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聖心

卯時一刻整,一隻千餘人的隊伍押運著一袋袋食鹽,浩浩****的離開了南大營。

江龍騎著雪原,走在隊伍中。

神駿的雪原異常耀眼,引來一個又一個軍士羨慕的目光。

當然,也有貪婪,不懷好意的。

“一個文官,騎這麽好的馬太可惜了!”禁軍千戶毛鳴一臉阿諛奉承的對著此行隊伍中,品級最高的牧軒說道。

牧軒在禁軍南大營中擔任指揮僉事一職,正四品。

他站在二皇子趙晨的陣營,護送食鹽到北疆這種任務雖然有些危險,但總得來說也還算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做為武將,想要立功快速升遷,方式其實並不多,在邊關上戰場擊敗異族,平息地方上的造反叛亂,還有進山剿匪,哪一個不危險?

想要平平安安的,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在軍中熬資曆。

但有些人熬上幾十年,如果沒有靠山的話,也不過是個小百戶。

牧軒能夠抓住此次押運食鹽到北疆的好機會,得益於程貴妃,總得來說二皇子趙晨的能力比較平庸,沒有文采,沒有武略,很平凡,不出眾,但他也是有優點的。

就是母親程貴妃如今正代管皇宮所有事宜。

雖然不是皇後,但也差不多。

再有就是程貴妃的幾個兄弟都是頗有些本事,尤其大舅舅程功,不但頗有幾分武力,而且更是定鼎侯。

其它幾位舅舅,也是在軍中任職,且職位頗高。

母係勢力很是龐大。

站在二皇子趙晨,信王的陣營,牧軒還是比較滿意的。

信王雖然平庸,但有程貴妃與幾個舅舅的大力相助,將來登上皇位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所有皇子中,信王趙晨也是唯一一個在軍中頗有勢力的皇子。

太子的勢力則是在文官中。

對於此,老皇上一直是睜隻眼閉隻眼,沒有插手打壓。

這也讓站在信王陣營的牧軒篤信,老皇上有傳位於信王的可能性。

牧軒做為武將,對於好的坐騎與優良的兵器,自然是很眼紅的。

聽到手下千戶毛鳴的話語,牧軒回頭望了一眼走在隊伍中間的江龍,?龍,臉上浮起一抹冷笑,“有好東西,也得有命來享才行!”

百戶賀義聞言,就是插言道:“大人說的極是,北疆混亂,時常有異族小股騎兵侵略,而且那裏民風彪悍,對於軍隊也不是很敬畏,時有份爭戰鬥,偶爾死上個把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寧遠縣景家是硬骨頭,但那是指在京城,景府手中那塊免死金牌很是能唬人,但一旦出了京城,嘿嘿……”另一個百戶許有才一臉陰笑。

因為是站在信王趙晨陣營的,所以這些軍官不論職位高低,對於京城中所有世家豪門的底細,都是非常清楚的。

不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哪個不該得罪的,那就麻煩了。

還有一位百戶長著圈臉胡,拍了拍了胸口道:“大人隻管放心,待到了北疆地界,下官親自上前砍了那個景家小子,把寶馬給您奪過來!”

牧軒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昨天夜裏,程貴妃那邊有吩咐傳來,說老皇上有些不喜景家,有意要對景府動手。

程貴妃要他把握機會,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取了江龍的項上人頭。

借以讓信王,搏得聖心。

雖然名義上這邊是信王的陣營,但其實幕後的真正當家人,出謀劃策的是程貴妃。

平庸的信王更像一個傀儡。

不過管他傀儡不傀儡,隻要他身體裏流淌的是皇家血脈就好。

隻要是皇子,到時隻要皇上駕崩時,沒有正大光明的將傳位詔書頒布,那麽爭奪龍椅就是名正言順。

江龍騎著馬,一邊走一邊觀察這支隊伍。

在隊伍的最前方,是禁軍南大營的軍士以及將領們。

人數約有一千出頭。

這些軍士們此刻一個個精神抖擻,盔甲鮮亮,邁著整齊的步伐,顯得很是耀眼,氣派十足。

隊伍的後邊,以及兩側護翼,則是走著五百餘個盔甲破舊,但卻擦拭的異常幹淨的邊關軍士與將領。

這些人話語不多,行走時有些懶散,但身材壯碩,眼神銳利。

與景府的那些護衛相比,居然是毫不遜色。

說明這些軍士都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江龍比對了一番,得出結論,前邊的禁軍是繡花枕頭。

雖然不知道牧軒站在信王的陣營,但稍稍動腦,江龍就是能想到這些人護送食鹽去北疆,是來鑲金的。

加上一筆功勞,將來好升遷。

與走在前邊顯得有些耀武揚威的禁軍軍官們不同,此次帶著五百邊關軍士前來執行任務的遊騎將軍郭放一臉冷漠,在馬背上的坐姿也不端正,顯得有些個懶散。

不過沒人敢因此小看他。

雖然看上去郭放懶洋洋的,但每每眸子開合間,都有銳利的光芒閃爍。

而且即便閉著眼,離的近的軍士們也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位遊騎將軍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鐵血殺伐之氣。

甚至再走近些,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程剛是郭放一手提拔上來的百夫長,此刻居然一臉睡意,揉著眼睛道:“這些禁軍的士兵還真是群沒有上過戰場的奶娃娃,這裏在京城附近,是此行相對來說最為安全的地段。

不趁著現在好好休息,一個個抬頭挺胸耀武揚威的,等趕上幾天路,踏入到了北疆地界,看他們還有沒有這般足的精神。”

“你管他們死活?”另一個百戶韋煥一臉不屑道:“我最是看不起這些沒有上過戰場,卻能拿最好的武器,穿最好的盔甲的家夥們,放在邊關,這般好的武器與盔甲,能救多少兄弟的命?”

許多邊關軍士,看向那些禁軍軍士,都是非常的不滿。

這些人又不上戰場,不與異族軍隊拚殺,卻能分配到最好的軍用物資。

不滿的目光中,自然也是有著一絲絲的眼熱,精良的兵器與好的護甲在戰場上,是可以助他們保住性命的,如果搶奪過來就能算是自己的,他們早就一擁而上了。

別看禁軍人多,是他們的一倍。

但真若是打起來,這些邊關軍士的戰鬥力,遠超禁軍。

“說到這些,那個新上任的文官到是騎了匹好馬!”程剛睜開了有些睡意朦朧的雙眼。

韋煥立即點頭附和,同時眼珠轉動。

但這時,郭放卻是突然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讓得二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瞎了你們的狗眼!”

與禁軍將領相比,邊關的軍官可就要粗魯多了,張口便臭罵,而且幾乎每個邊關將領,都是這樣的,隻很少人沒有被同化,論其原因,也許是因為精神力壓力大,罵人能撒掉到火氣吧。

“你們知道那個年輕的文官是什麽身份?”

程剛與韋煥都是邊關軍隊裏的百戶,沒有靠山,職位是自己一刀一個敵人的頭顱砍出來的,自然是遠沒有同樣是百戶的賀義,王昌,以及許有才他們消息靈通了。

“狗屁都不知道,就敢亂打主意?老子平日裏白教你們了!”郭放大罵。

韋煥擠出一臉的笑容恭維,“屬下哪能和大人您相比?”

“是啊是啊,如果屬下能比的上您,那屬下現在也能當遊騎將軍了。”程剛也是拍馬屁。

在邊關當兵,挨幾句臭罵算個屁事啊。

上官就算把唾沫徑直啐到他們臉上,他們也能很淡定的抬手給擦掉,不發半點火。

實在是死人看的太多了!

當然,有時他們的脾氣也會很火爆!

對於他們不服氣的人,他們是一點也不看在眼裏的。

“他姓景!”

郭放聲音落地,程剛與韋煥就是一愣。

隨即臉色驟然間大變。

“難道他是錦江侯,人屠將軍景賢的後代?”程剛激動的問道。

郭放便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韋煥右拳大力一擊左手的掌心,“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個文官卻能有這般好的坐騎!記得當年人屠將軍尤其喜歡收藏寶馬良駒,與神兵利器,錦江侯府又是財大氣粗。”

“據說殺頭將軍景成雄,也有這般的愛好。”程剛補充。

韋煥立即道:“他們是父子嘛!”

“依本將軍看來,那匹白馬可不是一般的良駒。”郭放這時又開了口,“很像是傳說中,馬中的王者。”

馬中王者?

韋煥與程剛震驚。

“你們長著眼睛都是出氣的麽?沒看到景江龍身邊的一個護衛也騎著一匹好馬麽?但那匹馬卻是不敢輕易靠近那匹白馬。”不得不說,雖然郭放一路上很懶散,但觀察力與眼力,都是一等一的。

韋煥與程剛立即瞧去,片刻後發現果然是這樣的。

“別說那匹白馬,就是那匹黑馬,整個北疆都找不出幾匹差不多的來。”

郭放自然是說大齊的軍隊中,北疆異族還是有很多好馬的。

“可惜,人屠將軍的後代居然走文路。”程剛搖了搖頭。

韋煥則道:“是很可惜,那麽一匹絕世好馬……應該讓大人騎才……”

他話沒有說完,郭放就是一聲怒罵,“你他媽想害死本官不成?那麽好的一匹寶馬,本官一個匹匹從五品的遊騎將軍能保的住麽?”

程剛與韋煥,就是驀然間,心頭一沉。

之前沒有細想,光羨慕與可惜寶馬蒙塵了。

現在想來,這麽好的良駒,郭放還真是保不住。

那麽連郭放自認都保不住,景江龍將來到了北疆又如何能夠保的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