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從機場開到家裏,將近一個小時,車子停到車庫前時,封允還在親著寧安的眼睛。

他的眼皮泛起薄薄的紅,眼尾斜斜飛起的角度印出淡淡的緋色,睫毛濕漉漉打成綹,眼睛烏黑,是水洗過的清澈透明,但又迷著情,像純潔懵懂的鹿。

而他是狼,隻想毀滅。

他必須很用力才能克製住自己的凶殘與戾氣,而正因為那份克製與警醒,他的動作與神情才尤其顯得溫柔多情。

他們停了好一會才下車,寧安一個下午都被困在了臥室裏,被封允翻來覆去地折騰個沒完。

天黑透了,陽台上有星光和微風透窗而來,封允抱他去洗澡。

雙人浴缸裏,他疲倦地被他擁在懷裏,身體和神識都與他同步著,顫抖或者興奮……

迷迷糊糊中,封允的吻變得溫柔起來。

拜他所賜,他連倒時差都比別人快了許多。

再醒來時已是清晨,封允的手臂搭在他腰上,鼻尖埋在他發中,他隻輕輕一動,他便也張開了眼睛。

他親吻他,溫柔繾綣。

“幾點了?”他的嗓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和慵懶。

寧安看了看時間,六點多。

日期是五月三十號,星期六。

封允又把他壓住,微微抬頭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然後低頭親吻他的眉心,眼睛和嘴唇:“寧安,你終於回來了。”

他對他很依戀,用鼻尖蹭著他的鼻尖。

寧安抱著他的腰彎著眼睛笑,半晌想起了什麽,忽然問他:“想不想看一看以前的我?”

封允怔了怔,寧安解釋說:“那個世界的我。”

封允點點頭,又親了親他的唇角,放開了他。

寧安穿了寬大的T恤,光著兩條細白的腿下了樓,不一會兒便拿了一疊畫稿上來,遞給封允看。

他們家雖然不至於每年都拍全家福,但每隔幾年總會有一張。

寧安畫了兩張。

一張是在琉森湖畔那張,他和寧珂都還小。

另一張則是他剛過完十九歲生日後的一張,他的生日在八月底,恰恰是開學前,他穿來時其實剛過完生日不久。

封允沉默著看了一會兒,抿著唇用指腹輕輕摩挲畫紙上十九歲寧安的臉。

寧安笑笑,指著他的家人一一介紹給封允:“我爸爸,我媽媽和我妹妹。”

即使他不說封允也能知道,但他就是想鄭重地把他們介紹給他。

封允抬眼看他,眉眼很溫柔:“雖然我不太清楚幸福家庭的樣子,但這好像就是。”

他看了一會兒,又說:“好像楚雲鶴家也是。”

“我們家也會是,”寧安輕輕一笑,親親他的唇角:“會是十分幸福的家。”

封允側頭看他,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偏過頭來回吻他。

隨後他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畫中的寧安身上,他輕聲地說:“真好看,比現在的你還要好看的多。”

寧安笑笑:“因為像我媽媽。”

封允什麽都沒再說,隻是握著寧安的手又收緊了些,似乎帶著些心疼又帶著些抱歉。

心疼他離開自己的世界,孤身來到這裏,又抱歉自己絕對不會再放他回去。

寧安欠身親了親他,他才略略放鬆了些。

“在瑞士怎麽會想起來畫這些?”封允側頭看他。

寧安垂眸笑了笑,又咬了咬唇,似乎是在思考應該怎麽說。

封允沒催他,他能感受到他這次回來,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似乎那些並不甘心情願的東西,他開始嚐試著慢慢放下並試著去順其自然地接受了。

不知道是成長還是妥協,或者二者兼具,封允有些擔心,所以很想知道。

“因為我父母帶我去過,”寧安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們一家人。”

封允看著他,寧安解釋道:“不知道什麽原因,這裏和我生活的世界不太一樣,可是瑞士卻和我記憶中很相似。”

封允微微有些疑惑:“哪裏不一樣?”

“就像巴黎和東京,”寧安也不知道怎麽說合適,便打了個比喻:“雖然都很繁華,但不一樣。”

“所以,我想去一個和那個世界相同的,有我家裏人足跡的地方,去跟過去認真告個別,”他輕聲說著,還沒說完便被封允抱進了懷裏:“因為我現在也有自己的家了,我想在這裏好好過下去。”

封允抱住他,並沒說什麽,隻是那擁抱結實又溫暖,讓人很有安全感。

寧安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於是抬眸對他輕輕一笑。

封允順勢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細看他的表情,看了很久才說:“不要難過。”

寧安點點頭,說真放下是不可能,但至少現在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向前走下去,不再像以前一樣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並為那幻想不能成真而時時神傷。