破祭壇。

略顯妖異的紅光照耀下,一個身穿獸皮,幹瘦且矮小的老者圍著祭壇不住的手舞足蹈,且狂亂的唱著歌。

祭壇之上,一通體銀白泛金,眼眶之中還有兩團幽幽綠火閃爍的神秘骷髏頭。

不住的開合著上下頜,發出清脆而詭異的‘哢哢’聲,似在嘲笑他的無用功。

果不其然,祭壇上的紅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嗚嗚~”

眼見紅光不增反減,老者越發的召集,手腳如風車舞動,唾沫星子亂飛。

“嘎嘎嘎~”

見老者醜相百出,骷髏頭竟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尖銳且恐怖:

“愚蠢的老東西,你以為,你比我更了解這祭壇嗎?!”

“噗通!”

老者駭然後退,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你,你竟然會說話?你,你是什麽怪物?!怎麽會控製我們的祭壇?”

老者驚恐至極,甚至有著絕望。

這一口祭壇,是木村代代相傳的‘寶物’,雖然總是時靈時不靈,可靈的幾次無不救助木村渡過了幾次難關。

直到這一次。

自己奉上半截凶獸的屍體,終於得到了祭壇那頭‘神明’的回應。

他本以為得到了神的眷顧,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夢魘的開始。

這骷髏,有著詭異的力量,能在無聲無息之中吸取人的精氣、血氣,甚至於精神。

這骷髏隱藏的太好,自己剛開始沒發現,可等到發現,一切都晚了。

長達十數年的吸取,讓整個木村的人全都形容枯槁,麵容憔悴,不要說打獵,就是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眼見最後的掙紮都要失效,老者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

“你們的祭壇?這是我的,我的奇珍寶物!”

骷髏頭發出尖銳的叫聲,那紅光一閃,竟然如觸手一般將那老者卷上了祭壇。

那祭壇比那老者大的不多,但隨著紅光一閃,那老者竟然縮水一般變小。

他驚恐而絕望:

“神聖而偉岸的神明,懇求您救救我們木村……”

呼~

就在這時,那骷髏突然怪叫一聲滾下了祭壇,紅光也隨之黯淡。

那老者跌落在地,驚魂未定。

就見那詭異骷髏頭上突然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將它死死的束縛在地上,任它怎麽掙紮都掙脫不開。

“啊啊啊!”

骷髏瘋狂開合上下頜,驚恐而絕望:“不,你,你為什麽還不放過我?”

嗡!

這時,黯淡的紅光竟然又亮了起來,在骷髏頭驚恐的叫聲之中將它卷了進去。

“這,這是……神明顯聖了嗎?”

老者戰戰兢兢的跪下,老淚縱橫的磕著頭,謝神明搭救自己,搭救木村。

突然,他的身子一僵。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掌,不知從何而來,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將自己攙了起來。

“神明?當然不是。”

老者惶恐抬頭,就見紅光之中,一白皙俊朗的少年略帶歉意的看著自己:

“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才是……”

“啊?”

老者一臉茫然的抬頭,這時,紅光已然散了,祭壇之上卻又一物掉落,被那少年捏在了手中。

他隨手一掂量,不由嗤笑一聲:“還是這般小氣……”

“這是……”

老者咽了口口水。

“一枚血丹,化到水中,可以少量彌補人缺失的氣血虧空……”

少年一笑,將血丹丟給老者。

“這怎麽使得?”

老者又驚又喜,緊緊攥著這枚丹藥,全沒了追問少年來曆的意思。

他千恩萬謝的將少年迎進了自己家裏,簡單安頓了一下,就匆匆而去,要去救治村民。

“到了哪裏都不安生……我當年的手段,到底是太過稚嫩了……”

少年人微微一歎,將異邪真人殘存的意誌氣息打散,將其徹底磨滅在天地間。

除非有能橫跨兩界且能逆轉時空的大能出手,否則,大抵是死透了。

這少年,自然是安奇生。

入界之前,他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將所得之訊息盡是消化,又自其中挑選出種種方案推演,思量。

直至最後,將三心藍靈童送往上古之年,他自己,卻是來到了這方,他曾經留下過痕跡的時空。

“呼!”

他緩步走出門口,緩緩望天。

一抹明光照破黑暗,旋即,有十輪大日同時躍上東天,刹那間,已然將天地間的黑暗徹底掃滅。

似乎一眨眼,天就亮了起來,又好似,他的時間出了問題。

木村的正中,似是村長的老者正在熬製藥水,一群蓬頭垢麵的村民稀稀落落的從四麵八方走來。

無論男女、老幼,皆是麵黃肌瘦,卻還是有次序的一個個上前接過藥水喝下。

“涅槃,涅槃……”

遙望天際火燒雲,安奇生輕聲一歎。

涅槃,是生與死的超脫,也是對於認知的重新塑造。

此刻,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混亂而無序的。

時空顛倒,陰陽錯亂,他曾經的認知,在被徹底顛覆,這是破境的過程。

也可能是隕落的過程。

這是他並未觸及過的未知境地,想要更為平穩的跨過,自然要尋個參照物。

蠻荒大世界,自然不缺。

而他之所以選擇這方時空,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的目光偏移,落在了一個懶洋洋躺在地上曬太陽的小胖墩身上。

在這個人人都精血兩虧的存在裏,這小家夥,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